车淼笑着摇了摇头，老神在在的问道：“刚才说了老杜，我们要注重陌生网友之间的交流，然而你觉不觉得以现在OICQ的交互方式，陌生人之间交流会很突兀，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这不是很正常？”杜正云沉吟片刻，有些无奈的答道。

    “真是够工程师的！你记不记得现在这个版本的OICQ加好友是怎么提示的？直接就一个对话框加一串数字，即使彼此不认识，也都没法拒绝。这样子会让用户觉得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既没有交流感，又没有任何隐私保护对吧？”车淼不等杜正云接话，又接着说道：“既然要做陌生人交互，一方面要让彼此不认识的人第一时间产生对对方初步的认识，比如对方可能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猫猫狗狗，你们是否只需要将那个死板的账号变成一个简易的头像，让双方交流的第一时间不是只看到账号，而是自己起的一个昵称和一个简易的头像，这样陌生人打招呼不就没那么尴尬了？”

    听到这里，杜正云忽然瞪大了眼睛，如果说先前是对车淼刮目相看，现在则真是恨不得给车淼跪了，听着车淼讲完一段，已经不想再多接话，只想再听听车淼还能冒出怎样令人惊喜的想法。

    没令杜正云失望，车淼果然又继续说道，“头像有了，声音自然也要有，搭讪时候大家第一时间应该说点啥？应该会咳嗽两声以缓解尴尬吧，可不可以将提示音加上，就用尴尬的咳嗽两声？”

    说到这，车淼心中一阵窃笑，企鹅马啊企鹅马，我真是不得不夺取你的气运，望您海涵呀！

    杜正云却是仰面倒在了车淼床上，又一瞬间坐起，不可思议的看着车淼，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可这还没完，又听车淼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至于盈利点，等我们将软件完善好，有了一定竞争力，获取到一定数量的用户后，我们的盈利点才会突显出来，我得先卖个关子。因为我还没有将具体想清楚，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我现在的初步想法。”

    说到这，车淼隔着墙朝那台嗡嗡运转的驼背屏电脑方向指了指，又继续道：“网络是虚拟世界，虚拟世界的用户也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攀比心，有优越感。当用户达到一定数量时，这种即时通讯软件就会无形中编织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社交圈，这就和网络游戏是一样的，这时候如果我们加以引导，一定就会有人想向小圈子里周围的人展示不一样的东西，因为这里是虚拟社交，并不需要你真的拥有现实中的财富或者地位加以背书，你可能几十块就能在这个小圈子里给朋友展示你网络中更漂亮，更炫，更丰富的一面。这样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愿意花钱，而且我们的产品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使用，比起网络游戏我们的客户群更大，到时候的收益就会很夸张。”

    说完话，车淼看着杜正云已经惊得呆滞的表情，心中既窃喜又有些尴尬，只得嘿嘿两声笑道：“其实说实话老杜，并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你们当局者迷，我只是以一个用户的角度来想这些问题。”

    这话没别的意思，确实是车淼为了给自己这个重生者的身份打打掩护，因为今晚自己所表现的种种，对于杜正云来说绝对太过震撼，明天一觉醒来可能会对杜正云产生太大的冲击，说不得把自己当怪物。

    “小子，你脑瓜里是长了一个什么怪物？还是你塞了一块赛扬进去？”边说着杜正云边起来抓着车淼的头左看右看。

    车淼内心却一阵无语，都这么超前才是块赛扬？

    “你说的这些我回头和那几个哥们儿聊聊，到时候咱们再碰个头，看看实现起来难度大不大，要是有什么情况咱在商量。”杜正云抹了抹脸，似是这才缓过神来。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激动，杜正云又继续说道：“今天晚了，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学。确实马上中考了，虽然你刚才说的牛逼翻天，但也是你自己答应的，你得考上一中这事才能办。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看了网友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反正你还是个初中生，还在上学，要考不好不仅你对不起老车，到时候我也觉得对不起老车，那这事儿可就干不成了。”

    “OK!”车淼伸出三根手指，眼神坚定地看着杜正云。

    杜正云却缓缓伸出右手。

    车淼一愣，这才想起来，这是以前两人打招呼的动作，便也站起来同样伸出右手。

    两人握着手，身体撞了一下。

    车淼知道，也许曾经这是两人形成习惯的打招呼方式，而现在则代表了，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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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车淼六点半就起了床，这是重生前社畜属性的生物钟，即使他想再睡会儿也睡不着，可重生过来竟然能把这生物钟继承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出门前，看着自己腌菜缸里捞出来一样的红领巾，车淼只觉一阵辣眼，爬到床下皮包里抽了两张墨蓝色四伟人，戴上那块银灰色的卡西欧，这才快步出了门。

    山雄市位于国家西南地区，一月份的山雄早晨，七点多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偶尔刮起的一阵小风，还会让人不禁打个哆嗦。

    若是换成前世，车淼少不了羽绒服加身。

    不过此时望着略显冷清的街道，除了校服以外，里面只穿着秋衣和一件薄毛衣的车淼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一家家熟悉的早点铺子或路边摊子，借着昏黄的白炽灯与路上还未熄灭的霓虹，正用自己独特的香味向路过的人尽情展示魅力。

    爽滑的米线，香脆的油条，热腾腾的肉包，辣爽筋道的饵块……上一世上初中的车淼，从家里到学校这条路上的早点铺子，可以说基本上每家都吃了几十遍。

    那时的自己，总是时不时就觉得这条路上的东西自己已经吃得腻了，可后来去了大城市闯荡，每每起床只能用两片面包对付时，便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段美好却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城市的发展和变迁，不似太阳那般东升西落，即使你可能从不在意，它仍然会在合适的时间升起，鞭策你要开始一天的劳作，又在合适的时间落下，规劝你是时候好好的休息。

    它更像一枚流星划过，当你长大后再想起城市那条街上某一家风味独特的早餐，他可能早已在某个时间节点随着旧城的改造或者大厨的老去，永远消失在你今后的时光中，无法再让你感受入口那一瞬间的温暖。那味道只能被你偶尔在脑海里回味，却再也尝不到。

    车淼忽然觉得很饿，这种饥饿与以往有些不同。

    没有摇摆不定，车淼凭着记忆直接来到一家卖烧饵块的摊前，摊主夫妻俩正忙活着招呼很多同车淼一般穿着校服的少年。

    那已经烧红的碳火盆上，放着一张一米见宽的烤网，不过现在由于学生特别多，烤网已经被白色的一张张饵块铺满。

    还记得上一世自己读初中时，一个饵块才5毛钱，按照车淼的食量，基本两个就够，便宜又顶饱，家里给车淼的早餐钱是两块，这样车淼还可以省出一块，多攒几天也算一笔额外的零花钱。

    自从车淼大学毕业去了沪城打拼当社畜后，就再也没吃到过这种山雄很多学生都喜欢当早餐的特色小吃。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算，这一晃眼差不多10年了。这也是为什么来的路上那么多的早餐，车淼却毫不犹豫来了这个摊。

    不过此时车淼忽然有些犹豫，因为按照这个架势，自己可能要等很久才行，摊前等待的学生实在太多了。

    车淼正要转身找个别的替代品，摊主老板娘却似乎是注意到了站在摊边儿有些挣扎的车淼，赶紧出口招呼道：“这位同学，你要几个？”

    这让车淼不禁有些诧异，听着老板娘温和而又热情的招呼，心里突然觉得这老板娘还真会来事儿。

    两世为人，换成车淼自己，也根本做不到为了这平均每单一块钱不到的生意，做到如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这不才是普通人对平凡生活应该有的态度吗？

    没让老板娘期待的眼神停留太久，车淼抛开思绪笑着答道：“两个。”说着掏出兜里两张四伟人中的其中一张递了过去。

    老板娘一看车淼递来的钱，脸上却立马露出些许不自然，转头看了看放在身旁的钱箱，又看了看车淼说道：“这，小伙子，你有没有零钱，我们这小本生意，全是角票，你这我真是找不不开呀！”

    车淼一时有些尴尬，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1999年，山雄市这会儿人平均工资四五百块，学生们平时家长给的钱都是一块两块，甚至两毛五毛的。在校园附近的小摊，自己拿出来一张这个确实有点难为人。

    想着找找昨天晚上小舅杜正云给的10块钱，可翻了两遍身上四个口袋，竟然没找着，估计是连着红领巾一起被掏出来扔家里了。

    就在这一筹莫展肚子又咕咕叫之时，忽然身旁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说道：“阿姨，我替她给。”说完，一只白嫩青葱的小手轻轻捏着一张朱红色的一元便递了过去。

    车淼循声转头，心头不禁微微颤了一下。

    眼前的女孩身材修长，车淼估计得有一米六七，马尾辫扎得很高，白皙的皮肤映衬着清澈的眼眸，鼻尖小巧挺拔，以车淼这个前世中年男人的眼光，眼前这副天生的美人胚子在此时这个年华已经算得上出落开来。

    车淼呆住了，倒不是不认识这个女孩，反而是太熟了。

    只不过此时重生回来见到的这第一眼，远比以前天天见这女孩时在车淼心中惊艳得多。用惊鸿一瞥形容算是比较贴切。

    这一眼的结果是，现在车淼一度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瞎！当然了，这也不是说车淼是老色胚本质，只不过面对漂亮女孩，任何年纪的男人都会有些或多或少的悸动，后世的东哥娶了奶茶就是这么个理。

    女孩儿名叫宋妤菲，说是车淼的青梅竹马不为过，两人从小就是一栋楼的邻居，父母也都互相认识。

    车淼也不记得上一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一起上学放学的两人就忽然不再近距离接触。想来可能现在是刚刚进入青春期，男孩女孩表面上就多少有些刻意拉开距离的意思。

    当然大家毕竟从小长大，又住同一栋楼，小学初中又是一个班。上一世的两人过了这段尴尬期后还是回到了正常的相处轨道，说来这倒是无关谈恋爱啊什么，似乎更像家人。

    宋妤菲学习很好，后来去了一中，而车淼成绩一般，去的是二中读的高中，不过后来宋妤菲家搬了新房子，车淼和老车还是住在那栋筒子楼，虽然偶有联系，但关系就疏远了许多。

    再后来大学时车淼好像隐约记得听谁说起过，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好像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始终相隔太远，没怎么留心，具体是什么这会儿车淼有些想不起来。

    而且，既然重生了，这似乎也不重要。

    待得老板娘笑呵呵的接过一块钱，宋妤菲才转过头看向车淼，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发现这人竟呆呆傻傻双目放光的看着自己，宋妤菲瞬间脸就红了，抬起手来便打了车淼手臂一下。

    直到手臂一疼，车淼这才抽回了思绪，像是有些失神的喃喃喊道：“小妤妤！”

    这下宋妤菲脸更红了，因为这是两人小时候互相称呼的小名儿。

    周围一些围在摊边同学，此时也转过头来看着两人，有些女生还开始捂着嘴轻笑。似乎都在惊讶于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男生竟然敢当众叫出三中校花级女生的小名。

    不等车淼再开口，宋妤菲瞪了车淼一眼，快步离开了摊子，红着脸气鼓鼓地朝学校大门走去。

    车淼则仍在摊前，傻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老板娘问道：“这位同学，你要涂什么酱？”

    车淼这才回过神来答道：“甜酱加卤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