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峰小队抵达最近的港口后。

    游艇船头，螳螂虾拿着望远镜，不断搜寻着港口过往的船只，以及停靠的渔船。

    很快，他便得出了结论。

    “完全扑了个空。”

    郑峰也在一旁搜寻，同样没有收获。

    老莫立即道：“海螺，到附近的海岸转转。”

    他怀疑那艘渔船没有走明港登岸。

    “收到！”海螺对照着手提电脑上的地图，驱动游艇沿岸搜寻。

    海岸视野辽阔，岸边停靠的船都能远远一目了然。

    来回转了一圈，直到游艇油箱的油耗尽，不得不停下。

    鱼雷将一桶汽油倒入油箱后，道：“队长，这是最后一桶备用汽油了。”

    老莫看了看还有老长的海岸线，意识到再这样盲目地搜寻下去，也完全只能凭运气。

    “回港口，找补给。”

    海螺立即驾驶游艇掉头。

    众人明白，这个命令意味着放弃搜寻。

    螳螂虾对身旁的郑峰调侃道：“你之前一通推断勐如虎，一验结果二百五。”

    “怎样，你还有什么高招？”

    被郑峰喷的那一下，螳螂虾成功转职为损友，一有机会立马损了起立。

    不料郑峰坦然道：“是我想当然了，如今看了，渔船那人也知晓游轮上的货是违禁品。”

    “在得知罪行可能暴露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不敢原路返回，而是选择改道跑路。”

    螳螂虾立马又道：“早你不说，现在才马后炮。”

    “新人的话果然听不得。”

    他训得过瘾，只觉得找回了场子。

    老莫脸一绷，沉声问道：“那你这个老人有什么高见吗？”

    螳螂虾立即脖子一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找罪犯这种事，本也不是我们的职责，应该交给海洋犯罪管理局处理。”

    “咱们擅自插手别人的工作，回去指不定会挨批。”

    “话说回来！队长，我们现在好像偏离了巡逻任务了吧？”

    “补给完，我们应该回去继续巡逻任务。”

    他的思路越想越清晰，瞬间自信心爆棚，脸上都洋溢着得意。

    郑峰也总算明白一点，为什么小队的狙击手调离后，没有由他这个观察手补上，而是由队长兼任。

    大约也跟他这个性子不够沉稳有关。

    正这样想着，老莫立即对螳螂虾瞪眼道：“怎么，巡逻途中，发现疑犯却让疑犯逃走这事，你觉得很光荣？”

    螳螂虾一愣，也醒悟了过来。

    送到面前的犯人都被熘走，传出去要被基地的其他小队笑死。

    这事会成为他们小队的耻辱，也愧对于海啸特种部队的称号。

    其实螳螂虾原本也是很支持追击犯人，前面一路上都没有说反对的话，一直拿着望远镜卖力搜寻。

    只是为了损一下郑峰，一时口嗨过了头。

    老莫一提醒，他立即愤慨道：“逃到天涯海角咱们也要把他追捕回来。”

    郑峰算是见识了解到他的性子，对他道：“好了，之前用水喷你，是我不对。”

    “我再次真诚地道歉，希望你别往心里去了。”

    螳螂虾立即硬气道：“胡说什么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在这样的交谈中，他们回到了港口。

    随后，六人分三组行动。

    鱼雷和剑鱼去补充备用汽油。

    老莫和螳螂虾去查探情况，询问港口上的人是否认识那条渔船。

    郑峰和海螺留守游艇。

    他没闲着，一边俯卧撑，一边向海螺请教学习。

    “我们不用去军港报备一下吗？”

    “不用，我们明面上的身份是海洋人质救援队，行动保密，跨区任务时无需向当地军区报备。”

    “你们以前还是A组的时候，像这样的任务多吗？”

    “不多，有时一周一次，有时两周一次。大多是常规巡逻，少有事发生。”

    “突击队通常执行什么任务？”

    这次，海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手提电脑合上，将身上通讯设备摘下，把手机关机。

    “跟我出来。”

    郑峰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越界”了。

    海螺带着郑峰下了游艇，走到沿岸木板道的尽头。

    看了会儿海面，海螺冷不丁防道：“冰山，你是不是知道这次任务的内情？”

    郑峰茫然道：“什么内情？”

    海螺道：“你放心，游艇的监控监听不到这里。我们在这里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们明面上是去执行巡逻任务，实际上是去截堵那艘违规私运禁品的游轮吧？”

    “但队长却没有跟我们明说这次任务目的，说明部队规定不能向我们透露。”

    “一个不能透露内情的截堵任务，很可能是要我们把那艘游轮，劫下来。”

    讲到最后，海螺转过脸来，直视郑峰。

    郑峰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说，只是巧合你信不信？”

    海螺重新看向海面，依然用冰冷的语气道：“在特种部队里，有一条大家默认的守则。”

    “特种任务中的一切巧合遭遇，都不是意外。”

    郑峰讶然问道：“那是什么？”

    “是蓄意！”

    郑峰又问道：“所以，那艘游轮，是被人蓄意弄沉的？”

    海螺立即道：“那是意外。”

    “我说的遭遇，是指人的遭遇，而不是指意外事故。”

    “我们会恰巧出现在那里，不是意外。”

    ……

    “是意外！”

    禁灵岛上的一个办公室，一名白袍女士手捧咖啡，对着身前两人冷冷说道。

    而她身前的人，一个是基地司令，一个是副司令参谋长。

    易参谋道：“就算游轮侧翻是意外，那你让我们安排人带那名新兵去那片海域，总不是意外了吧？”

    白袍女士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做灵境试验。”

    “我知道是试验，否则我们也不会批准，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试验，博士你并没有交代清楚。”

    白袍女士一脸无辜道：“我交代清楚了呀！”

    易参谋强忍怒气道：“博士，虽然您是灵境项目能起来的最大功臣，但我们还是不希望您对我们有所隐瞒。”

    “麒麟E组传回讯息后，我和司令就意识到不妥，立即派出了快速反应小组前往调查。”

    “刚才他们传回消息，已经确认了沉船里的东西。”

    “那是足以让所有走私参与者都判终身监禁的s级违禁品。”

    “既然灵机系统检测到那么重要的物品，为什么不让我们派一线突击队前往处理，而要派一支防卫部的三线小队前去？”

    “基于以上推断，我们有理由怀疑博士对我们有所隐瞒。”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没能发现目标，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白袍女士点头道：“应该会被当作普通的海难事故处理。”

    “会死许多人。”

    “船里的货也会被人在沉船打捞前偷偷换走。”

    “在腐败官僚的多方运作下，那条走私线会被掩盖，蛰伏起来。”

    “等待事件热度冷却后，才会再次行动。”

    易参谋无奈道：“好吧，既然您清楚后果，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做那样的事情呢？”

    “虽然E小队也及时发现了游轮，抓到了三副，但游轮的船长等主要知情者却被他们放跑了。”

    “如果让我们部署一线的突击队前往执行，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疏漏。”

    白袍女士讶然道：“这么说，他们此次行动非但无功，回来后还得面临处罚？”

    易参谋深深叹气道：“鉴于他们中部分人都不知情，并且确实协助救助了遇难群众，部队会给予他们相应的奖章。”

    白袍女士接口道：“但是，他们也会被明升暗调，调离灵境防卫体系？”

    易参谋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白袍女士喝了口咖啡，竖起食指摆动道：“啧啧啧，你们实在是冤枉了他们，也冤枉我了。”

    “我可以真诚地发誓，这次试验，我把我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了你们，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一直不发一言的司令发话了。

    他问道：“博士要如何解释那艘游轮上的东西呢？”

    白袍女士摊手道：“很简单，因为我也不知道。”

    “或者说，我也没能彻底理解灵机传达出的意思。”

    “等等！”易参谋突然打断她的话，随后架起了一台录像机，对准白袍女士。

    调试好设备后，易参谋才抬手示意道：“您可以开始了。”

    白袍女士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

    她是科研人员，解释事情时难免会用上一些专业术语，而司令和易参谋两人非科研出身，未必能判断出其中的真假。

    为防万一，经常会将她的话录下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说过，我们的灵境技术当前遇到了瓶颈。”

    “科研组虽然将社会上几乎所有已知的法则和规范条例都在灵机中构筑完成。”

    “但那些模湖的，存在概率性的运行规律或者事件，还无法真实地模拟出来。”

    “这让我们的灵境技术有了缺陷。”

    “因为这个世间，许多的人和事，都是由无数的、存在概率的意外构成。”

    “我们当前的灵境技术，虽然通过虚拟现实中的确定性事件，来达到模拟现实中许多事物的运行规律。”

    “并通过加速来进行一定程度的预测。”

    “但仍无法预测其中可能发生的意外。”

    “虽然我们也让灵机把许多意外因素都计算在内，提高了精准度。”

    “但总有一些意外，是我们人类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

    易参谋再次抬手打断道：“博士，灵境技术的原理我们已经了解，这部分您可以跳过。”

    白袍女博士道：“我又不是解释给你听的，我是解释给他！”

    她指向录像机道：“也就是看录像的人听的。”

    “这件事你们肯定会上报上去的吧？”

    “我的口供也会被拿去审查。”

    “审查的人未必有你们了解灵境技术。”

    “我这是帮你们节省功夫。”

    易参谋颇有些无奈。

    他已经习惯这些科研者爱给人科普的毛病。

    “那博士您继续吧。”

    白袍女博士润了润嗓子，道：“为了弥补灵境技术的缺陷，我就提议进行了这次试验。”

    “试验的方法，就是放宽灵机对概率事件的筛选机制，并让灵机给出相应可行的处理方案。”

    “简单说，就是灵机通过大数据，发现了不妥。”

    “但哪里不妥，由于数据流太大，身为人类的我也不一定解读清晰。”

    “所以，我干脆让灵机自己出方案，处理这种不妥。”

    “那么我就不需要去解读不妥，只解读更容易理解的方案就行。”

    听到这里，易参谋又想去打断女博士。

    但这次女博士抬手一拦，打断他的打断动作。

    “就那这次事件来说。”

    “灵机从大数据中，一定是发现了那艘游轮存在一些违规的地方。”

    “但这些违规，在我们人类设定的标准里，是人情世故，是可以放宽容忍的范畴。”

    易参谋插嘴问道：“博士解读不出这些违规行为吗？”

    白袍女博士道：“能啊！但类似的违规操作，在炎国社会里，没有千万也有百万，灵机上显示这些行为所产生的数据流瀑布极其大，我哪看得过来。”

    “只要不会造成严重社会损害的，都被过滤程序筛掉了。”

    “除非你们想一刀切，但只怕也切不过来。”

    “灵机能发现，说明一定有海运相关的审查人员也发现了，但却纵容了。”

    “但那些人肯定也不知道被偷运的物品是什么，所以灵机也不知道，否则一定能被我们的高危违禁物程序检测出来。”

    “只能说那些走私的人掩盖的太好，完全躲过了常规的审查流程。”

    司令接过道：“所以，这就是博士也不清楚游轮上货物情况的原因？”

    女博士悠哉点头。

    司令马上又摇头道：“但这又说不通，既然灵机不知道，为什么给出了要派人员过去的方案呢？”

    “您正是从灵机的数据流中，解读到了这条方案，才让我们派E小队出任务的吧？”

    “是否是，灵机其实已经检测出了什么呢？”

    “当然，我不是在质疑博士您的能力。”

    白袍女博士打响指道：“这正是这次试验的精华所在。”

    “灵机给出的方案，一定有着能让它内部程序自洽的道理。”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那名叫郑峰的新兵，会被灵机挑中成为任务的指派人员，必然是他身上有着波幅极大影响概率的变量。”

    “换句话说，这次任务，派其他人都不好使，只有派他去才有用。”

    “所以人才数据库里那么多优秀士兵，灵机统统不选，偏选了他。”

    “这就是我从这次灵境创新试验中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