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是第二天一早，回到纸扎铺子的。

    纸人是第四天做好的雏型。

    第五天完善的细节。

    第六天，小姜让胡瑶送一些何糖穿过的衣服去。

    在小姜的房间里面，见到那个纸人的时候，胡瑶震惊到她的背包滑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从没想到纸扎可以做到这么相似。

    不仅仅是相似，简直就是雕塑艺术品！

    那个闭着眼睛的何糖，就像是活人一样。

    如果不是她没有呼吸，胡瑶一定会以为这就是睡着的何糖。

    “你怎么……做到的……”

    胡瑶一脸震惊的说道，就算近距离贴上去观察，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总不能是真的去研究画皮了吧？”

    传说中的画皮，也许都没有如此拟真的效果。

    小姜听到胡瑶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道：“不！不是的！”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最后到底还是词穷了，干脆拿起一旁的石塑粘土道：“先用这个打底，做出骨架结构，再……”

    “好复杂！”

    胡瑶听着小姜讲出一个又一个很复杂的名词，又拿出一件又一件试作品，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完成这些的。

    “你不会是不眠不休才做好的吧？”胡瑶有些担心小姜的身体状况，他看起来比之前又瘦了一圈，不仅头发更乱了，衣服上也沾满了各种材料的碎屑，还有颜料的残余。

    小姜闻言，大大咧咧地一笑道：“我习惯了！没事的！其实，要谢谢你们愿意让我做。”

    胡瑶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道：“虽然对不起你，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这件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

    何糖没有被骗回老家，没有回到仙姑体内，没有成为别人魂魄的一部分。

    小姜听懂了胡瑶的意思，但他不会安慰，只是补充说道：“因为你们要的是做替身的肉身，我做的时候，特意没有用纸扎的材料，这样做的话，保存的时间能够更久一些。”

    在聊到自己的作品时，小姜总是不自觉地变得话多。

    “本来，我想用点儿效果更好，牢固度更高的材料。但是时间有限……”小姜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道：“对了！你带来她生前……呃……之前用的东西了吗？”

    除了衣物，小姜还让胡瑶找了些何糖的贴身物品，比如，梳子上的头发。

    胡瑶赶紧将小姜要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只见，小姜从何糖的贴身物品里面，挑出了她的头发，转身将它和一旁的假发，编织到了一起。

    “这个高温丝的假发！”小姜一边熟练地飞舞着手指，一边解释，道：“用全真发的假发更高级一点，但是真发都是别人的头发，不能用在纸扎上，这是忌讳！”

    胡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姜，除了外表的变化，她总觉得这短短的几天里，小姜看起来比之前沉着冷静了不少，也更加成熟随和了。

    “这是她的耳环！还是你来给她戴上吧！”小姜说着，就将耳环递到了胡瑶的面前。

    胡瑶还以为是他不会戴女孩子的首饰。

    可胡瑶随后看见了其他兽娘服装上的首饰，感觉小姜看起来并不是不会。

    “这种私人的首饰，朋友戴上去的效果更好！”小姜随后解释道。

    同样的，何糖会带的项链，手链，都交给了胡瑶来亲手给何糖戴上了。

    何糖本身没有什么首饰，现在的这些，都是到了墓园之后，一点点添置的。

    耳环是有一次逛街的时候，胡瑶很想体验一下路边的淡水珍珠开蚌。

    她和何糖各自挑选了一只河蚌，何糖开出来了两颗巴洛克珍珠，大小相似，就加工成了耳环，搭配了海蓝宝的珠子和银饰。

    当时，何糖还开玩笑，说自己就是为了一碟醋包了盘饺子。

    配件的价格，可比巴洛克珍珠本身高上许多了。

    手链是有一次狐艺菲拿回来的，据说是猎妖人协会的任务福利，一串漂亮的南红珠子。

    何糖将珠子分成三份，给三人穿了手串。

    就连胡瑶带来的衣服，也是几人一起逛街的时候，狐亦枫怂恿何糖买下的。

    当时，有些犹豫这衣服自己穿着会不会太显眼的何糖，后来慢慢地就喜欢上了显眼的颜色，这套衣服也变成她经常穿的了。

    每件物品里面，都是曾经的回忆。

    胡瑶好像明白为什么小姜让她动手了。

    这不仅仅是将何糖的饰品和衣物给她穿上，还是将亲友对何糖的记忆，全都倾注在眼前这具纸扎的肉身之上。

    这就像是，将记忆和灵魂，重新还给何糖的一部分。

    但要想让何糖的魂魄用纸人做肉身，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完整的仪式。

    “唤魂仪式，我实在是不会。”小姜这时候挠了挠头，道：“蔡叔说他帮忙准备东西去了！”

    胡瑶明白，这已经不是小姜的能力范围了，连忙感谢道：“谢谢你！做得这么精致，这么像，真的很感谢你。不过，唤魂仪式，还是再等一等。”

    因为，狐艺菲说她那边或许有合适的肉身。

    恰好，狐艺菲的消息来了！

    “在哪？”

    “姜记纸扎铺子。”

    “好！”

    她们之间的交流，越是简短直接，就意味着事情越是重要紧急。

    胡瑶不禁有些紧张。

    狐艺菲虽然没提，但胡瑶知道肯定是肉身的事情，有了下落。

    “要不，你坐会儿吧？”小姜看胡瑶紧张地转来转去的样子，也跟着手足无措了起来，道：“呃……喝、喝杯水？”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等人，你忙你的！我在这里看看你的作品，可以吗？”胡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虑道，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小姜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收拾下铺子！”

    说完，胡瑶就离开了二楼。

    不一会儿，胡瑶就听见一楼的铺子里面，传来了搬动家具和收拾东西的声音。

    很快，就只剩下了胡瑶一个人在这房间里面，安静的都能够听见心跳的声音。

    突然，胡瑶听见一声细微的碰撞。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在墙角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被老头挟持的小姑娘！

    她探头探脑地在角落里面张望。

    碰撞的声音，来自于墙角放着的一堆冥币，因为是祭祀的东西，有的时候会和阴气产生反应，让鬼魂能够直接触碰到。

    看着洒了一地的冥币，小姑娘不由得有些紧张，她蹲下身，想要帮忙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