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之云梦之梦
繁体版

第十五章 度化有术

    郁秋香感觉自己做了一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对她招手、对她笑,跟她玩捉迷藏。那片树林,很密很密,非常昏暗,她看不到那个小婴儿,但是能听到软糯可爱的笑声。她一次一次的寻找,总是找不到。最后,她累坏了,瘫坐在树下,一抬头,却看到那小婴儿就在树枝上坐着,冲她笑眯眯的招手。可当她兴冲冲的跳上树的时候,那小婴儿突然七窍流血,变成了鬼娃娃。她一下子吓坏了,落下树,忽然醒了。

    郁秋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丘星的怀里,丘星正抓着她的手腕给她号脉,满脸惊疑不定。秦风、丘婴和陈咸宜都围在她的身边,小二公子也没有走,满脸担忧的望着她。不仁剑竟然也自行飞了出来,在她身边蜂鸣。

    丘星对秦风道:“糟糕,有一团鬼气进了香儿的灵脉中,横冲直撞,已经弥散到全身了。”

    郁秋香闻言,怔了怔,道:“那我是不是……就会向木笼那些半活死人一样?”

    丘星道:“不行,这样,我先封住你的灵府,你不要运用灵力,现在鬼气还没有冲进你的灵府。我……我们赶紧想办法。”

    丘婴闻言,也着急的很,道:“哥,老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鬼气出来?我灵力比香儿高,把鬼气逼到我身上,可行?”

    陈咸宜道:“我试试。”众人皆惊奇的望着她。她却不再解释,只是咬破指尖,在郁秋香的右手手背上,以鲜血画了一张灵符。

    秦风见状大惊道:“传闻江西阎氏,世代赶尸,有一种秘术,可以鲜血在尸体上画符驱使鬼气,让它自行在山路行走。姑娘难道家族中,有人是阎氏后人?”

    陈咸宜平静的道:“不,自创的。”

    不多时,陈咸宜的鲜血灵符下面出现了一丝黑气,这黑气越来越浓,隐隐在郁秋香的右手手背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椭圆。陈咸宜将灵力持续的灌注在灵符上,闭上了双眼。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陈咸宜猛地睁开眼,停止了灵力灌注。那鲜血灵符,在郁秋香手背上闪了一闪红光,便隐没了。那黑色的椭圆,也迅速黯淡了下去。

    丘婴急道:“陈师姐,如何?”

    陈咸宜像是有些拿不准,缓缓道:“它说,香儿是它的母亲。它没有其他地方去,只能住在香儿体内。”众人皆惊疑不定,道:“母亲?香儿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确定是母亲?它会不会在骗你?”陈咸宜摇头道:“不会。它不敢。此鲜血灵符,可保全香儿灵府。再想办法。”

    丘星一边把脉,一边道:“它的确不再在香儿灵脉中游荡了。它现在聚集在香儿右臂上,的确是……的确是感觉它并无恶意。”说罢,觉得似乎这样说非常奇怪,对秦风道,“老师,会有这样的鬼吗?这会不会不是鬼气?”

    秦风摇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须赶紧结束这里的事情,与郁堂主汇合,商量办法。”

    丘婴道:“还活着的人已经走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六只鬼和一个……一个……。”

    郁秋香道:“半活死人,加上我,是两个。”

    丘婴握住她的右臂,捏了捏,道:“你别担心,它就在这里,你看,我能捏到它。它不敢伤害你。”对秦风等人道,“不如我先送香儿离开,你们处理他们?”

    陈咸宜道:“度化。”

    郁秋香摆了摆手,道:“我能感知鬼的气息,我跟你们一起。这一小团鬼气已经在我手臂上,早一刻出去、晚一刻出去,也没什么两样。”

    陈咸宜不再答话,带上从诸仙洞带下来的包裹,向囚鬼的墓室走去。从诸仙洞带下来的大包中本来包了众人的兵器物事,但离去的人已经认领了各自的东西,现在只剩一小包了。郁秋香连忙起身,跟随在后,却忘记自己脚踝是扭的,身子一歪差点倒地。陈咸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对丘婴道:“扶着。”丘婴赶忙上前,扶着郁秋香,一瘸一拐的走去。

    到了囚鬼的墓室,众人围住第一只鬼,开始揭下压制鬼力的灵符。郁秋香仍是将右手伸出,靠近鬼气,说服它接受度化。一连五只,都顺利无阻。众人一声喝彩,准备度化最后一只鬼。

    这只鬼却略有不同。

    其他鬼,在灵符的压制下,都非常安静。被唤醒后,均是倍感迷茫。虽然鬼气中弥漫着悲伤和不甘,却更多的是无奈。既然已经身亡,也只能托付后世,却没有必要继续堕落鬼途。因此,度化都很顺利。

    而这只鬼,在灵符的压制下,依旧有些躁动。在众人揭下灵符的过程中,它越来越暴躁,鬼气如跳动的火焰。到最后一张灵符时,郁秋香忽然做了个停下来的手势。郁秋香道:“它跟我说,它控制不住它自己。”

    丘星惊叹道:“它跟你说?怎么说?”

    郁秋香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能听到。”她继续道,“原来是感受到,就好像有温度,现在能听到,就好像有人在说话。还不止一人,但有一位公子声音特别大,盖住了其他人的声音。他说,他控制不住他自己,让咱们不要再揭掉灵符了。”

    丘婴抓住她的左手,道:“香儿,你要不要往后退一点……”

    郁秋香道:“无妨。他说,他有一个心爱的姑娘云儿,当时也在诸仙洞,但是后来被冲散了,他想问我们她的下落。她的名字,叫沈云柯。”

    小二公子道:“云儿?不会是那个沈氏家族的柯儿吧?”

    郁秋香一撇嘴,道:“我问问。啊,便是那个柯儿。好吧,柯儿没有死,他好些了。他说,他看到那伙凶徒要侮辱柯儿,便挺身而出,没想到自己先死了。他说,他想再见柯儿一面,见到后,便会心甘情愿被我们度化。啊,这可怎么办?柯儿早已离去多时,难道我们要把她追回来?”

    秦风道:“根据小二公子方才描述你们的经历,这柯儿姑娘,怕是不会回来。”

    郁秋香道:“正是。这柯儿姑娘,把好几位公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怕是根本不记得他这一号人,竟为了自己枉送了性命。”闻言,那鬼又躁动起来,鬼气呼哧呼哧的暴涨,隐隐发出嘶吼的声音。陈咸宜忙将揭下去的灵符,又贴了一张在它身上。

    郁秋香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公子执念颇深,如若不见柯儿一面,怕是不肯被度化。他说他与那柯儿,已经私定终身,这次簪花大会后,就要让自己父母上门提亲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我告诉他的事情,说我一定在骗他,反而激发了这鬼的戾气。”

    丘星道:“如不能度化,便压制吧。”

    陈咸宜略一思索,道:“我试试。”丘婴奇道:“陈师姐,难道你的鲜血灵符,能直接画在鬼气上?”陈咸宜道:“不能。”随即从那诸仙洞带出来的小包里面,拿出一把梳子,上面镶嵌了一颗灵石,里面刻了一个“云”字。陈咸宜将那梳子放在郁秋香的右手心中。顿时,那鬼貌似呆住了,过了一刻钟,之前的暴躁不安一下子消散了,连鬼气都仿佛比原来淡了些。

    郁秋香对秦风道:“他说,可以度化了。”秦风点头。

    丘星道:“陈师姐,难道这梳子,便是两人私定终身的信物?”

    郁秋香收回右手,细细把玩这把梳子,道:“啊,是了,梳子代表相思,定是这位公子送与柯儿姑娘的信物。而其他人都叫她‘柯儿’,想必已有很多刻着‘柯’字的东西。这位公子自然不想与众人一样,便以中间字称呼‘云儿’,刻字也是刻‘云’字。”

    丘婴道:“就算是定情信物,为何这位公子见到这把梳子,就同意度化了呢?”

    陈咸宜道:“哀莫大于心死。”

    郁秋香叹气道:“柯儿姑娘已经脱险,已将自己的兵器物事取走。若是她将这位公子放在心上,又怎会不记得将这珍重之物收好呢?”

    众人度化已毕,赶往青芝镇与郁茹汇合。

    郁茹看到郁秋香的情况,也眉头深皱,不知怎生处理。郁茹道:“人鬼殊途,鬼气是执念所化,并无善恶之分,只是因其无法控制,只在本能驱使下向凡人血脉和仙士灵脉中弥散,毁人血脉灵脉,而多为恶行。这团鬼气不知从何执念化来,又是如何从香儿右手钻入身体的?”

    郁秋香道:“之前度化李府千金时,侵染了一丝鬼气,是不是那时就……就……这算什么呢?它也没有攻击我。”

    郁茹道:“不可小觑。它没有攻击你,却时刻可以攻击你。一旦它攻击你,你根本无法抵抗。它就像是捏住了你的命门。为今之计,只有将它暂时封印于你体内,但你的灵力无法周天运转,仙术却无法继续修习了。”

    郁秋香怔住了。虽然说之前老师让背书时经常找借口不背,让修习时也经常偷懒。但如若说从而不能修习仙术,那岂不是已经没有了前程?于是她急道:“娘,不要,我还要跟姐姐、丘婴他们一起修习呢?我不能落下。”

    郁茹道:“香儿,不可胡闹。保命重要啊。”

    郁秋香道:“娘,它说过,它不会伤害我的。”

    郁茹道:“鬼话鬼话,鬼话能相信的吗?你还是个孩子,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郁秋香道:“不会的,不会的。娘,不要封印。我保证,它真的不会伤害我。我有办法克制它。”

    郁茹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看那些半死半活的修士,他们的灵识被鬼气吞噬,根本丧失了神智。你体内这团鬼气的鬼力很浅,因此才没有办法直接吞噬你的灵识,但如若它在你灵脉内弥散,一旦触及你的灵府,也一样会让你无法再修习仙术。还不止于此,还可能让你丧命,或者灵识受损,无法恢复啊。”

    郁秋香不禁哭了出来。郁茹道:“乖孩子,娘先封印了它,等想到办法,解封了,你还是可以像原来一样修习仙术,好不好?这样你的生命和灵识,至少是安全的。”说罢,拿过郁秋香的右臂,便要催动自身灵力。

    郁秋香急忙抽回右臂,直接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喊道:“娘,真的不会的。”郁茹一把将她抓回来坐好,道:“香儿,别闹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郁秋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挣扎要推开郁茹。郁茹心中又急又气又心疼,便厉声道:“香儿,别闹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你若再闹,我便要以灵力压制你了。”

    郁秋香道:“娘,不要!丘婴,来救我!丘婴!”

    正闹的不可开交之时,陈咸宜推门而入,道:“我来。”说罢对郁茹作揖,道:“晚辈祝融陈咸宜。”话音甫落,忽然转身,在郁秋香脑门贴了一张昏睡符。郁秋香登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