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江闻颂和辰雨来到封城城门前，“我是人祸就算了，怎么你在封国游学这些年，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没人给你送行的啊？”江闻颂啃着干粮嘟嘟囔囔地问同样嘴里塞满食物的辰雨。

    “吾还没记事的时候师父用他最珍贵的符箓换了一个卜筮高人的一卦，说吾在断帝之障有鱼跃龙门的契机，吾从记事起就被师父带到中州围着断帝之障转了几个大圈，封国的那一块断帝之障吾这几年更是溜熟得不能再熟了。”辰雨一边咽着一个煮熟的不知什么禽类的蛋，一边嗦了嗦手指，嗦完还身子微微抽抽了一下，同时打了个响嗝，然后心满意足地理了理衣袖抖了抖披风。

    江闻颂心里吐槽着身边这个昨晚还一副神光奕奕的高人模样的少女吃相如此离谱，一边问到：“你不是中州人吗？我听说不同大陆之间人员往来很繁琐。”

    辰雨掏出了一张符纸抖了抖贴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又“嗝”了一声才回应到：“中州修行最为普及，又在几个大陆中央，各家流派兼容并蓄，像吾这种寻学问道的小修士十分常见，大陆之间人员往来要过深渊确实麻烦，尤其是中州正战火连天，但是吾的师门是东洲的名门，送吾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修士来中州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说话间辰雨肚子上的符闪烁几道光彩便化作纸屑。“嘿嘿，这叫饕口符，能助消食，还不会囤积脂肪，是吾独家研究的哦。”

    “脂肪？你还懂这个？”从一个修仙世界的原住民口中听到脂肪这种词让江闻颂大为震撼。

    “那当然，这是最近新兴的一种术道叫什么来着，灵科术？大概是这个名字，听说是融合了东洲偃甲巧术风水术和西洲的博物术死灵术一众术道发展来的，虽然很多奇怪的名词让吾摸不着头脑，但是不需要高深修为也能保持身材这种事情吾实在忍不住不去研究。”

    江闻颂听着一阵激动，灵科术这毫无疑问是来自地球的，不，甚至是中国老乡创造的，虽然辰雨说起灵科术起源有头有脸的，似乎真是本土孕育发展的一门修行途径，但是她“灵科”两个字的发音毫无疑问是地球上的普通话，这不禁让江闻颂浮想联翩，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已经是开宗立派的祖师人物了，有没有能力把自己送回地球呢？或者那人自己都回不去？再或者，万一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说不定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有可能，这个人的下落一定要查，但是是否接触，一定要好好观察。

    江闻颂思绪翻涌，对辰雨接下来的搭话接得有一茬没一茬，聊了几句辰雨觉得无聊，便也不说话，抽出一张绿莹莹的符纸抖了两下，向地上一丢。

    只见那符纸落地生出根须，根须滋长盘结，不一会拧成一个七尺多高，六尺多长的四蹄走兽的身形框架，接着这些根须又迅速抽芽、滋叶、生花，细嫩的枝芽先是交缠紧实，再致密地编织在根须骨架上，并把成块的根须骨架攀连起来，像是走兽的肌肉，油亮的叶子又覆盖住枝芽织就的肌肉纤维上，形成了皮肤，最后一串串粉白的花串迎风招展，飘飞又敛起，结成走兽的鬃毛与尾巴——短短几个瞬间，一匹满溢着植物芬芳的漂亮骏马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闻颂目瞪口呆地看着奇迹的一幕，心中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又一次被颠覆了“确实比我们那边烧油冒烟还没有停车位的铁疙瘩帅气又省事。”

    “这是木行通途符。”辰雨脸上挂着些许得意神色介绍到，然后拍了拍眼前马的鬃毛，那马便俯下身子方便她一个翻身爬上后背，“上来吧，封国刚打完仗，马匹没战死的也被杀了充了粮，没有给咱俩代步的，剩下的路吾可不会干走。”

    江闻颂闻言也有样学样翻身上了马背，虽然没有鞍具，但他屁股刚一接触马背，便感觉马背上枝叶一阵扭动，适应着自己的坐姿，“卧槽简直像坐在厚实的干草地上，骑乘体验拉满了！”江闻颂心中惊呼，双臂顺势环住辰雨，毕竟自己从来没有骑过马，第一次骑心中难免有点忐忑。

    “这符是吾师所赠，人祸先生不用担心坠马哦。”绿马仿佛听懂辰雨的话一样，又滋生出几条藤蔓，把江闻颂的双腿和腰缠住固定，江闻颂见状也有点尴尬地松开了箍住辰雨的双臂。

    “走吧小绿，老地方。”这匹被唤作小绿的马嘶鸣一声，扬蹄西行。

    断帝之障，因为牵扯前所未见的祸以及中州百年前的王权中心，以至于断帝之障周边国家历来被大陆各国虎视眈眈，至今只有封国凭几代君王长袖善舞底蕴尽出才勉强撑到现在，其余国家要么被大侯国吞并，要么沦为绞杀无数兵士生命的无主战场。即便如此，封国左支右绌已到了极限，前几天的封城之围若是没有江闻颂这个天降人祸解围，怕封国也是中州大陆上众多湮灭在诸侯王野心图鉴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国罢了。

    而解封城之围的主角江闻颂，此刻在平稳的马背上思绪纷飞，时而思考回地球的种种假设，时而回忆这个世界的知识，直到几声鸦噪把他思绪拉回现实，这才注意到已经日薄西山。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枯木像一练残破的红绸，盖满了眼前的山路，一路从封城至此，起初还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到现在周围只剩皲裂的枯木，沉寂地兀立或斜插在大地上，破败的景色看一眼都在消磨生命力。

    “人祸先生，到了哦，前面就是最接近断帝之障的小林村，今晚在这落脚，明天就能到断帝之障。”辰雨“嘿咻”一声翻身下马，回头对江闻颂说道。

    江闻颂下了马仔细分辨，才看出不远处坐落着几间灰扑扑的木屋。

    许是听到马匹的嘶鸣，有两个人影从屋子里摸出来，走到夕阳中江闻颂才看清，在前面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衣物和鞋子都是芒草编织的，粗糙的纤维都不安分地支棱着；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带菜色的中年妇人，只着亵衣，透过亵衣能看见她高耸的两胁，想必也是饿了许久。

    “前几天给的吃完了吗？”辰雨招手收起符马，迎向两人熟练地问到。

    “分……分完了”走在前面的小男孩看清辰雨之后瑟缩了一下，怯生生说，“神仙姐姐，还有吗？”

    “嗯，吾今天在你们这借宿一晚，喏。”辰雨又在怀中踅摸着，当江闻颂以为她又要摸出什么符的时候，她掏出了一个足球大小的麻布袋，透过袋口可以看见里面都是一些干粮。

    “谢谢神仙姐姐！”男孩几乎是从她手中抢走麻袋，兴高采烈地拉着身后妇人走开。

    “这是？”江闻颂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辰雨。

    “这里是小林村，断帝之日之前，因为毗邻京畿，一度是一座繁华的城镇，断帝之日后，城镇因为毗邻断帝之障被打废重建了几次，最后一次在封国庇护下重建，周围还是有一片森林，所以叫小林村，是距离断帝之障最近的村子。”辰雨领着江闻颂走向那些灰扑扑的房子。

    现在江闻颂看到的别说曾经是繁华城镇，几户破败的房屋很难说是一个村，更何况周围别说树林，只有东倒西歪的几株快朽烂的木头，荒凉凄惨，望之生悲。

    “那个男孩带着他母亲是想出门换点东西吃，吾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是这么和他认识的。”辰雨低声和江闻颂说到。

    “断帝之日之前，封国本来有很多城很多村庄，现在只剩七座半死不活的城池，这七座城池控制的村子里的人也大都是这样了，没有男丁，没有食物。”

    “这里靠近断帝之障，运气好可以和来探查断帝之障的修炼者换些食物，那个男孩就是出门换食物的...”辰雨语气越来越低沉，“如果没有换到，就去挖一些树根或者泥土充饥。”

    辰雨一路上和江闻颂介绍小林村和封国现状，江闻颂麻木地听着，如果说，刚来封国时奇怪纷繁的灵术让他感觉不真实，那现在亲眼看见这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所没有的战争的创口，更是让他感觉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