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抓住绳子，受伤的送去医务室……”

    风暴旁的大海上，救援活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大鲨鱼在甲板上，与最后一艘护卫舰的负责人谈话。现在，这艘护卫舰改名为游鲨号。

    “这船能装下这么多人吗？”大鲨鱼看着落水者一个接一个地被救上来。

    “没问题，因为用了很多弹药，承载量空出许多，问题是没有给他们住的地方。”

    “嗯……唉。”

    “老大，之后有什么打算？”

    “靠岸补给，伤员们送去医院。”

    “不去追那些逃跑的船吗？”

    “还追个屁啊，追不回来了。说不定他们找个就近的港口，把船拆了卖了呢……”

    大鲨鱼走到舰艇上的医务室，最好的那间病房里，躺着秦涛波。周围还有三个人在，方浪风、方莲和罗萝。

    “他怎么样？”大鲨鱼问正在操控维生系统的护士。

    “情况不太好，最好赶紧送去正规医院。”

    “秦涛波……”大鲨鱼看着伤者紧闭的双眼，“干得好啊。”

    身后传来咀嚼的声音，大鲨鱼这才发觉秋爽坐在房间的角落，手脚都穿上了用耐高温防火布制成的衣物，正捧着盒饭大嚼特嚼。

    “小子，多谢了。”

    “哦。”秋爽抬起头，嘴里并不停下，“不用谢，只要放我走就行。”

    “哼，想得美，”大鲨鱼皱着眉，“方浪风、罗萝，看好他。”说罢起身离去。

    “他们三个看不住我的。”

    大鲨鱼仿佛没听见这句话，径直离开了医务室。

    风平浪静，新游鲨号渐渐接近齐国的一个港口。曾经叱咤风云、敢和各国海军叫板的传奇舰队，如今只剩下一艘舰艇。人们议论纷纷，都说游鲨号败给了海军，几乎全军覆没。游鲨号真正经历的事情，谁都想不到，也谁都不会相信。

    秦涛波由罗萝护送着，和其他伤员一起被送进了医院。那段时间，在港口附近的医院里很容易就能看到游鲨帮的船员，咸腥味和医院标志性的药水味相互融合。

    秋爽走下游鲨号，踏上了久违的陆地。

    “你要走吗？”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秋爽回头看去，是方浪风和方莲。方浪风依然是破破烂烂的那一身。

    “我要走了，”秋爽回答，“你们要阻拦我吗？”

    “你很强，你要走，我们可拦不住。”方浪风说。

    秋爽略略欠身，说道：“方船长，那天我说要刺瞎你的眼睛，在此向你道歉。”

    “哼，我会记住的。”

    秋爽闻言思索，是记住刺瞎眼睛的事还是记住现在的道歉呢，搞不明白。

    最后，秋爽朝父女俩挥挥手，转身离去。

    齐国以海闻名，街道上两旁，尽是售卖海产品的商铺，也有专做海味佳肴的酒店，港口城市更是如此。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在街上转来转去时，夜幕缓缓降临，秋爽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他硬着头皮走进一家小店，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他身上可没有一分钱。

    他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小菜，一份米饭。很快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秋爽开始吃。吃得极慢。

    他在想：“该如何白吃这顿饭？是吃完了火速溜走呢？还是跟老板坦白看人家的意思呢？”

    就这样边吃边想，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从餐厅另一边传过来争吵声。

    “我们吃饭还要付钱吗？”两个邋遢的流氓和老板嚷道。

    “哪有吃饭不付钱的？”老板手里的锅铲邦邦地敲着桌子，脸都气红了。

    秋爽见状走了过去。

    “我们是鲨爷的人，你也敢惹？”其中一个流氓伸手就要打老板。

    秋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又谁啊？”那流氓手臂用力，却没法挣脱。

    那流氓心惊道：“长得瘦弱，力气倒不小！”

    “等会，大哥，”另一个流氓拍拍同伴的肩膀，颤抖地轻声道，“他不是船上那个，被鱼吃了的那个吗？”

    那被抓住的流氓仔细看了秋爽几眼，便转身要走，但秋爽仍然死死抓住他。

    “你不给钱，就别想走。”秋爽说。

    “我身上没钱。”

    “那就用脖子上的顶账。”

    流氓不情愿地拽下脖子上的玉石项链，摔在桌子上。

    流氓走后，老板感激道：“多谢你啦，小伙子！”

    “不用谢，”秋爽笑道，“我的饭钱结一下吧！”

    “结什么？你帮了我大忙，还收你的钱？再说你点的菜也不贵。”

    “那就谢谢您的款待了。”秋爽和老板道别，走出店门。

    已是深夜，秋爽没钱住旅馆，便睡在了公园的长椅上。幸好夜晚还不算太冷。

    很不舒服，秋爽睡得并不沉。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

    “大哥，真要绑架他啊，他好像很能打。”

    “我听说今天游鲨号进港口的时候，鲨爷很激动，好像他很想回到游鲨帮。而这个人，是游鲨帮受重金委托要保护的人，现在却跑了出来，那帮人肯定快急死了。我们绑架他，和鲨爷一起把他带回去，不就能重返游鲨帮了么？”

    “对，对哦！”

    “那就动手吧！”

    两个人把秋爽五花大绑起来，秋爽稍作挣扎，便不再反抗。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两个会把他带到哪里去。

    “哈哈，也不怎么厉害啊！”

    “还是大哥厉害！”

    就这样，秋爽被带到一家地下酒吧。从游鲨帮逃跑的船员们聚在这里，喝着各种免费的酒。老板、调酒师和陪酒女郎们战战兢兢地提供着免费服务。

    鲨爷是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蓝色上衣，没系扣子，露出长毛的前胸和圆滚滚的肚皮。他下身则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内裤。两个女郎各执一瓶酒，不情愿地站在他两侧，眼眶湿红，似乎才哭过。鲨爷端着酒杯畅饮，已是大醉。

    两人把秋爽带到鲨爷面前。

    鲨爷手中的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吧瞬间安静了。

    “这是……这是……”鲨爷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欢呼。

    随后，酒吧里其他的人也都拍手欢呼吹口哨。

    “有了他，我们就能回到游鲨帮了！”鲨爷兴奋地宣布。

    “好耶！”

    “太好了！”

    “那么，我也不能再叫鲨爷了，”鲨爷说道，“我用回我原本的名字，我叫……”

    他停住不说了，因为秋爽挣脱绳子站了起来。

    秋爽双唇微动，说道：

    “能给我点钱吗？”

    鲨爷瞪大了眼睛，头像乌龟一样向前伸，用惊异的语气问道：“你说啥？”

    “我说，能不能给我点钱——”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仿佛是应和这粗野的笑声，酒吧里所有的流氓们全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

    “傻小子，真亏你有胆量说出这话来。”鲨爷从身边的女郎手里夺来一瓶酒，“咚咚”一口气喝尽了。然后，他随手拿起一枚硬币，砸到秋爽的额头上。

    秋爽接住那个硬币。在一片哄笑声中，他将那硬币扔回去。

    鲨爷“哎呦”一声，他一摸额头，发觉那硬币已经嵌入了额头的骨肉里。

    “咦——”

    周遭的流氓们全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鲨爷把那硬币从头上拔出来。

    “给我抓住他！”鲨爷歇斯底里地喊道。

    流氓们一哄而上。

    秋爽毫不慌张，脚下生风，手上运劲，往来穿梭于敌群中。小小的酒吧里，哀嚎声不断。仅几分钟的功夫，流氓全被打倒，在地上打滚。

    秋爽走向鲨爷。

    鲨爷喝下的酒，这会儿全变成冷汗流了出来。他哆哆嗦嗦地说道：“饶命，饶命啊……”

    “我只想要点钱。”

    “给你，给你……”鲨爷从身边的提包里掏出一把把钞票，丢给秋爽。

    趁着秋爽捡钱的功夫，鲨爷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