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不可能是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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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罪将白起之后

    燕不栖楼台,筑巢茅屋低檐转角。

    风行云裳,清凉晨露,小郎欢喜锄田。

    桃花微醺人面,小村恰是好春天。

    不再说白叔牵马驮着王异往夏村而去,中途路遇猛虎的凶险。

    说回白家村里典家中,老者,其实也是这白家村白氏一族的老族长,此刻依旧在席上跪坐着,只是神色颇有些寞落以及不忍,自语道:“小娃娃,莫怪老汉,你身份不明,老汉不敢懈怠,若是哪国质子出逃,亦或他国奸细安插栽培之棋子,不可不防啊。”

    许是跪坐久了,老者艰难起身,蹒跚着来到堂前,远望咸阳方向:“此时正值我大秦东出之关键,同时鏖战燕楚两国,虽我大秦国富兵强,亦不可轻怠,我老秦人自穆公始,历经数代浴血奋战,方有今日东出之局面,剪灭六国,已在顷刻。”风烛残年之相,却也能壮怀激烈。

    好一位值得尊敬的老秦人,虽垂垂老矣却也不失拳拳报国之心。

    老者喃喃道:“大兄啊,仲儿较你还是差了些,性子太仁慈了,虽说可力负千斤、胸有韬略,但仁慈终究是他最大的缺点,慈不掌兵。虽然,我族如今……”

    老者踱步院中,看着角落处不起眼的一截生锈的金属长条,细瞧之下,那赫然是一截锈迹斑斑的断刃,老者哀伤的目视着断刃。

    话锋一转,老者眼眸迸射无边落寞,叹道:“虽然如今我白氏一族罹难,避世于此。”

    说到激动处,两行浊泪无声落下,目视东陵方位,躬身长跪:“但是,先王啊,我白氏一族,始终无恨于大秦,亦无愧于大秦。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他素衣一袭,葬岁月于镜中花最盛的那一隅,他长留……

    此时更想尊敬的称呼他老族长,哪怕被剥夺了家族荣耀,也毅然为国家计而无怨无悔,如此的高风亮节。最起码在那个七国争雄的时代,秦人风骨可谓天下无双。

    这,才是大秦屹立的基石。这,才是大秦的屹立的脊梁。

    说回王异与白叔一行,遇到老虎这件事确实给了王异不小的惊吓与打击,惊吓的是对猛兽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打击是因为这恐惧让他尿了,毕竟灵魂已是二十几岁,尿裤子对成人来说着实有些可笑。

    这不由让他想起小时候一件趣事,小时候上课时候想尿尿,又不敢举手跟老师讲,此时同桌就教王异说:“你先尿一点,憋住,等干了以后再尿。”王异信了同桌鬼话,但是特么的,别说憋住了,就是捏都捏不住。

    这种事,记一辈子啊。

    今天尿裤子这事,和那次有异曲同工之处,想憋来着……

    也不知白叔看出来没有,反正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王异暗自庆幸,秦朝时期服饰多是黑色,自以为颜色深不易被发现。只是他忽略了一点,这马背上,又怎会无缘无故出现水渍呢。

    白叔自不会笑话一个几岁的娃娃尿裤子的事情,这只是王异自己多情罢了。

    重新上路,他们不由加快脚程,这山林之中,虽再现大虎的可能性不大,但,其他猛兽也饿啊,说不准又窜出什么牛鬼蛇神,未知的危险,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四十里路程,若中途没有老虎来劫道,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古代交通虽不便利,但正是这样,几乎人人都有一副好脚板,穷苦人家不管去哪基本都得靠脚板,一如两千年后的现在。如此想来,十一路公交车历史悠久啊,毕竟从古走到今。

    夏村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它比起白家村更加靠近渭水,村民多了渔猎这个进项,生活水平较白家村稍稍富裕。

    夏村与白家村皆属咸阳县,秦孝公十二年(公元前350年)设置咸阳县,孝公时期秦国的都城是栎阳县,孝公十二年迁都咸阳,咸阳县隶属内史郡。

    夏村和白家村的居民,可是妥妥的大秦国首都户口,说出去那也是倍儿有面子。

    夏村规模要比白家村大得多,毕竟是乡治所在,三老是乡里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掌教化,选举乡中德高望重之老者担任,需满足五十岁以上、能克刚、能克柔三个要求。

    说白了就是得是个特别有声望有德行的老人家,他必须五十岁往上,他得治的了吃硬不吃软的,也得治的了吃软不吃硬的。

    除了三老,便是啬夫与游缴了,前文有提及,便不做赘述。

    在夏村门口验过身份,白叔便带王异直往三老家中而去,三老家宅也是在村庄西面,三老是一位面容严肃的老者,须发皆已花白,老者姓樊,年轻时是军中健卒,因功赏三十亩良田,退役后便返回夏村老家。

    樊老年轻时正直的很,看不得不平事,也是仗义疏财的脾性,谁家有难谁家有愁,凡每求无不应,于乡邻间伸张正义,扶济乡民,颇有威望。

    樊老育有两子,应征入伍,皆在灭赵之战中战死沙场,好在国家抚恤,年年有米面钱粮供给,并且,秦国士兵抚恤制度完善,待遇优厚,这也是将士敢效死的原因。

    士兵战死,如果生前有爵位,家属可袭爵,军功也可袭承。若战死士兵生前是上造爵,家属即可袭承上造爵,因功获赏金一百、田十倾,这些军功的奖励也由家属获取。

    如此,樊老不仅德高望众,更是为国牺牲的志士,因此被乡里选举为三老。秦朝三老大多都是如此选举而出。

    白叔与王异见过礼,向樊老秉明来意,便跟随樊老进了家中,樊老家中庭院跟白家村里典处一般无二,只是前堂的堂基更高些、前堂更大些、更亮堂些。

    三人坐罢,樊老深感兹事体大,便唤人招来啬夫与游缴二人,啬夫还比较正常,游缴其实就是本地豪强,这个豪强可不是有钱人,在古代豪强指的是好勇斗狠,在市井之中颇有声望的游侠,属于小流氓也害怕的大流氓。

    樊老简单明了的向啬夫与游缴说明事由,二人不禁打量起王异,感觉这娃娃衣着华服,落落大方,确实是一副贵族子弟的模样与气度,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开口,转而看向樊老。

    樊老见状,稍整思绪,向王异开口道:“小贵人,可还记得自己姓名?”王异摇头……

    樊老又道:“可还记得家中长辈姓名?”王异又摇头……

    樊老继续道:“那可还记得为何出现在白家村?”王异继续摇头……

    得,老头问了个寂寞。

    樊老也颇无奈,这还怎么聊天,我光问你啥也不说,我没问题了小子。

    此时啬夫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小贵人可有携带什么随身物事?”其他人听到啬夫如此问,也不由希冀起来。

    这让王异不禁想起那枚随身佩戴的玉璧,可玉璧还能起到认证作用吗,又不是私人符印,难道那小鸡证明我属鸡,通过我属鸡他们能查到线索?这也太扯淡了,虽知古人善卜卦,但也不至于此吧。

    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如是说道:“小子身上随身带了一块玉璧,嗯,再无他物”。

    四人听罢不由大喜,樊老忙问道:“小贵人可否取出一观?”王异诧异,却也依言自怀里取出玉璧,递给樊老。樊老接过,正对他的是刻有的小鸡那面,樊老看到小鸡,却大惊失色,“竟是玄鸟图腾!”不敢置信的说道。王异一愣,嗯?那竟然不是鸡?

    其余人可没他淡定,与樊老同样反响,异口同声说着:“王室之人!”

    樊老看向另一面,“公子胡亥……”场面在话毕之后安静了好长一会儿,樊老与啬夫、游缴突然离席见礼:“见过公子。”

    王异彻底呆住了,丝毫没有回应,这消息太劲爆,他自身至终都没想过那玉璧上的四个字竟是公子胡亥,他还以为是什么分手快乐之类的……

    更震撼他的是玉璧所代表的身份,他竟是胡亥……

    白叔自始至终都愣在席上没有什么动作,他看着王异,不,现在应该叫作胡亥,眼低透露着复杂。

    最终,白叔离席,郑重跪倒,身躯挺直,虎目已满含热泪,向着胡亥颤声道:“罪将白起之后,白仲,参拜公子!”说吧,手抚额,以头抢地,大礼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