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从水里出来，宋似柔不记得了。

    反正意识恢复之时，她的双手已经被人用绳索绑住，半躺半靠在沙丘上。

    目之所及皆茫茫黄沙，几株小草零星插在黄沙之中，被烈日晒得垂下了头。

    曾经听人说过，宁兰国国土九成是沙漠，难不成已抵达宁兰国境内？

    滚烫的沙石烤得皮肤发痛，宋似柔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烤在铁板上的肉，全身滚烫烫的，噗呲噗呲正冒着热气。

    衣服上敷着一层盐渍，是衣服被汗水濡湿后又反复晒干所致。

    头部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了下来，宋似柔用纤细的脖子艰难地支撑，继而又觉得自己的肩膀、后背、手臂火辣辣地痛。

    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两条衣袖都已经破破烂烂，无需卷起衣袖，都能看见手臂上数道擦伤的痕迹。脚上没有束缚，倒是还能自由活动。

    阿强与豆干围在附近，腰间皆挂着砍刀，或站或坐，或放哨或戒备。

    赵拓跟她一样，被捆绑着双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

    他像是昏睡过去了，而拂柳则去向不明。

    “玄月、玄月，你在吗？”宋似柔有气无力地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叫什么？”豆干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叼着一根芨芨草。

    早春时节，芨芨草幼嫩，是牲畜极好的饲料。

    “水、水......”宋似柔改口说，一张一合牵扯着两片干燥的薄唇，没花多少力气，就在唇上撕开了细微的裂纹。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渗出丝丝点点的血液，甜腥的味道充盈着口腔，叫人不怎么好受。

    确实该喝水了。

    豆干扛着大刀慢慢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讥讽道：“水就没有，下地狱喝孟婆汤去吧！”

    盯着刀锋上闪烁的寒光，宋似柔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砰砰地打着小鼓。

    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落在他们的手里，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之际，阿强提着裤子急冲冲地走来。他刚在沙丘的背面，尿出了一条江。

    阿强掰开豆干揪住宋似柔衣领的手，大喝道：“豆干，你要干嘛？”

    豆干松了手，宋似柔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船沉了，货没了，我弟弟死了，我要这个女人来陪葬！”豆干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烁着一团无法遏制的怒火，脸上的刀疤因扭曲而变得越发狰狞可怕。

    “愣头青！”阿强高声骂道：“这你都不懂？留她一条狗命卖去教坊，换点银子花花不好？”

    宋似柔心中一惊，身上冒出了冷汗，生生把原本燥热的的身体给降温了。

    教坊？

    不就是俗称的青楼吗？

    靠！禽兽！

    宋似柔大骂：“我劝你们最好把我放了！要不然你们被无量阁抓住，那可是砍头的罪！”

    豆干看了她一眼，笑道：“哈哈哈！这里可是嚣沙沙漠，宁兰国国境，没有无量阁那玩意儿！”

    阿强弯下腰，捏着宋似柔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这皮相，卖个五两银子应该没有问题。”

    “.......”

    “哈哈，还是你聪明，做生意得多想些门路。”豆干提起唇肌用力地狞笑道，露出了牙龈。

    语毕，他们发出不得体的哄闹声，听感十分不佳。

    “阿强，反正她都要去卖，能不能先让我来享受一番？你知道的，我一个月没开荤了。”豆干忍不住起了色心。

    阿强\ufffc攥紧拳头，猛地往豆干的头上就是一敲：“开了苞就只值二两银子了，傻子！”

    豆干数了数手指，“这差得也太多了吧！”

    “我就问你，你想要五两银子还是二两？”

    “那肯定是五两！”

    阿强说：“要是想开荤，等到了永栗，夜里路边随便找一个不就得了？色衰点的，才300文钱一次。”

    两人又发出雷鸣般的笑声，聒噪得让人恶心。

    “呵呵，五两银子就能让你们这么开心了？真是没见过世面。”宋似柔冷冷地说，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你在嘲笑我们？”豆干瞪了她一眼。

    “哼，这都听不出来？真是蠢钝如猪！”宋似柔微微一笑。

    “这张臭嘴闭不上是吧？给老子老实点！”豆干又成功被激怒了，他在地上揪了一团干草，气冲冲地就想往宋似柔的嘴巴里塞。

    宋似柔气定神闲地瞪着对方，不急不慢地喝止道：“等等！既然你们抓我是为了求财，我能给你们十倍、二十倍.......乃至更多的钱！”

    看她穿着粗布麻衣，阿强一脸不相信：“骗鬼！你这个丫头片子，哪有这么多钱？”

    宋似柔挺起胸膛，高声地说：“因为我会‘点石成金’。”

    先前用玄术变出的银子以及卷轴，都落在船舱沉入汾江。要想贼匪看在钱的份上放过自己，宋似柔只能再使一次言灵。

    “噢？难不成你是玄术师？”豆干惊讶地问。

    他听说徐国的玄术师，都有言灵的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武力高强就是富得流油。

    抬眼上下打量，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是个穷酸乞丐，跟威风凛凛的玄术师根本挂不上钩，对此很是怀疑。

    宋似柔道：“咳咳，你不信我可以给你表演表演。”

    不远处，有一小片戈壁滩，阿强从中选了一颗黑色的石子放在宋似柔的面前，“来，让哥哥看看你的能耐。”

    宋似柔举起被绑死的双手，说：“我的手都被绑住，怎么使？”

    “要是我放了你，你跑了怎么办？”

    “你看这黄沙茫茫，我一个姑娘家，身上没水又没粮，能跑去哪？”

    豆干走上前，道：“解开绳子让她试试，万一是只能下金蛋的金鹅呢？”

    “对，让她试试我们也不吃亏。”阿强看着豆干会心一笑，从腰间抽出匕首，挑开了绳索。

    宋似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总算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宋似柔搓热掌心，朝左右各哈出一口热气，接着就将黑石子捂在掌心握成拳。

    这套动作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瞪大眼睛，全神贯注，静候奇迹从宋似柔的手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