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在饭桌上吃掉老母亲夹到自己碗里的一口菜，还是昨晚进老妈屋先迈的左腿。

    凌晨四点，睡得猪一样的张智被亲娘无情叫醒。

    第一次是喊，第二次是用鸡毛掸子喊的真理，对于张智就仿佛像生物本能写进基因里那样刻骨。

    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睁不开的眼，瞪出一条缝的张智努力分辨闹钟上的指针。

    才四点啊，我滴亲娘，您要实在稀罕闺女，趁老张还年轻，生一个吧！您想怎么稀罕就怎么稀罕。

    心在呐喊的张智忽然又觉得也不保险，老妈喜欢的是标致漂亮的闺女，就算和老张同志努力再要一个，生个老弟那标准的还能接受，要是养一个自己这模样的，哇，恐怖啊！至于小佳萍那种瓷娃娃似的想都别想，没那基因。

    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套上自费的袜子，蹬鞋歪歪晃晃的走到院子，几捧凉水打在脸上，终于驱散所有困意。然后在院子里伸臂甩腿没几下，张智再次被亲娘撵出家门。

    黑夜笼罩的乡村街道上，一条弱小身影披星赶月，蹦蹦跳跳好似夜行的地精，一路上引来数条家狗警觉的吠声。

    若此刻聚光灯闪耀，照亮这只地精贱贱的表情，就会发现它哪里像是去接人，分明是去偷人啊。

    君不见电影里，小姐姐闺房窗户上伸进的一根竹管喷出一股烟，镜头一转，闺房外的一只小淫贼，脸上露出那猥琐的表情，嗯，和地精现在一样一样的。

    地精老远发现前方砖墙门口一道弱小娇俏身影，悄悄摸到附近，见那道身影左顾右盼，隔着七八米停下脚步，压低声音。

    “打劫，交出你的贞洁来。”

    “啊！”

    娇俏身影惊叫一声，一颤，随即扑将过来，仿佛要与地精搏命架势。可，可是，你怎么往地精怀里钻？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死东西，吓死我了，不知道人家胆小啊？现在心还乱跳呢~”

    娇俏身影边说边挥动粉拳在地精胸上捶了几下。

    “嘿嘿嘿，真的吓到了，来我摸摸心跳的厉害不？”

    贱贱的地精说完伸出邪恶之手，欲行不轨之事。

    “滚，又占我便宜，没羞，略略略略略~”

    “那你喜不喜欢我占你便宜。”

    “嗯~，就不告诉你，嘻嘻。”

    地精捧起娇俏身影的小脸，盖了上去。

    “唔，唔~”

    这次拼命克制的张智有点吓到了，我嘴里怎么多了一条小舌头？还在挑衅我自己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哇，我就没受过这样的欺负！

    于是战争降临在两个人的嘴中，你来我往，我进你退，厮打在一起。

    直至。

    “你俩赶紧走吧，等会天亮了。”

    高妈的声音说不出难过，随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就仿佛丢了最心爱的东西。

    “啊~”

    感觉没脸见人，哦，没脸见妈的小佳萍拉起张智就跑。

    “反了，反了！”

    “什么反了？”

    “我说跑反了，这边是西，咋好呢？”

    “啊，死东西，你害死我啦，我晚上咋回来？我不敢回来看我妈了啊！”

    “呵呵呵，那就别回来，我被窝大，装俩人没问题。”

    “你去死吧，我都快愁死了，你还好意思笑，都怪你，都怪你！”

    小佳萍气的边说边用力捶着张智的后背，捶着捶着，双臂从后面绕住张智的腰，俏脸伏在坏人的后背上。

    东方的天空隐约发白，乡村小街道上，隐隐可见，原来那只落单的地精回来时变成了连体怪物，人马？怎么一个身子前后四只脚呢？

    几十米后连体怪物解体，变成两个花季少年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脚步，还有小声的低语轻笑。

    比张妈预料时间晚了五分钟左右，院门终于动了。

    张妈扔下手中隔年干柴，急匆匆从堂屋迎出来，还不忘在院子里脸盆架上的半干毛巾上擦擦手，举目看见张智拉着的小佳萍进了院子，脸上的那种开心张智见所未见。

    “佳萍来了啊，快点让婶子看看，哎呦，可想死婶子了，走，咱们进屋。”

    张妈扒用力拉开自己儿子的脏手，把那只嫩嫩滑滑的小手握在手心，拉着往屋走，至于旁边的那一头，爱死不死，哪凉快哪呆着去。

    敢打扰老娘稀罕闺女，那什么什么杀驴你懂的。

    其实张智很想告诉老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吃完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等等等等，都挺适合您的。

    心灵巨人张智丝毫不介意自己在老妈眼中语言懦夫的绰号，屁颠屁颠跟着一起进了屋。

    没二分钟，被张妈以眼睛疼的原因轰了出去。

    老妈意思很明确，我看着美美的小佳萍，简直比看人民币还好看，可是你往我眼睛里凑，就好像一大摞嘎嘎新的大票子旁边放了一堆臭狗屎，老娘不舒服。

    啥？败笔，败笔是啥？滚，麻溜的滚，老娘不让你进屋你就别来，不听话，后果你懂的！

    臭狗屎掀帘出屋，摇身一变，张智听着西屋老妈慈祥溺爱的声音，小佳萍巧笑着回应老妈的嘘寒问暖，自己依稀有股新人进洞房后，被丢出墙外的那个媒婆的赶脚。

    自己媳妇被无良老妈无情霸占，怀着万分悲痛心情，忍住夺回老婆想法的张智，回到自己屋擦擦扫扫。

    二十多分钟后，躺在炕上发呆的张智看天色渐亮，感觉稍饿，起身下炕查看敌情。

    亲闺女驾到，老妈哪会糊弄伙食，果然饭桌上洗涮干净的碗筷整齐摆放，外面冷灶里未燃尽的劈柴余火烘着锅底，掀开锅盖是热气腾腾粘稠的大米稀饭，稀饭里面七八个白净鸡蛋来回翻滚，蒸架上六七张泛着油光的大饼明显出锅不久。

    堂屋锅台上，摆着两盘待炒青菜和一小碗切好的肉片，堂屋靠锅台地下还扔着半捆秸秆。

    张智看着锅台上的两盘青菜，一盘切好的蒜苔，一盘豆角丝盖着土豆丝。

    闲着没事，再给露一手？在小佳萍崇拜眼神和日后可能的家务活两者对比纠结片刻。

    添柴点火，锅热倒油，一掐肉片丢进去，扒拉至泛白，三滴酱油染色肉片后下葱花，随后一盘蒜苔倒进过锅中，翻了几下后麻利的倒入小半勺精盐，撒了一捏散装十三香，踢了踢灶膛里伸到外面的秸秆，继续翻炒起来，片刻菜香迎鼻。

    隔着门帘老妈探出头，看了看忙乎翻炒的张智，疑惑的挠挠头，继续回屋摆弄她亲闺女去了。

    丝毫没发现老妈的张智又翻炒一分多钟，铲起几根蒜苔送到嘴里，点点头，厨艺还在，就是不能颠勺有点小遗憾。其实颠锅也不是不行，挨顿揍的事儿。

    撒上味精，倒入几滴纯香油后，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蒜苔成功出锅。张妈听见声音，出来捏了一根扔到嘴里，欣慰点头。嗯，以后不光熬粥有人干，炒菜都有人替自己了，这小味道不在自己之下。满意的张妈扭头回屋继续搂闺女。张智刷锅添火开炒另一盘。

    五分钟左右，未经许可不准进屋的张智，自认为伸进去个脑袋应该问题不大，所以探进去的小脸嘿嘿一笑。

    “妈，萍萍出来吃饭，对了，叫小建不？”

    说完，迅雷不及掩耳缩了回去。张妈言出法随，说打你三下，绝对不会两下，但有可能四下、五下或者很多下。

    大儿子都不在乎的张妈怎么会在乎还在傻睡的小儿子，牵着小佳萍出屋坐在饭桌前，看着忙里忙外的儿子，很有古代大奶奶的风采。

    张智颠颠儿端来大饼，端来稀饭，冷水洗去饭粒的鸡蛋装盘摆上饭桌，忙完收工。

    “妈，萍萍，吃饭，尝尝我炒的能凑活吃不？”

    张妈夹了口另一道菜，很是满意。

    “今天沾佳萍光了，头回吃这小混蛋炒的菜，味道还行，佳萍，趁热吃。”

    张妈殷勤的把菜都挪到小佳萍面前，又剥开鸡蛋放到闺女旁边。

    唉，一副女儿奴的可耻样子，看着老妈的张智心里很是无语。

    “婶，您也吃，小智还会炒菜呀!”

    小佳萍或多或少也有些意外，虽然这个坏蛋给自己惊喜和意外很多，可自己总是不晓得他还会什么？

    同学们尊敬，额，算是吧，反正坏蛋在学校里谁也不敢欺负，连带别人和自己说话都客气很多。

    学习好，老师喜~这个就不说了，可人家学习成绩好啊。

    最主要的会讨自己开心，经常和自己说些有意思的话，虽然有的时候这个混蛋的话自己很羞，可是自己就是觉得开心啊。

    还有在自己家里，敢和比他高那么多壮那么多的爸爸面前勇敢保护自己，当时自己好感动呀！

    还有还有，自己气不过拧他的时候，打他的时候，他都不还手。自己骂他的时候，他也不生气，感觉他好好呀，就是他老在没人的时候动手动脚的，可为什么自己不讨厌呀，还很……

    “佳萍，吃饭啊，没有喜欢吃的么？”

    张妈看着小佳萍有点发呆，担心是不是饭菜不对味口，忍不住问了句，打断了小佳萍的内心戏。

    “哦，哦。”

    小佳萍回过神，发现碗里快要冒尖的菜，还有旁边剥好的三个鸡蛋，差点哭出来。

    “婶，我，我吃不下这么多呀~”

    “没事，剩下我吃。”

    听到老妈这句话的张智有点不可思议，自己母后哪吃过别人碗中的剩饭?这到底是谁亲妈啊？

    猛然张智头皮发麻，晚上小佳萍走后，老妈会不会拉着自己，很是惋惜的告诉自己。

    “其实，佳萍是你多年前走失的双胞胎姐姐，妈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