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所以，最后你还是决定不去吗？”

    酒馆里，都治和几个朋友围坐在桌边。这是穗矢、神奈里出发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都治送别二人后，便呼叫直升机将其送回酒馆。

    “当然咯，这种小女孩到处都是啊。”

    “这可不一定啊队长，我看那女孩很有魄力啊，你不是说就喜欢有主见的，不整天哼唧哼唧的那种女生吗？”

    “是说过。可，我好像没必要陪她送死吧，她可是要去南方对抗索尔特啊。而且，前面那片村子里有鬼，我可不想被鬼附身。”

    大伙们听都治这样说，欲言又止。都治又去吧台拿了瓶酒，那个金发的队员终于忍不住了。

    “队长，您以前不是这样对待女生的啊。”

    都治往杯中倒酒，回忆起东浦兵败之初的往事。军团解散时，都治因功得到一笔数额巨大的“奖金”，但相比奖金，都治更加在意的是兵败本身。都治出身并不富裕，他和大多穷人一样，痛恨着索尔特。东浦军一击即溃，他怎愿善罢甘休呢？

    于是，都治寻找志气尚存的战友，试图重组一支反索精锐部队。然而，索尔特当时正在严打反动势力，许多战友为了生存，不得不拒绝都治。最后，都治只能凑到几个铁杆兄弟，组成一支雇佣兵小队，专接内定客户的指令。

    起初，都治还能接到护送东浦军高层之类的任务，但等到这些人撤离完毕，他只能接到很可笑的、私人恩怨相关的事情。都治自然不愿意管这种闲事，但几个兄弟的生计还要维持，于是他主动分享了那笔奖金，并想办法找其他的谋生手段。此时都治已经确信，自己的梦想彻底化为泡影了。

    从此，都治便带着兄弟们四处挥霍。喝酒，唱K，约炮，如此种种，几个兄弟都干过好多回了，唯独都治，面对醉酒的女生，不仅不玷污她们的身体，还会叫专车把她们送回家。因此，都治很快成了东浦的大红人，受到许多女生的追捧。

    “队长，论对待女人，你可是比咱几个都贴心啊。何况你喜欢这个女生，她要是被村里的鬼杀了，这……”

    “没事儿没事儿！慌什么，她要是走了，我们再找别的女生呗，反正有钱，总能找到个中意的！来，喝酒！”

    大伙们举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仔细看着都治，金发感觉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涣散。

    “队长，我是粗人，但有些事情还是懂的。咱哥几个在一起好多年了，你跟女生打交道，向来有始有终。咱可佩服你了，所以这事情……唉，我不说了，说了队长要生气了。”

    都治拿起瓶子，又满上一杯酒。他看着金发，既无怒意，也无笑意，反而语重心长，说道：

    “我不会生气啊，但说白了，一个小女生和一个大叔就能挽救南方吗？所以嘛，这种女生调戏两句就完事儿了，就当看看戏呗，他们真能立功，我们好乘凉，他们失败了，我们也不会遇害，把他们送过边境，这就叫有始有终，我们又不欠他们什么，对吧？”

    金发低下头，只说，总感觉不太对头。都治也没再说什么，一人把剩下的酒喝完了。离开酒馆，都治便带着几个兄弟去做按摩去了。

    另一边，穗矢已经踏入隧道。回想之前驶入隧道那会儿，他根本没看到鬼的影子，穗矢心想：鬼是不是从类似通风口这种“缝隙”进来的呢？于是，穗矢打开战术手电，检查隧道的墙壁。

    穗矢见隧道中没有一点阳光透入，觉得隧道上方多半没有通道。于是他检查墙角，发现道路两侧各有一排狭长的排水沟。难道鬼是翻开排水沟盖出来的吗？他这样想着，继续往前探索。

    走了许久，穗矢根本没发现有排水沟盖被翻开。但是回过头，穗矢却看到路中间有个发亮的点。他靠近一看，原来只是个光斑，隧道顶上似乎破了个小洞。回想之前开车时好像也看到过反光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光斑了。但是，鬼会从这么小的缝隙钻进来吗？穗矢决定稍后再去检查这个小洞。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穗矢查完隧道一边，未发现任何异常。他一看时间，下午四点多，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穗矢又花费一小时查完另一边，却是一样的结果。他整理思路，总结出两个可能：鬼应该有类似变形的能力，他可能是从小洞或排水沟发起袭击的。至于排水沟盖为什么没有翻动痕迹，恐怕也和鬼的变形能力有关。另外，隧道里始终能闻到一丝和腐蚀液一样的臭味，但是气味很分散，查不到源头。

    五点多，太阳渐渐下山了。隧道出口，轿车就在前方数十米，穗矢心里一震，想着要不要赶紧逃跑。回头看隧道，他感觉那股诡异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了。难道真的要在黑夜和鬼战斗吗？这鬼可是有腐蚀人体和变形的能力，再加上对鬼有利的黑夜，去了岂不是白白送命？

    但是，神奈里能放着不管吗？穗矢回想起旅途中遇到的司机，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却为了自己的良心，舍命也要来救穗矢。何况现在，神奈里是自己的朋友，如果不救神奈里，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穗矢挣扎着，手中的枪微微颤抖。

    “大宫先生，神奈里，师傅，请给我勇气……”

    穗矢走向车，翻开后备箱，打开手枪盒子，带上所有的弹匣，并给燧发枪上弹，一起带着，站在隧道口。

    “既然要杀了我，就尽管来吧！我就在这里恭候了！”

    半小时后，太阳几乎完全落山了。穗矢守在隧道口，心想：鬼差不多要来了吧。没错，这个位置可以诱敌追击，只要看到鬼的影子，我就朝反方向跑，在开阔的地方，我至少能发现鬼的踪迹！

    一刻钟后，天色近黑。穗矢打开手电，隧道里鬼还是没有出现。“看来，鬼是打算等天完全黑了再发动袭击，但只要我这样照着，鬼动作再快也会被瞄到”，穗矢如此认为。

    六点，天已黑，随之起舞的是夜晚的强风，隧道中传来“呜呜”的萧瑟声，有如恶鬼的嚎叫。但是，在战术手电的强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穗矢这样坚信着，渐渐燃起了斗志。

    数秒后，阴云笼罩了月亮，百米之外似有狼嚎，身边草丛似有蛇行。但越是如此，穗矢越是能鼓起勇气，因为恶鬼即将现身，所有关于他的秘密都将被揭晓。

    “呜……呜呜……”

    风停了，一切都安静了。隧道里，灯开了，似乎能听到女孩的啜泣声。不觉间，穗矢感到背后暖暖的，回过神来，两条纤细的胳膊已经轻轻搂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