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伯努利，大儿子克里斯托弗，在房间里面一起检查专利申请文件。

    “应该没有问题了，明天就去专利局吧，拿到应该属于我们的专利，伯父发现的原理，不只是能指导船舶航行的研究，同样能够指导对飞行和气体的研究。”

    “是的父亲，就算是存在某些不是非常规范的地方，只要我们的飞行机器真的飞起来，审查人员就不会刁难的，甚至会帮助我们修改到真正规范。”

    “我们的专利通过之后，以后他们就不用面对令他们头大的飞行机器专利申请者了。”

    “哈哈，是的……”

    父子两个笑的很开心，然后丹尼尔的二儿子约翰内斯，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房间：

    “爸爸、哥哥，不好了，天空中出现了一架飞行机器！”

    爷俩立刻就绷不住了，马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飞机？”

    “什么人的飞机？”

    约翰内斯招呼父亲和哥哥跑出房子，来到院子里面抬头看天空：

    “你们看……”

    翅膀上带着篆体明字徽标的简陋飞机，已经来到伯努利家在巴黎临时居住的院子上方。

    “我的神啊！飞的好平稳！”

    “这是什么人的设计，有没有去申请专利？”

    “这个人是疯了吗？他们在干什么？不要专利了吗？”

    “飞机上的徽记什么意思？”

    丹尼尔·伯努利父子两个满脸的震惊，再也没有办法澹定了。

    自己刚刚准备好了一切，就将要去正式申请专利，别人却已经把飞机公开了。

    专利法一般都会规定，已经公开使用的东西，是不能申请专利的。

    因为已经失去新颖性了，关键是无法确定到底是谁独创的了。

    连续跑了好一阵的约翰内斯喘着气说：

    “我听说了，那是大明皇室的徽记，正版的明式正装的扣子上都有那个徽记。

    “还听人说，是从市政厅飞起来的。

    “有警察控制市政厅前的路，说明有人要申请飞行机器专利，直接在那里展示的。”

    丹尼尔和克里斯托弗都惊了：

    “从市政厅飞过来！那得好几公里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能够持续飞那么长时间！”

    约翰内斯有些泄气了，伸手指着天空上的飞机说：

    “你们自己看啊，它就这么飞，这么稳定、持续的飞，别说市政厅了，我感觉飞到凡尔赛宫再回来都没有问题……”

    丹尼尔也从惊愕中恢复了更多理智，再次抬头看天空，看着那架飞机。

    然后就发出了赞叹而又纠结的感慨：

    “这……这实在是太稳了……这根本不像是惊险的飞行实验……”

    克里斯托弗也跟着说：

    “这就像是在路上开车，或者是水上开船一样……”

    约翰内斯有些绝望的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还要去申请专利吗？”

    丹尼尔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斩钉截铁的说：

    “去，马上去，我们要证明，我们在他们公开展示之前，也独立制作出了飞行机器。

    “就算是争夺不到普通飞机专利，我们也应该拥有独立免费使用飞行机器的权利。”

    这也是一般性的专利法原则。

    虽然专利与着作权不同，专利所有权不看绝对发明时间先后，而是看申请时间先后。

    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证明，在一项专利审查通过之前，自己也独立发明了该专利。

    那他虽然不会获得这项专利的所有权，但也能够得到这项专利的免费使用权。

    虽然他不能对外授权，但自己可以免费使用。

    只是这个证明非常的困难，很难证明自己不是借鉴别人已经公布的专利制作的，更难证明自己没有在看到别人的专利后，做了针对性的修改才获得的成功。

    就是因为证明困难，所以专利授权才以申请和登记时间为准。

    丹尼尔·伯努利一架马上开始收拾东西，带着文件资料直奔市政厅。

    与此同时，关正平的测试飞机，在巴黎上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市政厅广场。

    但是没有马上降落，而是就在天空中盘旋。

    巴黎专利局局长休伯特和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文件资料审查。

    完全符合规范，关键是还有大明工部出具的证明文件，以及专利证书复印件。

    实物审查已经不重要的，通常的实物审查总是磕磕绊绊，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一次已经不用看了，大明的飞机完全符合要求，远远超出了审查标准。

    审查完成之后，按理说应该给专利物拍照片存档，然后等着审批就行了。

    但是飞机已经飞走了，已经完全看不到影子了。

    只是偶尔能听到风吹来的发动机声音，说明这飞机还在周围某处飞行。

    休伯特看向楚玉强和关正平：

    “两位掌柜……飞行机器……我们应该拍照了？”

    关正平非常澹定的笑着说：

    “飞行机器正在巴黎上空展示，让尽可能多的巴黎市民能看到飞机。

    “让这件事情在公共信息中变得无可置疑，以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争端。

    “不过它绕一圈之后就会回来了，阁下还请耐心稍作等待。”

    休伯特能够听得懂，关正平的话是警告，飞机到处乱飞的操作也是警告。

    但是有点不太理解，这种拉普通市民做证人的事情，不应该是大明人会干的。

    通常都是那些没有什么身份，做出了奇特的创作，担心不被认可或者被刁难的人的做法。

    休伯特只能认为这位关正平掌柜足够的谨慎了，同时非常客气的拍胸脯表示：

    “关掌柜不用担心，在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监督下，在巴黎所有的市民见证下，鄙人和专利局所有人员绝对会秉公处理的。

    “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审批流程，尽快将大食亲王殿下的专利证书制作出来。”

    关正平不置可否的点头说：

    “希望如此吧，我们的飞机应该回来了……”

    不多时，飞机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从市政厅右侧绕了回来。

    现在距离它起飞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

    消息灵敏的报社记者，已经带着设备跑到市政厅来了。

    周围的居民，不需要工作的人群，也闻讯赶来看热闹。

    大家都知道，飞机虽然飞走了，但是最后肯定要飞回来的。

    在这里等着终究能够看到飞机降落的。

    所以市政厅广场周围现在是一片人山人海。

    在所有市政厅官员和报社的记者，以及大量的市民的注视下，飞机绕到市政厅广场前方。

    降低高度和速度之后，对准市政厅开始降落。

    整个过程仍然一切顺利，飞机着地之后滑行了三十多米，直接停在了市政厅广场上。

    周围已经响起了成片的欢呼声，同时还有隐约可见的大量的相机闪烁声。

    休伯特带着专利局审查人员，就近观察了一会儿飞机，同时正式的拍照记录。

    全部的审查结束，休伯特给关正平开了一个回执，证明收到申请了。

    但是专利是下发的流程还需要时间，因为现场的审查只是审查文件格式。

    “实质性”审查阶段，还要去研究设计的原理和逻辑，并做基本的验证和确认。

    这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专利不可能当场直接发下来。

    而这个过程，也正是朱靖垣稍微有点担心的。

    审查结束后，关正平让手下的工匠再次检查飞机状态，再次加满了燃料。

    然后就在更多的欢呼和瞩目下，再次从市政厅广场起飞。

    这次不再是在天空盘旋了，而是直接返回存放飞机的庄园了。

    专利申请文书递交之前，是不能这么公开飞过来的。

    与此同时，伯努利一家终于赶到了市政厅。

    丹尼尔坐在马车上，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看着再次起飞离去的飞机叹了口气。

    一家人的马车努力穿过正在散去的人群，进入市政厅广场。

    法国专利局局长休伯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就有属下跑了进来：

    “局长阁下，伯努利先生来申请飞行机器的专利……”

    休伯特一愣：

    “又是飞行机器？而且是伯努利家族的？”

    属下马上回答说：

    “是的，是伯努利家族的成员，他的名字是丹尼尔，是独立发现流体原理的丹尼尔·伯努利的侄子。”

    休伯特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了：

    “我们已经……我们刚刚接收了大明航空公司的飞行机器专利申请，伯努利先生就来了，这件事情怎么这么巧？”

    属下继续追问：

    “那局长阁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直接告知对方，我们已经接收了大明的申请，让伯努利先生离开吗？”

    休伯特考虑了三秒钟，就直接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休伯特来到办事的大厅的时候，丹尼尔·伯努利父子两个，正在有些激动的向工作人员展示证明文件，并且据理力争。

    “这是我们的制作记录，我们的测试记录。

    “我们在今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飞行机器制作。

    “我们只是为了制作专利申请文件，所以稍微慢了两天。

    “你们不能拒绝我们，不能直接将专利发给明国人。”

    几个工作人员的表情都很复杂。

    他们大多都知道伯努利，这个家族太出名了，几代人都是知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

    他们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位伯努利先生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伯努利父子应该是准备文件的时候，发现了大明的飞机测试，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的。

    但是这让工作人员非常为难，一边是大食亲王殿下，一边是泰西知名的数学家族。

    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是倾向于大明的，因为专利申请就是讲究先来后到原则。

    大明的代表先来申请，首先完成了现场展示，而且造成了巨大的轰动效果。

    如果最后专利局把专利给了后来者，法国可能会成为整个欧洲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可能会面临大明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