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人虽死朝堂难安
涂承钰退下去后,皇帝又将当时在场的人都叫出来询问。
根据大家的描述,很容易就弄清楚事情发生的过程。
事情已经很明了,就是义孝亲王想利用过生辰的时机,将肃王骗到府中,图谋刺杀,最后却被反杀。
至于义孝亲王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刺杀肃王,肃王又是如何反杀的。
这等涉及到皇家辛密的问题,只能是皇上派人去查。
与百官并无多大牵连。
皇帝之所以将涂承钰等人叫到朝堂上来说此事。
一来是,义孝亲王与今日的弹劾商元丰的事情有关;
二来是,皇帝要当着百官的面,将涂承钰杀义孝亲王的事情判定清楚,让所有人都知道涂承钰乃是无辜的,以免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听完所有人的描述后,皇帝最后便说:
“义孝亲王前几次刺杀肃王之事,朕早就已经知晓。”
“只是顾念到他乃是前太子独子,朕若是追究,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朕容不下前太子子嗣。”
“因此,只是派人私下对他训诫,让他不要再做此等事情。”
“朕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听朕的训诫,反而更加丧心病狂。”
“不过他已经身死,朕也就不再过分追究。”
“便只夺取他的亲王爵位,以庶民身份葬于郊外。”
“其府邸查抄,府中下人皆数遣往边军效命。”
皇帝当场就将涂延宗刺杀涂承钰之事,做出了处理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人敢反对,也没有人去想反对。
说完处理结果,皇帝又道:
“今日朝堂上,弹劾商爱卿之事,也涉及到了涂延宗,现在其人已死,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皇帝话音一落,从文官那边走出一个绯袍官员。
涂承钰一看,发现这个官儿自己还认识,就是上次朝堂上见过的沈惟严。
他一出来行礼说道:“微臣沈惟严,有几句还要问肃王,请皇帝准允。”
皇帝说道:“朕准了。”
涂承钰一听,又有自己的事,就从队列里走出来,站到沈惟严旁边。
沈惟严问道:“肃王殿下,下官有几件事想请教,请殿下如实告知下官。”
涂承钰对这个沈惟严挺有好感的,就说道:“沈大人请说。”
沈惟严说道:“您今日与义孝、呃、罪人涂延宗接触最久,可有看到他身体有没有不适的。”
涂承钰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如实回答道:
“一开始,本王见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只是后来喝了酒,受了惊吓,才看起来有些不适。”
沈惟严又问:“刚才皇上问话之时,诸位王爷都提及,涂延宗说他身体已然痊愈,这才喝了酒,请问肃王殿下,这些可是实情。”
涂承钰说道:“确实如此。“
沈惟严又问道:“罪人涂延宗受到惊吓之后,身体状况如何。”
涂承钰说道:“一开始吓得身体瘫软,只不过回到房间里,吃了药之后,慢慢就恢复了。”
沈惟严又问:“既然罪人涂延宗身体恢复,又手中持有火铳,王爷您是如何杀了他的呢?”
涂承钰说道:“你在质疑本王?”
沈惟严躬身说道:“王爷恕罪,下官不敢质疑王爷,乃是想打探清楚涂延宗身体到底如何?此事事关重大,望王爷能如实告知下官。”
涂承钰冷哼一声,说道:“本王是趁他分神之际,用小刀打掉他手中火铳,然后在抢夺火铳之中,不小心将他刺死的。”
沈惟严说道:“既然是争夺中将他刺死,想必王爷与他争夺必然激烈了。”
涂承钰当然不能说,是涂延宗身体没了力气,然后自己才将他弄死的。
所以只能顺着沈惟严的话说道:“确实如此。”
沈惟严听完涂承钰的话,对皇帝说道:
“陛下,微臣已经问清楚。从肃王所说便知。”
“罪人涂延宗在喝酒,受惊吓之后。”
“依然能与肃王这样身体康健之人争夺火铳,却不落下风。”
“可见,唐太医先前所说为真,罪民涂延宗确实已经康复。”
“由此可知,弹劾唐太医和商阁老谋害涂延宗之事,乃是诬告。”
“此乃微臣判断,请陛下明鉴。”
皇帝没有回答沈惟严的话,而是看向其他大臣,问道:
“众位爱卿,谁还有话要说?”
回答话音一落,又一个绯袍官出列,说道:
“微臣谷昌远,见过陛下,微臣不同意沈大人刚才所说的话。”
皇帝说道:“既然不同意,你就问他吧。”
谷昌远领旨转头看向沈惟严,说道:
“沈大人刚才所言何其荒谬,肃王殿下刚才已经说了,罪人涂延宗是在吃了药之后,才恢复的。”
“可见他还需要吃药,由此得知,他的病情并未痊愈。”
沈惟严反驳道:“谷大人只听其一,不听其二。”
“刚才诸位王爷可都说过,罪人涂延宗亲口所说,他自己已经痊愈。”谷昌远立刻回道:“照伱这样说,罪人涂延宗还亲自上书,说唐太医联合商阁老谋害他呢。”
沈惟严说道:“奏折上的内容,可以作假,也可以是别人逼着他写的。”
谷昌远说道:“荒谬至极,给皇上的奏折,怎么可能有假,谁又敢冒着欺君之罪造假。“
沈惟严说道:“我的话荒谬,你们诬告当朝阁老谋害宗室的事情,就不荒谬吗。”
谷昌远说道:“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弹劾商阁老之事,乃是罪人涂延宗亲自上书。”
“我等只是遵皇命,问询案情,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诬告了。”
沈惟严说道:“既然只是问询案情,现在案情已经明了。所谓商阁老谋害罪人涂延宗的事,乃是子虚乌有。“
谷昌远说道:“此案中疑点重重,你竟然敢说案情明了。”
“你一个御史言官,为了讨好阁臣,竟然如此枉顾事实,简直可悲。”
沈惟严说道:“若说到讨好阁臣,谁能比的过你谷大人。朝野之上,谁不知道你谷大人最会拍马屁。”
这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开始人身攻击,而且看样子,还想在皇帝面前争吵一番。
此事,让政事堂的老大人们特别不满意。
其中一位老大人,故意大声咳嗽两声。
然后等沈、谷二位停止争吵,他站出来说道:
“说事就说事,陛下面前,不可胡言。”
沈、谷二人,看到政事堂阁老出言,自然不敢再造次。
沈惟严对着谷昌远轻轻一甩袖子,转身不愿看他。
谷昌远没有理会沈惟严,转头朝着文官队列末尾问道:“唐太医何在?“
谷昌远话音一落,文官最末端,一个青袍中年官员闻言跑出来,说道:“下官在此。”
谷昌远看着唐太医说道:
“你先前说罪人涂延宗常年带病,身体虚弱无力,现在肃王亲身经历,却与你所说大为不同,你作何解释?”
唐太医说道:“皇上面前,下官不敢撒谎,罪人涂延宗确实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为此下官还给他开了滋补的汤药,此事太医院有脉案作证。”
谷昌远说道:“你的意思是肃王说谎了?“
唐太医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赶紧说道:
“下官不敢,下官所说身体虚弱,乃是相比于和他相同年龄的人所说的,若是与肃王相比较,能争的旗鼓相当,也属正常。”
谷昌远说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竟然敢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
“这朝野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肃王殿下虽然年岁较小,可是身量高,力气足。”
“能与肃王殿下抢夺火铳而不落下风,这可与你唐太医所说的虚弱不相符。”
唐太医听到谷昌远的话,立刻回答道:
“如此,不正好说明罪人涂延宗身体已经恢复,下官的诊断没有错。”
谷昌远说道:“若是常人,病好之后,身体或许能很快恢复。”
“可是罪人涂延宗,常年卧病,时常要下人搀扶才能行走。”
“这样的身子,即使病情治愈,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唐太医说道:“可是事实上,他确实恢复成这样了。”
谷昌远说道:“事出反常,其中一定有别的缘由。”
唐太医说道:“谷大人,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谷昌远说道:“是不是本官猜测,等会儿本官告诉你。”
说完这话,谷昌远转头看向涂承钰,说道:
“肃王殿下,下官有一事求证,请肃王告知。”
涂承钰说道:“何事?你说。”
谷昌远说道:“肃王殿下,您刚才所说的话中,提及罪人涂延宗在回到房间后服了药,可有此事?”
涂承钰说道:“有此事。”
谷昌远又问:“殿下可有看到,他服用的是何种药?”
涂承钰说道:“本王只看到他服用的是药丸,其余的一概不知。“
谷昌远转头问唐太医:“你给罪人涂延宗留的滋补药品中可有药丸?”
唐太医想都没想就说道:“下官所开的药方都是汤剂,没有药丸。”
谷昌远说道:“既然你的药方中没药丸,这药丸是从哪里来的?”
唐太医说道:“或许是他从别处找来的?此事下官也管不着啊。”
谷昌远说道;“你给他治病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你给他下方开药,现在他为何突然不服用你的汤剂,而服用这来路不明的药丸。”
“这不是正好说明,你不但没有治好他,而且还隐瞒了他的病情。”
“逼得他不得不另找他人,吃这等来路不明的药丸。”
“由此可知,你这个太医,确实有谋害宗室的嫌疑。”
面对谷昌远的指责,唐太医气的满脸通红,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