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曾灵山变得有些沉默，穿着一身黑西装，胳膊上还有一个黑色袖套，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躲白色的花。

    陆仁一愣，“发生什么事情了？”

    曾灵山没有去理会陆仁，而是对着抬上的小王喊道：“早上没吃饭啊，用力点，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王自然是心虚的，听到自家老板呵斥，左手全力出拳，红色的拳套打在胡强的鼻梁上。

    胡强这次没有说“再来”，而是捂着鼻子，眼泪情不自禁的从眼窝滑落。

    曾灵山这才点点头，“好了，先修习一下吧。”

    小王如蒙大赦，下擂台换衣服吃饭。

    胡强也从擂台上走了下来，只不过脚步有些虚浮，陆仁赶忙将他扶住，生怕他一头摔在地上。

    看到眼前的胡强，陆仁心中总有一种羞愧感。

    虽说是梦空间的环境导致胡强变成现在这样子，但胡强的任性与毅力真的打动了他，而他自己却待在埃尔克赌坊，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换好了衣服，曾灵山叫二人去一楼吃饭，可胡强却一百个不乐意。

    曾灵山说道：“放心，我没把你的事情告诉胡军，陪我聊聊天吧。”

    陆仁是有些蛋疼的，他知道这位曾灵山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是真的很怕和他聊天，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看今天的曾灵山情绪低落，而且这明显就是丧服，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陆仁也没推辞，三人一起坐在了一楼餐厅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阴沉沉的，像极了现在曾灵山的心情。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需要帮忙的话……”

    曾灵山摆了摆手，打断陆仁的示好，“不是我家里，而是我的一位战友，早上给他开了追悼会，下午去送他最后一程。”

    陆仁没当过兵，不太能明白战友之间的情义，说不出什么安慰性的话语，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说，曾灵山却拿起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后说道：“我和他是八年前认识的，我两住在同一个宿舍，记得他刚来时因为不习惯部队生活，老被班长调教，体能也是全班中最差的。后来他发奋图强，每天都偷偷训练体能，在下老兵连的考核中成为了整个新兵连第一的家伙。那时候我挺佩服他的，因为他刚来时特别瘦弱，比胡强还瘦弱。”说罢看了一眼胡强。

    两个人都没插嘴，这种时候就让曾灵山慢慢的追忆往昔就可以了，不需要任何安慰性的话语。

    “本来他只是想争一口气，没想到却被上面的人看中了，于是我们十五个人被调往别的部队。我以为是一件特别光荣的事情，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刚到那边时，我们都觉得这里的设备设施都要比原来的部队好，每天还有肉吃，而且宿舍也从八人一间换成了两人一间，而我也和那个家伙睡在了同一间宿舍。

    等开始训练后，我们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有的训练量无节制加大，身边每个人都跟怪物似得，如果你落在最后，所有人都会用一种嘲笑的目光看你。当然，也有辅导员来做心理疏导。

    后来，十五个人变成了八个人，其他七个人被退了回去，他们无法坚持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而我和那个家伙为了给原来部队争口气，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并且在第一次比武的时候拿下了冠军，那可是全军比武啊！

    我们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哪天不练练就觉得浑身发痒。本以为这种生活会安静的持续下去，结果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来了，是去探查一个疑似恐怖份子的窝点。

    那是我第一次全副武装，还神气的拍了一张照片，想给家乡的朋友们看看自己神气的模样。

    我以为就是协防任务，没想到我和他都被编入了突击队中。”

    曾灵山停下，又打开一罐啤酒猛的灌下。

    其实曾灵山的故事并不精彩，甚至有些无聊，但或许是因为他低沉的情绪，让故事有了一种感染力。因为陆仁和胡强都知道，曾灵山马上就要见血了。

    “我们四个人一个小队，其他两个人都是老手，带着我们两个新手。那时候我还在想：‘就这？就不能来点更刺激的？’结果刺激的真的来了，我们刚到达外围区域，双方就发生了交火，两名老兵一个被击中小腿，一个被榴弹击中当场身亡。

    我那个时候吓坏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凶残，也许自己下一刻就会变成那名老兵的样子，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想逃走，但分配给我们小队的任务必须要完成。他给我打气，我们两个人捣毁了一个狙击点，成功让大部队进入了窝点。

    本来我们是想要俘虏那名狙击手的，而开始的时候那名狙击手也很听话，没有任何抵抗。可就在我们两个人押送他回去的时候，狙击手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刺向了我的后心，而他为了救我，小臂被匕首刺中后，直接射杀了那名狙击手。”

    曾灵山讲的很平淡，陆仁却能体会其中的凶险。

    也许有人会说不应该杀俘虏，可那个时候对方明知道被送回去绝对是必死的局面，所以拼死一搏，射杀是当时最好的结果。

    “那是我第一次见血，也是第一次看到杀人。后来我手上也见了血，也有了人命，但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那个狙击手的眼神。

    后来，他说他要回家结婚，给他们家留个种，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上，部队也同意了他的请求。而我……”

    曾灵山没有说自己退伍的原因，陆仁也没有去问，胡强更收起了好奇心。

    “后来我继承了一部分家产，而他成为了边境上的一名缉毒警，我说我要给他开个公司，他拒绝了，恪尽职守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还受到了当地的表彰。

    只是……没想到他走的会这么突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直到此时，曾灵山的眼眶才变得有些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