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不止
繁体版

第三十九章 毒人南渡

    混杂着绿色气息的冷风携带着片片雪花涌进孙问后背。

    孙问打了一个冷颤,用双手裹紧了一下棉袄。棉袄是从熊村扒拉出来的。

    自从阮二死后,孙问便没了方向,更没了生活的欲望。他,只是孤独地走着,渴望着走到某一天早晨也可能是黄昏,再也没有了力气的时候能够心满意足地说出我活的很好。

    他一开始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亲大哥会杀死自己二弟,即便是血海深仇的两人也应该会在绝境中互相扶持求得生存吧。

    直到冬天降临,他在搜寻厚棉袄时才看到了真相。

    那是一个笔记,上面的正是熊丈的日记,他心想:这个变态居然会写日记。

    日记上不少内容都是关于女儿、儿子的,直到阮伯开始献殷勤。

    第一篇这样写到:

    天冷时还会给他们拿些单衣,我对待奴隶还是太仁慈了,相较于那个新奴隶头子而言。选择他做奴隶头果然是最优的,我想这个功绩可能比我研究出一个新武器都要高。奴隶实在太难管了。

    我为什么没有想到用奴隶皮做衣服呢?这点子实在太绝了,这家伙绝对是传说中的魔鬼,不!魔鬼见到他可能也会退让三分,他给我送的东西都是他用自己亲戚身上的皮做成的。我居然还穿过,实在是恶心。

    他就是新的奴隶头,我早就想这么决定了。

    完。

    接下来的几篇中阮伯不断送礼,最终来到熊村的阮氏全被他屠戮殆尽,熊丈发现人少的太多了,阮伯又武艺高强,就削去阮伯头衔,贬他做门卫。

    孙问瞪视跪着死去的阮伯,再无法伤感自己的遭遇,面对生活充满了绝望。

    终于有一天,他迎着寒风进入雪地,即便熊村饮食、居住与遗留的煤炭完全足够他生存到明年开春。

    他决定赴死跟随师傅。他将还未烧的煤与龙雷导致的仍在燃烧的煤分开,给予流浪到这片废墟的人他不再拥有的希望。

    他向东方进发,他知道阮无名收的徒弟在东方。他想,即便已经绝望,也要有一个前进的理由,于是他走向东方,想着去询问无名到底看到了什么,师傅的尸体为什么会不翼而飞,阮伯为何杀死自己二弟等等。

    原来还有这么多疑问,我却只想着早点解脱,他自嘲道。

    他只知道孙听姐前往的方向是北方,却忘了来时的路,只得朝着自以为的东方茫然行走。

    他从清晨出发,经过了两个夜晚,抵达第三个黄昏。

    我该是要解脱了,他这么想着。

    树林内已经生草的土路上一辆马车经过,马车上正是一个囚笼,里面的人面黄肌瘦,似乎已然病入膏肓,赶着马车的人看到如行尸般的孙问,喊道:“嘿,你是不是得病了?”

    “你管的着吗?”孙问有气无力地反问道。

    “哈哈哈哈,你这小年轻着实可惜了,年纪轻轻便感染了魅病。”

    “……”孙问不再答话。

    “嘿,你这龟孙,老子问你话,你竟不答。吃鞭子吧。”马夫说完便挥起手中的马鞭。

    孙问无力闪躲,结实的一鞭把他抽的起身不能。

    “我走的也够远了,正巧我要把这瘟疫带到南方,让你嘴硬,再痛苦一些吧。哈哈”马夫将囚犯身上的一柄刀抽出,用碗接下囚犯身上流出的绿汁泼到孙问身上。

    一股浓烈的毒疮迸裂的感觉席卷孙问全身,竭力脱去沾染绿汁的衣物。

    待到衣物解除,马车已经走了老远。

    凛冬夜晚,好不寒冷。

    只剩单衣的孙问仍在前进,既然这个方向是南方,那便是回家的方向,既然快死了,那就离家近点好了。

    弥留之际,孙问似乎看到了外强内柔的母亲与威严如天的父亲。心中感叹时代剧变,不过一月已然从太子沦落到毒人乞丐。

    “诶,你给这躺地上弄啥嘞!”树林拐角处又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拿着烟枪的糙汉悠哉地看着孙问,赶紧捂住口鼻,“哎呀我的妈!你身上这是啥味儿啊!”

    “嘿,还是没遮住,闻到了。你死了倒好,这魅病可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糙汉不甚在意。

    勾人魂魄的小鬼已在来的路上,一道金光从孙问体内激射而出,直冲云霄。

    糙汉不禁大感诡谲,此人定然非常人,倘若我救下了他,等到他飞黄腾达,我不就可以随他鸡犬升天了。

    “就让我看看你能闯出什么名堂吧。”糙汉飞身下车,运起轻功擒拿,孙问如羽毛般被拾到车上。

    “嗯?原来还未被魅病感染,或许是内力特殊,也恰好应验了你的奇异。寒气侵体与饥渴导致的昏厥实在好办。夜晚不宜携带伤员,先找个驿站为你疗伤。”

    大道就在林旁,不过片刻已经抵达驿站。糙汉不敢携带马车前往,因此只是背起孙问前去住店。

    驿站只大厅有一火炉,糙汉嫌人多眼杂不好操作,只得放弃温暖,将孙问放在房间后下楼要了一壶温酒便进屋施救。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孙问已经转醒,看着进屋的糙汉。

    “我是谁?你的恩公姓姜,名封。你又是谁?”姜封悠哉入内,坐于桌前。

    “我叫方问,姜姓不是在西北虎氏南部地区吗?为何来此?”

    “方可人乃孙黄之妻,方姓可谓尊贵。但你流落荒林野路,显然是被追杀的。身旁衣物上的绿汁乃感染魅病的人的血。你不是被秦氏追杀就是被孙行南追杀。”

    “我乃孙问。还请老先生封口。”

    “嘿嘿嘿嘿,原来如此,不禁被秦氏与孙行南追杀,连孙达也要杀你。”

    “我本欲寻死,但如此仍得先生解救,想来是天下还有我为净之事,不知先生可知破局之法?”

    糙汉听到“先生”二字,实在高兴:“我们村子里头的人都说我是个疯子,你是第一个叫我先生的人。我可以为你指明一条道路,但是事成与否全看你与天意。”

    “先生请讲。”孙问拖着病躯,躬身行礼。

    “当下不论外敌,孙王朝内分五部。一是孙达与其兄孙无道,一武一文,以王为号,天下奴隶百姓皆是其人,已然傲视群雄,此为第一大势力;西南孙氏故居的孙行南乃孙黄重臣与亲弟,可称霸一方,西临秦氏,二者狼狈为奸,不过五载天下归其,此为第二大势力;南方苗氏高原,群雄逐鹿,孙思行为大,倘若其成功占领,高原物产丰饶、矿物充盈,此为第三大势力;东方阮丰,创立丰血教,孙氏占领的十八个村落自行解脱后加入阮丰,三年精养,武艺卓绝,此为第四大势力;苗氏高原更南的荒芜之地,奇人异士、灵山妙草,又有天然屏障,诸多蛮横氏族本可为第一大势力,但蛮族无法,因此排在末尾。”

    “我该去向何处?”

    “西北隐有诡术,南方更多险毒,北方盘踞毒龙,东方或可一试。”

    “阮丰堂兄?我该如何寻他?”

    “嘿嘿,下楼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