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盯着苏洵看了好一会，最后才淡淡说道：“你不是真心想要留下来。”

    随后他还一针见血地点评道：“你要这些东西肯定别有所图。”

    对此苏洵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确实别有所图。”

    “图什么？”徐城主好奇问道。

    苏洵笑道：“杀虎关距离黄沙城有五天的路程，徐城主都要不辞辛苦耗费心机，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现在我住的地方，我却没有一点自主权...”

    苏洵看着徐城主，慢慢说道：“平心而论，徐城主要是处于我的境地，会怎么想？”

    徐城主听明白了苏洵的意思。

    一方面是说他管的太宽了，杀虎关这么远的地方都非要掌控在手；另一方面又说他刻薄寡恩，自己做的别人做不得。

    他听了只觉得好笑，这股笑意几乎从眼睛神情中表露了出来，看向苏洵的目光中竟然还同时带着一丝怜悯。

    “等你什么时候效忠于我，那这些东西自然会给你。”

    徐城主淡淡说道：“不止这些，该有的地位也会给你，甚至...”

    他深深看了苏洵一眼，用几乎是蛊惑的语气说道：“你能光明正大地，以副统领的身份回杀虎关！”

    苏洵闻言轻轻挑眉。

    两人在书房中对视，好一会之后苏洵才开口问道：“那城主是想要怎么个效忠法呢？”

    徐城主眼底闪过嘲讽之色，说道：“跪下。”

    苏洵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徐城主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起身看着离开院子的苏洵，轻声说道：“训狼不同于训狗，你得给他点撒野的空间。”

    ...

    出了门的苏洵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平静。

    如他所料，城主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后手已经准备好了。

    苏洵走出大门就看到了一堆笑脸。

    袁掌柜率先站出来，伸手握住了苏洵的手，热情地说道：“之前不知是苏英雄当面，多有怠慢！多有怠慢！”

    苏洵应和着笑了两声，故作不解地问道：“袁掌柜这是...”

    袁掌柜左右看看，语气故作轻松，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苏英雄是贵人多忘事，这刚打的赌，怎么一转眼就给忘了？”

    苏洵“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一脸惭愧道：“实在是抱歉，倒是忘了这件事。”

    说完苏洵还推拒道：“我当时也不过是一时胜负心起，当不得真，大家就当是没这回事...”

    然而他越这么说，这群已经议定结论的大商人就越不能放过他。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苏英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这是用激将法的，是之前那个抱着茶壶的商人。

    “我早就想结识苏英雄了，只恨没有机会，还请苏英雄给个机会！”这是深切恳求的，是车马行的掌柜。

    “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要是不去，我这面子没地搁了！”这是诉苦抱怨的，是那个袁掌柜。

    ...

    一堆人围着苏洵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苏洵要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是触了众怒。

    苏洵听在耳朵里，心中却是冷笑。

    这左一口“苏英雄”右一口“苏英雄”的，几乎将他苏洵给捧到天上去了。

    其中意味如何，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群商人虽然有意向联合，但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的。

    正巧苏洵蹦了出来，大家都在拱着苏洵“上位”呢！

    “不过正好，我也正需要借这个位置一用。”苏洵心想。

    他回头看了一眼城主府方向，见原本应该站在门口的门房不见了踪影，心知这家伙八成是去给城主报信去了。

    于是苏洵对众商人说道：“各位盛情邀请，我这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懂做事了！”

    “对喽！”众商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轻松。

    “你们说个时间，醉丰楼是吧？我到时候一定去！”打定了主意，苏洵索性也故作豪爽了起来。

    “好！年少如虎！”有人称赞道。

    一时间周围称赞声不断，搞得好像是什么表彰大会。

    终于众商人看向了那个大粮商，大粮商在斟酌了一番之后，说道：“今日我们还需要在此处等待城主召见，怕是不太方便...”

    “明日如何？明日申时，在醉丰楼，小老儿们恭迎苏英雄！”

    “对！恭迎苏英雄！”

    苏洵轻轻挑眉，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要给自己这个“出头人”造势了。

    看来到时候自己“盟主”的位置是跑不掉了。

    不过向来城主也不会是什么傻子，一天的时间足够他斟酌利弊了。

    苏洵对众人抱拳道：“好！大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众人应和，然后给苏洵让出了一条道。

    苏洵一边跟众人拱手，一边朝着街道外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众商人脸上一直保持的笑意渐渐收拢，相互看了一眼，又沉默无声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粮商突然说了一句：“小袁这回做得不错。”

    车马行的掌柜附和道：“确实不错，至少运气不错。”

    “嘿嘿！”后面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嘿笑，整个商人队伍又很快沉默了下来。

    此时城主府内，徐城主在听完门房的汇报之后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台前，嘴角勾起谁都看不懂的笑意。

    一时间门房大气都不敢喘，只恭敬地跪伏于地，等待城主的指示。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通报的事情轮不到他，甚至给客人引路的事情也轮不到他。

    平日里他基本只需要将人带到前庭，然后就交给前院的管家继续招待，他还要赶着回去看门。

    但今天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自打苏洵来了之后，前院管家消失不见找不到人，所有的事情竟然让他一个门房直接来到书房向城主禀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简单的道理门房还是懂的。

    不过他对此不敢探究不敢询问更不敢多想，只能跪地祈祷这“反常”的结果不至于太过糟糕...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徐城主缓缓说道：“愣着干什么，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该做的事情？

    门房先是愣了愣，然后赶紧叩头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他该做的事情，不就是去看门吗？

    这么想着，门房离开的步伐更快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徐城主看向他的那抹若有所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