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收到要求后就去准备了。两人先是尴尬的相视笑了笑，不知道谁先开口比较好。对方先开了口“你素颜也很漂亮啊。”

    “啊，谢谢。正因为是相亲我才没化妆，总不能有人的老婆能二十四小时带妆生活吧。不是有个段子说是相亲的时候是精装版，娶回家就成了平装版吗。哈哈哈。”简单的说笑后于白直奔主题：“那我们今天见面就说正事吧？”

    对方有点不知所措：“啊？这么快吗。”

    “额，很遗憾，不是。”是比你以为的正事更重要的东西，于白心想。“就是我们通过聊微信，我比较充分的已经了解了你的兴趣爱好。也明白你这个人博闻广识，就钓鱼跟模型我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没意见，毕竟这也算高雅兴趣吧。就总的来说没什么毛病。可结婚也不是天天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总得有一些现实的鸡毛蒜皮问题得面对吧。”

    “这也确实哈哈，那现在就聊这个？”侯伟杰问道。

    于白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是啊，先小人后君子，能聚则聚，能散则散。这类问题并不是越拖到最后越好的。我一直建议周围的女生如果跟对象连家务怎么分孩子谁带这种事情都不能达成一致的话，那最好连恋爱也不要谈，纯粹浪费时间。”

    侯伟杰眨眨眼，他有点惊讶还有点紧张。店员来上了开胃小菜，他做出了请的手势。

    “谢谢，你先请吧。”于白笑着谢绝了对方，依然不忘正题：

    “那我就直接问几个婚姻里的重大问题了。第一个，也就是孩子问题。你想要孩子吗，几个，在意孩子的性别吗，喜欢男孩女孩。”

    侯伟杰十指交叉，缓了缓神，说道：“我是挺想要孩子的，媒婆也没说你是丁克啊。几个的话，还是取决于你吧？”

    “我理想状态的话是两个，我还挺喜欢孩子的。”于白坦然。

    对方笑道：“喜欢的孩子的话，这不都开放三胎了吗。”

    “虽然说确实开放了，但是说实话我知道怎么养三个孩子，要是其中两形成小团体欺负另一个怎么办，平时上学时期的好朋友也基本上成双入对吧。两个刚好啊，爹带一个娘带一个，第三个咋分。孩子的性别呢？”

    侯伟杰想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听到于白的提问就憋了回去，手不自主的攥来攥去，选择回答了这个新的问题:“这个的话，你自己是女性，你应该比我明白女性的处境吧。既然生存环境这么恶劣，那为什么还要，来到这种世界上受罪呢。万一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你我两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我们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真正受伤的还是她自己啊。”

    于白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倒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沉默半天问了一句：“那女孩子为什么会受到这种伤害呢？”

    “你也知道现状就是素质不高的人依然存在，我们也没什么办法阻止啊。但是可以好好培养下一代，让他们有道德有素质不要去伤害别的女孩子。”侯伟杰耸耸肩，遗憾地回答道。

    “不让她出生，她也就不会感到痛苦，呵。我竟然感到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于白苦笑了一声，“不过，我虽然不是男人，但是我也听说男人生下来就被寄予期望，如果成功就应有尽有，而如果失败则连哭泣都会被骂成软弱的废物，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痛苦吗。”

    “确实，但是我应该算是做到了的那类男人吧？我认为我能给的起点并不低。假如他长大后过得就算比我差一点，也是OK的程度。”侯伟杰挺直了腰杆。

    “啊，那这就涉及到教育孩子的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于白认了。“你觉得鸡娃好还是放养好。我在微信上问过你但是你没回答。”

    “这个可以听你的。”侯伟杰放了一下手。

    于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怎么能听我的呢？教育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啊。”

    “一个人也行的吧，我的作用不大。让我跟小孩子沟通还会起负面效果。”侯伟杰稍微皱了下眉头，好像这件事情单是想想就足以让他不耐烦。

    很好你已经被PASS掉了，于白心想。但是还是要假装争取一下的：“不是。所以你是想我一边工作一边全方位教育孩子是吗？在这个卷疯了的社会里？”

    “你也可以不上班。”

    “不上......啊？”

    于白先是有些发愣，然后内心想终于有了能光明正大拒绝对方的理由甚至有些高兴，甚至嘴角都在上扬。这时候点的烤肉已经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她说：“但是我跟张姨强调了好几次，我不当家庭主妇。她没有告诉你吗？抱歉抱歉，浪费了你时间，这顿饭我请了，我回头替你说张姨一顿给你道歉，实在对不起。”于白起身就要结账然后溜之大吉。

    然后对方就起身伸手抓住了于白的手腕。

    “放手。”尽管于白内心有些害怕，但是她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冷静地看着他，也不挣扎。“我一直以为你这样高学历的成功男士，应该都是理智冷静有礼貌的才对。你这样很没礼貌。”她给对方戴了一个高帽。

    “那你别走。”对方稍显局促。

    “行啊。”于白又坦然地坐了下来。

    “当家庭主妇有什么不好吗？女性学不学习也就那样了。”对方语气有点冲。

    “额，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于白平生听过很多逆天发言，早就过了会为这类观点怒发冲冠的阶段了，毕竟在前线打仗的战士都会被人嘲讽。但是这种话从博士的嘴里说出来，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这不明摆着的吗，女人又跟男人不一样，你看这个世界上真正有突出贡献的女性不还是少数。比如你不是也从理科转到了文科，你不也应该明白女性更擅长文科类的吗。”对方言之凿凿。

    于白皱起的眉毛下的眼睛充斥着的不是嫌恶，而是......惊恐。

    “所以侯大哥，你是认为因为一女人和男人的基因不一样，二是女人对社会做出的贡献比男人小，得出女人没有能力是吗？”于白又确定了一下。

    “这不都是事实吗。”对方依然没感到有什么问题

    “你的这两个论据确实都是事实，但是侯大哥，相比于你这句话的内容，我希望你在意它的形式。”于白确定了这下很不妙。“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么想想我也无所谓，毕竟这不涉及道德，更不关乎法律。你是博士，思考能力应该不比我差才对。你把它想象成一个公式，把内容想象成数字。如果你只是暂时被‘性别传统’这个‘数字’迷惑一下也没关系，可你如果接受了这个‘公式’，你就真完了，侯博士。”于白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很多理论和情景，她突然恐惧到了极点，“不，你不会完。这是什么东西......‘双重思想’吗。”于白想掏出手机搜索确定一下，但是这个场合不太合适，遂让话题回到正轨：

    “啊，算了，那也不重要。反正你的意思是当家庭主妇简单又轻松呗。”

    “不然呢？”对方一脸理所应当。

    “难度确实不大。但是轻松吗？当家庭主妇，算账，购物，缴费，永远都干不完的家务，做饭，带孩子，看着他们，教育他们，然后你一出现就逮着你要钱，二十四小时待机然后家里无论哪一块运转出现bug了就是我的锅，再怎么努力也都会被认为不过尔尔，就算没有也差不多，你听着觉得很好？”于白有想白他一眼的冲动。

    “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应该......那大哥你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工作，早出晚归，整天熬夜头都秃了，手都得腱鞘炎了，坐太久眼睛疼偏头痛腰间盘突出坐骨神经痛痔疮疼，傻逼客户傻逼经理提出傻逼需求，傻逼同事写垃圾代码，傻逼测试提出傻逼bug。然后你好不容易回到家抱怨了两句，哎嘿您猜怎么着，我就说哎呀这不都是你应该做的吗，家庭主妇又不能挣钱你不挣谁挣，怎么你听着心里很舒坦？当家庭主妇的那种窒息感，就好像你的老板以为付给你工资了，就买断了你全部的梦想、人格和私人时间一样，你就很甘心很乐意呗，你就......”于白试图描述的细致些以便对方有带入感。

    侯伟杰打断了她：“这怎么能一样？这......”

    对于被打断这事于白也从来不惯着别人：“啊对，当然不一样。我之前说的还是在你有良心的情况下。假如你是个没良心的，等你哪天看我不顺眼跟我离婚，结果你有经济来源孩子是你的，你资产转移我净身出户，然后你拿钱跟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过去了直接白嫖我十几年劳动力，这还不如老板，老板解雇你还得遵守......”

    “你怎么这么想？”对方有些惊讶也有些烦躁。

    “那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非得等到时候真发生了你再踩一脚嫌我没女人魅力我活该我才能这么想是吧？你不这么想那你把你的钱都给我管，房子也写我名，再来......”反正对方不可能答应，于白这么想着还没说到最离谱的地方就被对方打断：“可以啊。”

    啊？于白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大哥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于白凭借自己几乎没怎么有的社会阅历认为这种人不可能存在，就算有也不可能让自己遇上。她又仔细捋了一遍自己的资本：年纪二十五，恋爱经历只有网恋了一周，相亲的接触于白觉得不算，因为除了上一次还聊了几天，别的基本上是见一面就被于白有理有据地PASS掉。有教师资格证，雅思7分，C大本科计算机专业，C大文学硕士研究生在读，身高一米六七，体重一百一，素颜对方口头说满意。虽然高中学的生物物理化学忘的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从能考上C大这个结果来看，也能说明自己智力正常没有缺陷。然后要是作家庭主妇给孩子启蒙是肯定有点底子的。家里有房，车还在攒。但是大哥你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么多老婆把丈夫的钱卷走跑路的新闻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们结婚也不是奔着离婚去的，只要签婚前协议就可以。只要这样我就觉得很值。”侯伟杰补充道。

    这才对嘛，这才是智力正常的有钱人干出来的事。于白一下子感到放心了，这么明白事的男人就算没有自己找到别的优质女性肯定也很容易。是的，于白依然要拒绝他，一旦选择了在有退路的年纪滑下去，眼前无路的时候再想回头就也不可能。人类的存在本质上是要自我超越，于白一直对此深表赞同。

    但是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说能达到效果？动人三观如杀人父母，可是对方不知道这个道理啊，可要是告诉他这个道理的时候我就动了他三观。可要是不告诉他那他就是动了我的三观，看来从我们俩坐在这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一方父母不保。嘶，我愿意称之为“三观杀人事件”。

    别人身上找不出问题，那就贬低自己。于白笑眯眯地说：“男主外女主内，看来侯大哥时个很传统又保守的男人啊。嘛，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打着开放自由的名头，到处瞎搞的男人的才时真的让人头疼啊。”先肯定对方，对方没毛病，有病的是自己：“那不如我们保守到底，除了生产性的结合都是没必要的，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毕竟现如今的社会这么卷，你安心工作，我安心鸡娃，各干各的，各取所需，各创辉煌，如何？”

    对方应该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他消化了一下于白说的“生产性的结合”是什么意思后直接表示：“你神经吧？”

    “那就抱歉了，你不够保守。”成了，被骂的于白心想。反正男人结婚就两大目的，一个是孩子一个是x生活。

    “我，你......”对方被于白提醒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但是又感到哪里好像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于白此时应该算不上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应该说受委屈的可能是对面的三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有点心酸，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走出了一个火坑喜极而泣，还是哀伤于那根本看不到影的幸福。她叹了口气，说：“抱歉啦侯大哥，如果你真的觉得当家庭主妇很好的话，我也不反驳了。要么你就当我不识好歹，要么就当我还有点骨气，毕竟学文的人更应该有些骨气，这一点就算因为我是女人也不应该改变。好好享用美食吧，让你白折腾这么久，我请了。我不会忘了骂张姨一顿给你出气的。”于白走的时候还wink了一下，“拜拜——”

    于白到一楼的前台付了钱，离开了烤肉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