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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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爱在铜城 第12节

    后来,峰哥也从来没问我那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再没跟着峰哥去送过信,我们俩就这样非常有默契的,你不问我过往,我也不在意你的从前。

    过了几天来到周五,早上我一到学校就跑上楼去找妙妙,“下午没事踢球去!”

    “那还用说!”

    “记得一定要叫上阿达!”

    “他还用叫??”

    阿达当年是个极内敛和极不爱表达感情的娃,当时他踢球都踢成那样了,却打死都说自己不喜欢足球,是被我们逼来玩的。这就像去怡春院爽完之后还硬要说是被老鸨强拉进去的一样,如果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踢球,牙子每听一次都要敲爆一次他的头。二十年过去了,直到今天,他依然从未承认过自己喜欢过足球,我也从没听他提起过他的初恋到底是哪个。

    来到电厂的球场,轮到阿达守门,球还没摆正我二话不说瞄着阿达的裤裆就是一脚,虽然球离阿达有十七八米的距离我的脚法又不是很准,别说裤裆就连阿达整个人都挨不到,可就算这样妙妙还是看出了端倪,几脚之后妙妙终于忍不住了在球门另一侧对着我大叫,

    “水仔诶!轻点诶!二十八块钱的球不经踢诶!再踢要开线了诶!”

    我把球捡了起来往前走了十来步,然后用脚尖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再把球放在了那里,站起身来对着门前的阿达说,“牙子要踢点球!”

    后来,就算阿达知道了我和田晶的故事,我想他也未必能联想到那天下午我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线。

    再往后,已经是年底了,2002年的元旦,我们这牛B校长没再想着搞晚会了,不知道是去年直播效果不好还是节目不够精彩,总之这一年的主题是“不玩了”,校长不玩,可这次也没说不让我们玩,于是全校所有的娃都开始满血复活了。

    文艺委员每人收了二十块钱晚会经费之后然后开始挨个问同学要节目。

    别看我们班开学进了不少新面孔,可这些娃也是除了踢球和帝国之外别的啥也不会,有艺术细菌的那群娃全给弄文科班去了。

    文艺委员问了一圈之后也没要到一个节目,于是说,那就不演节目了都唱歌吧,到时晚会会租一台VCD外加大音响,大家想唱什么就点什么,要唱歌的赶紧报歌名,等晚会的时候先把光盘找齐摆好了,按顺序放下去就行了,不浪费时间。

    这下有几个自认为嗓子不错的娃赶紧凑了上去,峰哥当然不甘落后,那一本厚厚的歌词可不是白抄的,我自然是坐在凳头观风景,眼见得窗下乱纷纷。

    2001年12月29日,星期六。下午放学铃一响文艺委员急得跟撒屎样带着两个走读的娃就往教室外跑,一问才知道,原来中午的时候几个娃就出去租音响了,结果跑了一个中午都没租到,周围附近音像店和光盘店的音响全给租完了。

    终于等到快六点外面天都黑了,我们把教室打扫布置完,桌子都围成了两个圈后,那几个娃才满头大汗的扛着音箱回来,听说这是找遍了整个城花了大价钱才让音像店老板找熟人从人家家里借了这么一台。几个娃琢磨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线都插上了,最后再把红白黄三根很长的线接到黑板上的二十多寸的大彩电上,打开电视一看,有声音有图像,OK搞定,吃饭去!

    吃完饭我们晃晃悠悠的回到教学楼前,才发现整个大楼早已淹没在了音乐的浪潮中。当年因为我们每个教室都有一台二十多寸的大彩电这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只要搞了元旦晚会的班级都会租一台VCD和音响设备,由于每个礼拜就周六不上晚自习,所以我们四中的2002年元旦晚会全部集中了12月29号这一天,可全城就那么十几家音像光盘店外加十几家家庭式KTV店,你要去晚了再有钱都没地方租,我们班当时吃了这个亏。

    我们回教学楼的时候大概六点半左右,每个班的晚会都还没开始,很多教室里都还在给晚会做准备,这个时候VCD里会先放一些劲爆的歌曲活跃下气氛。虽然每个教室放的歌曲进度不一,五音不全的我也能听出很多教室放的是同一首曲子,全他娘的都在赶时髦,居然放的是音文歌。还好前面歌词的单词都比较简单,我听了不到十遍基本记下了第一句:

    leftleftrightrigh

    goturnaround

    gogogo

    虽然听不太懂,不过这首曲子听着还挺带劲,听着听着牙子的脚差点也跟着抖起来。

    七点左右,晚会正式开始,我们班的元旦晚会那完全就是一场牛鬼蛇神演唱会,从头到尾全程都在K歌,最开始大家还比较拘谨,到后来尤其是老师们走了之后,大家是越唱越嗨,管你会唱的不会唱的,只要拿到话筒就是两嗓子先吼起来,这时我突然觉得妙妙的离开是我们班的损失,不然让他来一首《好汉歌》,那绝对嗨翻全场!

    峰哥这一次没再作骚,一首深情的《只爱你一个人》,给整个火热的教室霎时带来那么一丝清凉,虽然这丝清凉很快被整个室内的高温所蒸发,可峰哥知道它一定能随着夜风飘散直到传到她的耳边,她的心里。

    峰哥深情的歌声也让原本狂热其中的我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年半前初三毕业联欢会的画面,在中心广场二楼的酒吧KTV里,当时我正在鬼画桃符地不停画着同学录的时候,一首优美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让我的笔尖顿时停在了那个看上去不知是句号还是顿号的逗号上。

    “每当天空又下起了雨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每当心中又想起了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可那一刻,我恍然觉得室外大雨倾盆,因为我早已被女孩优美的声线所感染,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唱歌也是那样的好听。可在这个满天繁星的夜晚,在峰哥歌喉的倾蚀之下,我的头顶也已悄然的愁云密布,我知道那个歌声优美的女孩,此刻正在离我不足十米远的地方,欢快的唱着歌又或者跳着舞吧,可此时的我却没有一丝勇气,驻足在她的窗前,去聆听那优美的歌声,欣赏那优雅的舞姿……

    拍拍脑壳,回到晚会,整个晚会最高潮也是最后的压轴节目是一首合唱——《真心英雄》,唱歌的都是班足球队的一线球员,看着他们站在教室中央一阵狼嚎,我的嘴角居然扬起了一丝苦笑,就算你有一个好嗓子,没两好脚法和一脸厚皮还真不好意思唱。我跟他们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样都没有。

    晚会结束后,文艺委员又急匆匆的带着那两娃又是拔线又是收光盘的,原来这些玩意今晚就得送回去,过了十二点就得算两天的钱。我一看才九点多一点,我问文艺委员离十二点还早不用这么急吧不再让大家爽会儿,文艺委员说人老板九点半就关门了,老板不关门人保卫股十点也关校门了,保卫股不关校门人宿管大爷十点半也熄灯电教大楼也锁门了。

    卧就槽了,没想到租个音响都这么难,于是我捶了捶文艺委员的胸肌说明年再接再厉,等明年晚会早三天就先把音箱预订了去。

    文艺委员喊我“你还不回家吗顺便搭把手啊”。

    我说“我尿急顺便要去拉抛屎”。

    文艺委员跟那两娃轻声嘀咕了几句就开始搬着东西下楼了,从他的嘴型中大概可以看出他娘说的绝不是赞扬我肠胃通畅什么的好话。

    那几个娃走后,我又在学校逛了几圈,直到看到高二(7)班教室的灯终于熄了,我才慢慢的走出校门,然后在繁星的映照下寻找那个身影。

    终于,在前方十米远的地方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那声音周围的,还有一群人的影子。

    于是我就默默跟在后面,和她始终保持大约十米的距离随行着。

    随着她身边的影子越来越小,我和她的距离也保持得越来越远,直到她的周围再也有没有其他影子的时候,她也已经走到了跟我家分叉的三叉路口,那里已经是市区的主干道了,周围早已变得灯火通明。

    那是我第一次晚上送她回家,虽然只是在她身后默默的护送。

    我静静地站在灰暗路边的角落里,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默默地对着她说:一路小心,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