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见那个已经疯了的林泽？”

    徐清妍放下手中报告，脸色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林泽。

    “是的。”林泽点了点头：“不方便吗？”

    “倒不是不方便。”徐清妍摇了摇头，“你为什么突然想见他？他现在已经彻底疯了，我们派人审讯过他，可现在他的思维基本就是烂泥和浆糊混在了一起，别说告诉我们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就连自理都做不到了。”

    对于林泽的这个需求，徐清妍不是很理解。

    为了保证安全，“另一个林泽”已经被注射了能力抑制剂，他现在甚至连异想者都不是，林泽找他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是能看穿污染吗。”林泽道：“我想试试，万一我能看穿他身上的污染，进入他的精神世界，那我是不是就能问出来我的真实身份了？”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徐清妍沉思起来。

    因为样本稀少，导致大部分学者也并不清楚修普诺斯类异想者的真正力量。

    看穿污染……是否也能看穿精神障碍？

    虽然上去不怎么符合医学原理，但异想者这玩意本身就已经不怎么科学了。

    “行，我带你去。”心思流转，徐清妍点了点头，同意了林泽的请求。

    “不用打什么报告吗？”林泽一愣，他本来还以为要见疯子得折腾一阵子——那是个曾经释放出现实崩坏的异想者，总不能太草率就让见面吧。

    “当然不用，他就在支部内，我直接带你过去就行。”徐清妍道。

    说走便走，两人没什么耽搁。

    支部很大，林泽之前一直都没有完整逛过一边，今天，在徐清妍的带领下，林泽才终于有机会观察整个支部的情况。

    这里与其像是神秘的基地，倒不如说更像是政府的办公楼，办公室一层一层的堆叠，身穿公务员服装的工作人员也在走廊内抱着大小小的文件快步行过，忙碌而充实。

    走在支部内，时不时便有工作人员向徐清妍打招呼，而他们的目光也止不住的往林泽身上飘。

    直到林泽和徐清妍走开之后，他们才敢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讨论：

    “这就是四级异想者啊，看不出来有啥不一样的。”

    “小心点，我听说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工作人员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走在前面的林泽和徐清妍却听的一清二楚。

    林泽有点尴尬。

    看来自己动不动发癫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支部里来了一个四级异想者，这事老早便已经传开了。”徐清妍笑着解释道：“文职人员基本没怎么见过四级异想者，你多担待点。”

    “三级和四级有什么区别吗？”林泽问道：“怎么感觉好像过了三级，就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了。”

    “异想者等级啊。”徐清妍回忆了一下，随后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向林泽介绍起来了关于异想者等级的内容：

    异想者等级划分共有九级，其中三到四级是个坎，三级之前的异想者虽然也有着颇为严重的精神问题，在一天当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属正常。

    而一旦他们变为四级异想者后，他们的精神状况便会和他们的实力成反比般急转直下。

    他们将变得完全无法和常人交流，成为披着人皮的怪物。

    至于七级以上的异想者……

    截止到目前为止，理事会并没有明确的记录，据说这群强大的异想者都盘踞在公司爆炸所形成的“无人区”内，在那里构建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现实崩坏”。

    徐清妍花了十多分钟介绍异想者等级的相关内容，而林泽也终于明白了为啥徐清妍非要招募他。

    异想者的实力和发癫强度成正比，像是林泽这样，发癫没那么严重且实力强大的异想者着实较少。

    也难怪徐清妍那么看重他。

    走过文职区域之后，支部的气氛显然变得不同了起来，越来越多像是霍格那样壮硕的汉子出现在了林泽的视野内。

    他们穿着漆黑的、厚重的战服，手中拿着枪械，按照特定的路线不断巡逻，锐利的眼宛若鹰一般环视周围。

    “这里就是储雪区了。”徐清妍向林泽介绍道：“支部大部分的高危污染物都被储藏在这里，当然，支部最强大的卫队也驻扎在此处，和出逃的污染物和异想者在三分钟内遭受到两千挺极强的饱和射击，必要情况下，这个支部的将被特质的闸门锁闭，随后启动自毁装置。”

    林泽听的咋舌：

    “支部里封印着这么强的东西吗？”

    “其实并没有。”徐清妍的回答让林泽出乎预料。

    “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的武装力量？”

    林泽不解的问道。

    “理事会针对污染的原则一向都是过饱和阻拦。”徐清妍解释道：“直到目前，我们依然没有探明异想者和污染物到底是靠什么原理运作的，圣乔日森当时爆炸让这项隐秘技术现在变成了科技黑箱，让监控污染物变得困难了起来。

    为了保证能应付一切突发情况，不光是理事会，其他的公司也都采取了类似的过饱和防护手段。”

    林泽了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越过了由士兵组成的长廊，最终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徐清妍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件，在经过层层验证之后这扇铁门终于被打开。

    “他就在这里面。”

    徐清妍指向昏暗走廊的尽头。

    水泥地板配上砖石墙壁构成了简单的监狱，监控摄像头均匀密布在各个角落，冷冽地观察着一切来访者。

    悠长走廊的尽头，一块透明的玻璃隔开了两段，一侧代表着“监禁”，另一侧代表着“自由”。

    隔着一块带有通风口的玻璃，林泽能清楚的看到“疯子”正蜷居在其中。

    那原本路翩翩的男人，此刻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拿着七彩的蜡笔在的墙壁上认真刻画。

    林泽仔细的看了一眼他画的那些画。

    那是一只只有着夸张笑容的松鼠，穿着蓝色的吊带裤，以各色的神态在墙上雀跃飞舞。

    那是王国公园医院的吉祥物，在林泽的记忆里，他每次上班都会看到这一只丑的愚蠢的松鼠冲着他傻笑。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看到了。

    两人走到了玻璃牢房前，牢房当中的疯子也察觉到了靠近这里的两人。

    他但是有些木纳子将目光定在徐清妍身上，上下打量她的一番，随后，他便看向了林泽。

    “……怪物！怪物！”

    疯子宛若是看到了什么莫大的恐惧一般，他尖叫着，惊呼着狼狈的向后翻滚，直到撞到监狱的墙壁上才停下来。

    当他发现自己无法逃离这狭小的房间之后，他开始疯狂用自己的指尖抓着墙壁，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怪物！有怪物啊！谁来救救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他的指尖在顷刻之间变得血肉模糊，鲜血也涂满了整个墙壁。

    林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到来竟然会让疯子害怕成这样！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们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们飞速打开牢房的大门，把疯子压到地面上，给他注射镇定药剂。

    林泽也被徐清妍拉走了。

    “你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吗？”

    徐清妍问。

    林泽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看到的是什么样，我看到的就是什么样。”

    “是吗，真可惜。”徐清妍微微叹息：“我其实也挺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泽道。

    他多好一个人啊，竟然喊他怪物，疯子果然是疯子。

    两人的这趟“旅程”最终什么也没能收货，疯子已经彻底的疯了，哪怕是林泽也看不出来什么端疑。

    林泽的心情也又低落了下来。

    他本来还以为能从疯子这里问出来关于自己身世的“一星半点”，进而帮助自己找到“真相”。

    可惜，这一切只是奢望。

    “徐中校，咱们有去方泽市的出差任务吗？”林泽忽然问道。

    “方泽市？那有点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我想去那找个人。”李泽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为你安排。”徐清妍沉默了一会，道。

    林泽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个机会恐怕不算太容易弄到手。

    正走在回程途中的徐清妍电话忽然响起，她接通电话，沉默的点了两下头，最后用手掩住通话口，看向了林泽：

    “找到蛊惑刘娟的那个喇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