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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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喜宴

    我连续伸了几个懒腰,总算弄完手头上的事情了,一屁股落椅子上还没捂热,手机又亮屏了。

    翻了翻未接电话一共有15个了,14是王燕妮打的,还有一个是被自动拦截的广告骚扰电话,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就赶忙回拨了过去。

    “后天给我空出时间啊,衣服给我穿整齐点,对了,帮我多带些特产,你在A城这么多年,没怎么回去过,这次多带点东西。”

    “回去干嘛,又相亲?”我的短板被再次碰触,不明有些心烦气躁。

    “相什么亲,筠易结婚了,你叔叔通知我们一家都过去。”

    “妈,你是知道的,我很忙没时间回去哎,最近天天加班,筠易谁啊,我怎么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你少给我找借口,你三奶奶家的孙子啊,小时候还跟你打过架的那个筠易啊,你看看人家都结婚了,说是找了一个外国媳妇儿,再看看你,你都谈了三个了,一个都没成功!”电话那头,王燕妮满是谴责。

    “妈,你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了。”大部分时候,我很少顶嘴,最多不愿听也不愿讲,这时候王燕妮就会说我像个呆愣哑巴,其实她无论说我什么,我都无所谓,我早被她嫌弃惯了。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加上夜里没有休息好,整个人都处在灰蒙蒙的状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戾气。

    “哦,你还有理了不成,你看看你哪些同学,怀二胎的怀二胎,孩子打酱油的打酱油,你今年都27了,我求求你,姑娘啊,可长点心吧!”

    “二胎,我需要操心这个吗,你跟爸不是已经努力了吗?”

    “你怎么跟我说话?苏振华,你看看你生的这个不孝女,还敢跟我顶嘴上了!”

    “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好吧,打个电话跟杀猪似的,吵死了,看了半天报纸也没看进去半个字。”苏振华抖了抖报纸,一脸训斥道。

    “你自己分神,跟我有什么关系?”王燕妮见苏振华懒得理她,继而把机关枪炮转向了我:“你天天忙,你是年薪百万呢,还是年薪千万,你怎么就不操心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这一码归一码,您能不能就事论事啊!”

    “好了,吵什么,你妈讲你几句,听进去就行了,她现在怀着孕,你多体谅她!”大概是听到我跟王燕妮的争执,苏振华在旁边打了一个圆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父母有了深刻的抵触,是因为她恰到好处的怀胎?还是我那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生的弟弟?明明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快100了,那整出个小娃娃。

    我后来想想,也许这么催我结婚是有多少有点阴谋的,这几年他们两人开了一家店,生意不错,每年也有十几万的盈利进账。

    说实话,我不惦记,也从未惦记,我从未贪过她的钱,总觉得她的钱都是她的,是他们的养老金。

    “苏暮沉,你后天必须给我回来啊,别惹我生气,我最近胎动的厉害,你这个弟弟啊,调皮的很。”

    “自作自受。”

    “你说什么?”王燕妮怒不可遏。

    “没什么,我会看着时间的。我按了一个挂断键。暮色袭来,我揉了揉眉心。”

    后天,我简单收拾下行李,直接开车回去。

    车箱后面堆满了王燕妮交代买的特产,她极爱面子工程,把礼品一一分发,又顺带挺挺自己的孕肚,生怕旁人忽略她,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小沉这次也回来啦,今年多大了,30有了?”边上一个阿姨问道。

    “也快了!”

    “哦,不知不觉,都成大姑娘了,还处对象啦?”

    “没呢,我这不是也心急着嘛!”

    “燕妮啊,我同事儿子,今年33了,你瞅瞅,这两人模样多合适,我说啊,约个时间,就今年把这婚给订了!”这周围哪儿都有热心市民,我无奈的扯了扯嘴皮,生怕说出让王燕妮毒恨我的话。

    “这也太快了吧。王燕妮一脸忐忑的看着我。”

    “不快不快,人家这小伙子工作好着呢,在银行里做高管,年薪都有几十万呢!”

    “这条件是真不错,可这年纪好像大了一点。”

    “小伙子稳重又老实,小沉嫁过去,享清福着呢。”

    “也是,男孩子大一点嘛,总归会照顾人!”

    “不瞒您说,这小伙子嘛,之前有过短暂的婚姻,就几个月,也不长。”

    “哎呦,这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啦!”

    “我看,这两个人模样也合适,那行,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啊,安排个时间,两个人见见面。”

    “行!”王燕妮推搡了我一下,满心欢笑,似乎这一次的相亲,胜券在握。

    “听听,何姨给你介绍对象呢,这次好好跟人家相处。”

    “妈,你怎么老是把我往门外推,我随便嫁个人难道你就很开心吗?”

    “什么叫随便嫁个人,你怎么说话,我是你妈,我能眼睁睁的把你往火坑里推,你看看你年纪,老大不小了,门口的熟人都以为你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这么大都还没结婚,闲话可多了,你爸为了你都愁出皱纹了!”王燕妮厉声道。

    我看着她满面红光,却也不想跟她再做多什么计较。

    争吵不过,不管我是否在理,最终都是我缴械投降,索性去其他屋子里转转。

    由于吉时还没到,屋子里有三桌人在斗地主,烟雾缭绕,我呛了一口就急忙跑出来。

    我刚出门,有个小孩子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跟我撞了一个正面,袋子里装了四五个小梨子,他抓了抓我的手。

    “姐姐,你可以帮我拿梨吗?”他天真的看着我,似乎不给我机会拒绝。

    “好的呀,”我笑着说从他稚嫩的小手接过袋子,小孩小心翼翼的把梨子一一放在桌上,可那群人显然眼里只有手中的纸牌,没心情去搭理他。

    再转身,那个小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去了,我也就没在意。

    8点接亲,汽车开到桥下就停了下来,新人在亲朋好友的围拥下,分别在桥中央吹着萨克斯,乐曲是一首乌克兰当地的民谣,音符纯粹自然,周围人拉着风箱,围着的人载歌载舞,气氛被带动起来,相当热闹,似乎阴霾的心情也被歌声一扫而光。

    新娘是乌克兰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金发碧眼,卷卷的长发简单的用鲜花盘了起来,更显得娇艳欲滴,年轻漂亮,据说两个人好像是一场旅行认识后相恋的,新人相互对望,一脸幸福。

    王燕妮推了推我:“你要不也出去旅游看看,说不定能给我带个女婿回来。”

    我翻了个白眼,事实上,我对王燕妮这种见风就是雨的性格已经习以为常。

    歌曲到高潮时,背后有个人唱歌跟着音乐唱起来,我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个外国人约莫三十左右,褐色的眸子深邃无比,性感的薄唇,低沉的唱腔中偶尔能看到他舔舐着晶亮嘴唇,淡金色的头发扎了一个小辫子,看起来并不轻浮,穿着粉色的短袖,外加白色西裤。

    旁边有人暗戳戳的说这个人是新娘的哥哥,不然,那个哥哥也行。我冷不丁的被这个想法蒙蔽,我的天,我是有多恨嫁。

    胡思乱想中,我后背突然冷不丁被一个凉凉的东西划了几下,我敏感的发现应该是个刀背,那个硬的东西在后背的肩胛骨飞快的划过,我顿住僵直的身形,脑子一片空白,是跑还是不跑?万一不是刀,会不会存在误会的可能性。

    我小心翼翼的挪过身,可这热闹的环境再也不能使我开心,那一对新人还在吹萨克斯,像是在宣誓未来的美好愿景一样,也许在几分钟之前,我还对他们有着美好想象,可现在的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我用余光瞥了瞥他,那恶魔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也看向我,让我后怕,碰到我肩膀的东西,是刀。

    我慌不择路的逃回到一个空空的房间,关在里面冷静,隔壁的房间,有一大波的人开开心心的要出来,说要跟新郎要喜糖喜烟。

    我慌忙的给妈妈打电话。

    她的声音高亢,应该是刚刚又在嘚瑟她老年得子的好消息了吧。

    “妈,快回来!”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可我做不到,我想起那个人阴翳的眸子。

    “什么,我在外面呢!”王燕妮一脸不解。

    “快回来,回来啊,你跟爸快点回来,我求你们了!我在右侧最小的房间等你们,你们一定要快来!”

    “好,我们马上回去!”他们二人听到我哭腔的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也知道我坚强,很少遇见这样的我。

    人群中,渐渐有些喧闹声还有大片的哭喊声,我知道恶魔已经开始他的杀戮了。

    我把毫不知情的爸妈推到房间里,让他们别说话,自己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下外面的情况,他们一脸不敢置信,却也不敢出来,躲在门口观望。

    那些人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一样,有人的脑袋被切了一半在哀嚎,还有人捧着自己的肠子哀怨着疼痛,地上好多积血,四处一片混乱,院子的门很快就被挤坏了。

    我拉着爸妈,还有那个小孩子,爬到阳台,慢慢绕过,顺着搭建的天台,我们爬到邻居家,楼层很高,后门直通停车场。

    我拉着小孩在前面找路,妈妈在中间,后面是爸爸,四个人都不敢说话,面带惊惧。

    那个疯子还在外面疯狂的杀戮,现在一走,必定有动静,肯定会被发现。

    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等待。

    王燕妮开始低低的呜咽,她的情绪极不稳定,苏振华试图安慰她,我们三个人和一个孩子,水箱在楼梯口,得慢慢的挤进去,王燕妮很害怕,可眼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爬,我们四人胆战心惊的分布在这个方形的水箱内,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算过直线距离,只要我们利用好时机,从后门一直往前走,我们就能到停车场,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距离,可是这五分钟绝非易事,因为有太多的变数,如果遇到那个人,我们想逃出去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可言了。

    第一天,第二天,五天之后,我们趁着夜色,终于从这里逃出。这条线路在我脑海里勾画了上百遍,也只是短短五天,我们却以为过了一个月那么长,爸妈满脸憔悴不安,这几天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合眼,都是轮着来守着的,深怕睡过去。

    快开车,我们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像是死寂一般,路上极为安静,我们也没碰到什么人,像是一座空城一样,我一路跟着导航仪,也不管什么超速不超速,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逃出后,我们第一时间没有回家,直接去警察局报案,警察受理后,联系当地的警察上门查明,对方却说村庄里好好地,村民很和祥,而且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

    我们面面相觑,可我们再也不敢回去了。

    后来,王燕妮突然问起警察让他们代为照看的小男孩怎么样了?

    警察:“什么小男孩,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