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承钰听到杜若衡这般说，就说道：“既然林大人这样说，那本王就做主了。你刚才所问的问题，本王也可以告诉你。”

    “陆家之所以被围，是因为本王发现陆家人竟然在贩卖私盐，违反了国朝律法。”

    涂承钰证据在手，没必要跟他们兜弯子，便看门见山事情说出来。

    杜若衡听到之后说道：“王爷，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涂承钰说：“本王这里人赃俱在，没有什么误会的。”

    见涂承钰态度强硬，杜若衡便转移话题，说道：

    “王爷，学生来之前韩会长便说，若是陆家真有什么事情，想请求王爷看在盐商们这么多年为朝廷效命的份上，放过陆家一次。”

    空口白牙就想饶过陆家，涂承钰自然是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的，他说道：“本王凭什么放过陆家？”

    杜若衡说道：“若是王爷能放过陆家，王爷有什么要求，可尽管提出来。”

    看来人家真的是派人谈判来了。一个犯了法的盐商，派人来和当朝的王爷谈判，听起来有些扯淡，可是事情确实发生了。

    涂承钰初时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敢跟自己谈判的。

    后来一想便明白，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王爷是王爷，朝廷是朝廷，虽然是一家子但是利益是不同的。

    也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如此卖力的抓人，并不是为了替朝廷除害，而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敲竹杠满足一己私欲。

    所以他们才敢明目张胆的让涂承钰提条件，就是打着贿赂涂承钰，甚至拉涂承钰下水的想法。

    如果遇到别的王爷，他们的目的可能就达成了。

    涂承钰却不会因为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和这些商人同流合污。

    不过，涂承钰也不会现在就把自己不妥协的态度晾出去。

    毕竟盐商们联合起来，还是有很大的能量的。

    想要收拾陆家，进而对付盐商，他必须缓缓图谋。

    听从林如海的建议，对盐商分化拉拢，然后再逐一击破，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所以涂承钰听到杜若衡让自己提要求，他就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本王现在提要求，你能做得了主吗？”

    杜若衡听到涂承钰要提要求，心中一喜，说道：“学生自然是做不了主的，不过学生可以将王爷的要求转达给韩会长等人。”

    涂承钰闻言，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说要求了。本王想将陆家的盐商位置换掉。”

    听到涂承钰提出的条件，杜若衡有些傻眼。

    他以为肃王同意提要求，是想放过陆家一马，现在看来，肃王还是想要彻底收拾掉陆家。

    如果是这样，谈判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是为了让肃王更顺利的干掉陆家？

    面对这个条件，杜若衡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站在那里发呆。

    涂承钰见此，问道：“伱为何不说话，难道是本王提的条件不适合？”

    杜若衡被涂承钰惊醒，连忙回答道：“王爷说笑了，王爷提出的条件，自然有盐商应承，学生哪里能评说。”

    涂承钰说道;“既然你不能评说，赶紧回去找能做主的人。“

    说完这句，不等杜若衡回话，他又说道：“你回去给他们带个话，等他们商量好了，下次派一个能做主的过来，本王可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听了涂承钰的话，杜若衡也不墨迹，当即就告辞，离开了林府。

    等他离开之后，林如海和全文纬一起求见。

    涂承钰以为林如海去围困陆家，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既然他回来了，正好涂承钰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他，就立刻让他们二人进来。

    进门坐好，涂承钰就对他们说道：“本王已经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将条件说给他们了，现在就看他们如何回复了。”

    林如海说道：“王爷，所谓漫天开价，落地还价。他们自然是想要让王爷降低条件的。”

    涂承钰：“讨价还价无所谓，不过本王现在心中很是不爽快。”

    涂承钰说完，林如海和全文纬一脸茫然，他们不知道涂承钰为什么又突然不爽快了。

    林如海说道：“王爷为何如此，可是刚才提的条件不满意？”

    涂承钰：“并不是条件不满意，而是本王对于他们真敢来和本王谈判不满意。”

    “他们一介商人，违法乱纪被本王抓住，不想着束手就擒，反而想要通过谈判解决，简直无法无天。”

    “你一开始说他们会来谈判，本王还不相信，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来。”

    听完这话，林如海也明白涂承钰生气的点在哪里，可是他还是劝说道：

    “王爷，这些人确实有些不知尊卑，可是他们干系重大，不谈判不成啊。”

    涂承钰闻言气愤的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一群商人，却能拿捏住朝廷，简直岂有此理。”

    “本王觉得，单收拾一个陆家，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所以本王决定，要把这些盐商，统统收拾一顿，不能让他们有一丁点要挟朝廷的想法。”

    对于收拾盐商，自从听到盐商们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就有这个想法。

    只是以前，他想着盐务关系到朝廷的大事，应该交给朝廷去处理。

    但是，现在他看到这些盐商，一个个都有尾大不掉之势，如果不及时收拾，以后恐怕就收拾不掉了。

    如果等着朝廷派人来整顿，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行，到那时候估计盐商都要发展成财团了。

    所以，涂承钰感觉，还是趁着自己在扬州，一鼓作气将盐务整顿到底，免得让留到后面，让皇上和太子难做。

    对于涂承钰突然又想收拾所有盐商的想法，林如海知道自己阻拦不了，他只能尽量劝说

    “王爷，您想怎么做都行，只是不能操之过急啊。”

    林如海知道盐商们能做出何等事情来，所以他一直劝说涂承钰不能操之过急。

    涂承钰说道：“本王明白，不会乱来的。不过本王想要整顿盐商的决定不会改变的。”

    林如海：“既然王爷已经下定决心，下官自然会全力帮王爷做事。”

    涂承钰笑着说道：“有林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本王现在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林大人。”

    林如海说道：“王爷请说。”

    涂承钰：“本王想知道，这些盐商，他们的底气是什么？”

    林如海作为一个管理盐务多年的官员，只是想了一下，就立马回答道：

    “王爷，盐商们的底气，自然是盐了。”

    涂承钰又问：“既然是盐，那么将盐商和盐分开，是不是就能轻松的拿捏他们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做起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林如海摇摇头说道：“想要将盐从盐商手中夺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涂承钰问道：“为什么？”

    林如海解释道：“扬州盐商，不比别处。他们既掌握着盐场，又掌握着盐引，从盐生产出来，到销售出去，没有他们不参手的。”

    “若是从盐场下手，他们能让盐场里的盐卖不出去，若是分销的途径下手，他们又能组织起盐工们罢工，让你无盐可卖。”

    “除非能够有足够多可用的人手，从上到下将盐商替换掉。”

    “不然，想要用这个办法对付盐商是行不通的。”

    看来对付盐商，确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光是林如海说出来的困难，就不是一两下能够解决的。

    不过有林如海这个熟悉盐务的人在，涂承钰不相信想不出对付他们的办法来。

    他问林如海：“林大人，你有没有好的办法呢？”

    林如海说道：“王爷，依着下官的办法，我们还是按照之前商量出对付陆家的办法，从盐场入手。”

    这是他们在抓陆家人之前，就商量出来的办法。

    就是通过收拾陆家，将陆家掌握的盐场夺过来，控制在自己手中。

    然后再以盐场为支点，慢慢渗透进扬州盐务的各处，最终达到整顿盐务的目的。

    这个办法稳妥，不会引起大的波动。

    可是却有两个缺点。

    一个就是，这个办法讲究一个徐徐图中，整个过程比较漫长，涂承钰没有足够的时间等这个计划完成。

    二是，这个办法没有改变盐务的经营规则，只是将现在这些不听话的盐商替换掉。这样一来只能治标不治本，等后面监管一松懈，他们还是会回到现在的样子。

    如果是涂承钰没有下定决心整顿盐务之前，这个办法他还能接受。

    可是现在他决定亲自解决掉盐务上的问题，这个花费时间长，还不能解决后患的办法，他就接受不了了。

    因此，涂承钰问道：“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林如海说道;“快的办法也有，不过以现在的人手，很难做到。“

    涂承钰说道：“人手的问题先不用考虑，你先说说办法。”

    林如海：“既然王爷这样说，下官就先给王爷讲讲这其中难处。”

    涂承钰说道；“你尽管说了。”

    林如海接着说：“要想快速整顿盐务，目前有两个难点，一个是盐商在朝中有靠山，等我们动起手来，必然会引得朝着这些靠山出手，到时候会牵连出很多问题。”

    “第二个难点在于，盐务关系到边疆的粮食问题，如果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便可能引起大麻烦。”

    “因此，想要解决盐商，王爷要先解决这两个问题，而解决这两个问题，不是王爷一个人能办到的。”

    说来说去，林如海还是不想让涂承钰一个人去趟这趟浑水。

    涂承钰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退缩。

    他说道：“如果本王一个办不到，本王自然会请皇上和太子出手。你只需告诉本王，如何去解决这两个难点。”

    林如海见自己讲了这么多难处，还没有打消涂承钰的念头，他只好说道：

    “如果王爷能请皇上和太子帮忙，之前的计划便要改变了。”

    涂承钰问道：“如何改变？”

    林如海说：“瞒天过海，双管齐下。”

    接着，林如海将如何瞒天过海，双管齐下的计划，给涂承钰和全文纬说了一遍。

    就在林如海说完，他们三人商量着完善这个计划的时候。

    小宣子在门外说道：“王爷，有个叫韩伯才的盐商求见。”

    竟然是盐商会的会长亲自来了，不过涂承钰此时正在商议计划，再加上他还想让这个会长晾会儿。

    所以他对小宣子说道：“你就说本有事，你让他在厢房等着。”

    小宣子应声下去安排去了，涂承钰三人继续商量计划。

    等商量完，涂承钰也没第一时间召见韩伯才。

    而是留在书房，给皇上和太子各写了一份书信，将自己这边遇到的一些事情，给他们做了一个汇报。

    同时，也将自己要对付盐商的计划告知他们，请求他们在关键时候帮自己一把。

    信件写好，让小宣子安排人连夜送出去之后，涂承钰才召这个韩伯才过来想见。

    韩伯才是一个白面长髯，书生气颇浓的中年胖子。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就是盐商商会的会长，涂承钰第一眼绝对不会将他当做一个商人。

    由此可见，人真的不可貌相。

    与此同时，韩伯才见到涂承钰之后，心中也是想到了这句。

    他也很难相信，这一段时间一来，传得沸沸扬扬的肃王，竟然真的是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够亲手杀了前太子世子。

    还跑到龙兴县，当着他们涂家祖宗的面，一口气砍了二十多个涂氏族亲。

    传闻和现实的强烈对比，让韩伯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等他见完礼，涂承钰一句话，就将他拉回到真实的世界。

    涂承钰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逃犯陆应辉在哪里？”

    他没想到涂承钰一开口就将陆应辉说成逃犯，还当面追问陆应辉的下落。

    面对这么强势的提问，韩伯才斟酌的回答：“回王爷，学生也不知道陆应辉藏在何处。”

    韩伯才以为肃王刚才的提问已经够强势了，没想到接下来会更加强势。

    “没有将陆应辉带来，你和本王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