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苦咖,留声机并存的武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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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

    醉眼,冷戾,倦怠泛了上来。

    空荡的屋内,仅存一人,他不是别人,他正是等待宴席开始的仇子玉。

    此刻,他正闲散地扺着椅背渐饮,并临着火盆,热。火的热息正拷打着他,拷打温腻挂于耳根,他饮酒,他不理汗的下行。

    他只顾饮酒,饮酒时夹杂叹息。

    叹息。

    同时,嘴中的苦味也在泛起,变大,也许是因为饮酒逾度而致,又许是等待令他情绪糟糕而致,于他等待是种拷打。

    他倦,肩胛骨似乎放着重物,要令他沉,沉至醉的幻梦,酣睡的开始,但终是没有,因为他在等人,他设宴等人,宴上所备皆是山珍海味,但他无心吃因为他唇腔泛苦,舌生苔玉。

    同时,他也吃过了。

    什么呢?

    大宛平王的一只手臂,剩下的皆喂给了它。

    他不去处理公务,他无心去做。他全身心地在等人,等县令许负,以及周嵋公等人的到来。

    离宴的开始还差一个时辰。

    而另一面,他的身世,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则正在被人讨论,是温歧玉与知许的讨论。

    “我想,仇子玉身上还有不少我们所不知的消息的吧。”温岐玉身颓倦,慵困发言。渐酒饮。

    “聪明。”

    “讲。”

    知许茶饮后慢言,端着轻佻随便开口,“你可记得当今江湖格局是何?”

    “一阁二府三楼四门。怎么了?”温歧玉对答,质邪,气薄,衔烟去点。

    “这阁为剑阁,而府为谢唐二府,楼为八方楼,扫霞楼,小扫霞楼,而门则是苏四门,分别为张姓,朱姓,陆姓,顾姓。这是常识”她顿,咬字趋于缠绵迂缓,并有犬牙厮磨出隐事。“然这谢府是后补,先前的为仇府,只是凋敝了,凋敝仅有一人遗存,苛活于世,踽踽独行。那人初是野兽般的性子,对人寡漠且吝啬言语,故初是与人交少,却也天真未凿,容易因一二杯酒的饮下而生结交之意,而在结交之后,跌入他人的骗局。”

    “然后呢?真跌入骗局了?”

    知许不言,却去低眉衔烟,并借温歧玉的烟上火,烟起雾。

    而她亲狎地临近于他,句语松松地继续讲,二人便摇曳地驳向仇子玉的过往,他瘦劲,无邪的日子。

    “是的,他是被骗了,骗他的是个娴于骗术的小团体,他们贪图仇子玉那腰上的玉,与那利剑。故,他们设计,引他进来,先是设一恶人害人,再设几个平民被害,引他施救,他果救,而之后便是程序性的赞叹与礼遇,他们仅是费了一个午后之光阴与四五坛酒便令他身无分文。”

    茶饮,食烟。

    “然,就在这时,另一个言辞丰赡的骗子过来了,他是兜售故事的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他并非别人,他正是汝的父亲,温弃。温弃惯例是以故事行骗,而这回他骗起那一伙骗子,得手,救下了那天真未凿的仇子玉。”

    “怎么做到的呢?”温歧玉忙去追问。

    “贪婪。利用那伙骗子的贪婪行事,温弃在酒饮后惆怅雍容闲散地开口,述出城外有一处秘宝,其价值不菲,大约可直接购下此地之青楼,或者是成那的座丘宾,听后心动,行动,然当那一伙人果真去访,却逢官府等候,被擒,兼物归原主。”

    “这办法并不甚高明。”

    “然也,但对付他们已经足够了。”

    温岐玉醉眼点头,置换了一种语气,继问。“接着呢?”

    “接着是,汝父温弃携那稚童仇子玉周游,二人行至多处,在历经了数十种名酒与陈年佳酿,他的见识愈广,同时,也知人性之诡谲难测,不可丈量似春水。他知以江湖剑客自居,他也知娇滴的瓮声之气之必要,亦知佳酿与放荡之好,更知单一的,重复的人设趋人腻烦,他开始改辙人设,这也是为何他人说他有多种相貌的原因之一。”

    “那其它呢?”

    “仇府的灭门。剧烈悲怮之下的人格分裂,这点,我是古书上阅到的。”

    “应该,有人到访送来安慰吧,不止如此。”

    知许慢言,傲慢奢行,斑驳起讥嘲“慰藉,不过是一种枉然的铺陈,它到底是无法作用于实处,它出没于嘴边,它可以轻易地生,也可轻易地死,它同凉薄与讽嘲为同父母,它们都由嘴诞下。”

    顿。

    知许注目于温歧玉,视线暧昧,无声探路,做一张缚逃不开的网。

    “但生活还是得继续,他一边重振旗鼓,一边踉跄慢行。那时的他,轮廓不明,瘦劲且不知方向地前进,前进,前进,眉目似一尾火炙后的利刃,目光凌厉,不知对错地前进。偶尔,他会止步,妄图借酒后的切肤之醉后寻找,未果,又企图让昨我与今我并坐去谈,未果。”

    知许茶饮,寡淡和熙地颓丧。“那时的他既操手击剑,又扎身于拳,研读于书卷,疲乏的山与海。甚至,他也开始坐禅。愤懑,悲怮,无助,单薄,皆都向他身上砌,因为皆是他。”

    “我听闻鹤市尝存一酒徒,只在周一现,又一剑客行于周二,书狂是三,谋者是四,拳拳生风者又是五,六,日更多耳闻是一山中琴客,皆是他?”醉眼,温歧玉发问。

    “然也。”

    “为何这样前进,如此不停,仿佛时日无多。”

    “因为,他要查明仇府的灭亡以及要为此复仇,就算他有时一些行为有悖于人伦也是无所谓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他要前进,不断地前进,不断地前进,仿佛时日无多。”知许说,接着呷茶,啄饮。

    哑然,二人无言对峙。

    良久。

    温歧玉醉眼,略顿了顿,搪后塞了一杯佳酿入嘴,然后半分开口,“那么,仇府的被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所知甚广。”

    知许回应是轻漠淡笑,似讥嘲,又似玩狎。“这个答案已没有时间回答,因为……”

    “因为?”

    “因为,我们离仇子玉所设的宴的开始时间不多了,应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