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雨水滴到江闻颂身上。

    “下雨了。”

    积雨云倏忽变幻，潮湿的凉风在云层下翻动。

    洒落在江闻颂伤痕累累的背上的雨水凉丝丝的，更让他舒服地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

    “啪！”背后被辰雨贴上一张淡绿色的符箓。

    “疼疼疼疼。”江闻颂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江先生忍一下吧，吾的疗愈符箓对您效果不彰，得多贴几次。”

    “你呢？你应该比我伤的还重，现在就能用符了吗？”他转头看向辰雨，只见她盘坐着调息，破破烂烂衣裳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裸露出的皮肤布满黑红色的鞭痕，原本不知道藏在哪、平日漂浮在辰雨身后的那几张符箓又幽幽升起。

    “嘿嘿，”辰雨一笑，道，“江先生忘了吾说过，吾师用圣髓制成一张星斗系命符，只要有一口气在，很快就能恢复。”

    “这么变态？那个老登留在我心口的圣髓有这种效果就好了。”嘴上羡慕，但江闻颂看出来辰雨只是在逞强，便阻止她勉强开口，说，“你抓紧时间恢复吧。”

    过了短短几息，辰雨身上伤痕没见少，只长出一口浊气，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红润。

    江闻颂心里感慨那个符箓的变态，又想到暗生的自称圣境，问道：：“辰雨啊，你的那个什么符阵，真杀了暗生，那些小林村的殖会怎么样？”

    “尘归尘，土归土。”

    可以料想的结局，也是对小林村人最好的结局。

    “还好还好，你们这个世界没有圣人以下皆蝼蚁的设定。”江闻颂后怕地拍拍胸口。辰雨的这套符箓意外的靠灵科术种种因素叠加而意外克制断帝之障里的怪东西。

    但要是和平时看到小说的一样设定，圣境能无视所有圣境以下的术法，那今天自己和辰雨铁定遭重。

    “说什么奇怪的话呢人祸阁下，”辰雨笑着说，“圣人境是能说明他强，并不意味着他不可战胜呀。修士之间生死博弈，可不是境界比拼那么简单——”

    “嗤——”辰雨话还没说完，一根黑色的尖刺遽然自她身后的地面破土而出，伴随着一声血肉撕裂的锐响，从斜后方穿破了她的腹部，那快速穿透的尖刺带着辰雨腹腔温热的血和细碎的肉，像恶鬼的一截指骨。

    “暗章·闇伏”暗生那难听的声音此时没有在两人脑海中响起，而是闷闷地从地下传来。

    江闻颂见状血液直冲脑门，周身白色象灵浮现，大吼一声滚开，象灵粗壮的象鼻狠狠砸向那黑色尖刺刺出的地方，而他则左手捂住辰雨腹部的洞，右手穿过辰雨肋下架住她，一咬牙，尽量迅速又轻柔地把辰雨扶起。

    江闻颂心下又怕那尖刺再从哪儿刺出，索性心念一动。白色象灵停止刨土回到江闻颂身边，伏下身子，用鼻子卷起辰雨放到自己背上。

    “草，你他吗赶紧滚出来。”

    “呋呋呋...”

    那刺穿辰雨的黑色尖刺刺出的土洞，腾起浓厚的黑雾。

    一缕缕黑雾带着怪异的嘶嘶声，交缠，同化，又分离，重复了几息，便停下来兀自蠕动，最后这些雾像扬沙一样在一阵脱去了烟气，化成实质。

    “我如你们愿出了断帝之障，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还是一样难听的声音，但声音的主人此刻显露出真身。

    很难说暗生是一种生物，他周身蠕动着黑色的肉质长条，本来江闻颂以为是某种蛇，但他很快否定这种想法，那种肉质长条甚至没有蛇头与蛇躯的区分，只是顶端是一个环形口器，就像一条蚯蚓的一端被挖空，内腔壁上布满细密的齿

    ——和变成殖的水天小和尚的金刚持相诡异面部一模一样。

    这些肉虫大小不一，粗的有小臂粗，也细的只有小指粗细，蠕动纠缠，层层叠叠，叠成了一个一米八几的黑虫人。

    “可惜了，”黑虫人说道，“我从断帝之障诞出灵智，自行领悟的功法《无源暗章》，即便死在断帝之障中，我也能复活。”

    “不然你们以为那种恶劣的环境，我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也正是这一手复活，让我从当初无数圣人手下活下来。”

    “小女娃的那个什么阵，真的以为能杀死我？”

    暗生在夸耀他的力量，说完又发出“呋呋呋”的狂笑，身上恶心的虫子不断在他笑着抖动中啪嗒啪嗒掉落在地，在地上蜷了蜷，又顺着他的脚爬回身上。

    “哦？”江闻颂冷静下来，说道，“那你现在走出断帝之障，是准备好去死了吗？带着你身上这些虫子。”

    “小女娃此时怕再也不能出手了，靠你这个废物吗？”

    “别忘了，同样用《水天功德经》的水天，可是死在我手下。”

    “吞蛭”身后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他身上的虫子叫吞蛭，咳咳，吞蛭专门寄生强大灵物，一条两条倒是常见，但这种规模的吞蛭聚成了一个吞蛭人的，咳咳。”

    辰雨努力和江闻颂讲述那些黑虫的来历，但刚刚暗生的那下偷袭似乎伤到的她的肺部，说话听起来异常艰难，说完一句话就开始大口喘气。

    “你先歇着吧，”江闻颂制止她继续开口，“剩下的交给我。”

    “你？咳咳。”即便没有回头，江闻颂也感到身后辰雨投来怀疑的目光。

    “你？”暗生没了身处断帝之障之中的沉稳，听江闻颂的话张狂的笑了起来，“呋呋呋，我知道你是人祸，但是从你进小林村到现在，除了靠着功德高克制水天和尚之外，像个废物一样，你？”

    果然如辰雨所说，变成殖之后，思想不但受元凶影响，获得的信息也会同步给元凶。

    也就是说，自己面对暗生似乎没有信息差优势。

    “就是我，我刚刚学会了一手新招。”江闻颂一笑，“刚好拿你试试招。”

    江闻颂表面上信心满满，实际这是他穿越来第一次对敌，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不过辰雨此时身负重伤，自己如果再站不出来，那两人的结局不言自明。

    “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好，”江闻颂心里对自己说，“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好；”

    “就算自己是废物也好；”

    “就算我来自异世界，和这里的人本没有瓜葛也好；”

    “我也有必须要战斗的理由。”

    他周身白色的象灵腾腾的冒着火光，散发出和他迥然不同的气势。

    “新招？”暗生身上的吞蛭攒动了几下，仿佛在嘲笑江闻颂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