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表世界
寒风凌冽。
正值一月份。
联邦的寒冬,如约而至。
灭绝了生机,也带来了转机。
北方。
一座三流的小城市里。
破旧的城区,密密麻麻的塞满了这个落后的小城市,但这并没能给这座小城市带来几分人气,反倒是从侧面,将本就稀少的行人衬托的更加稀少。
烟火气淡了。
在鹅毛大雪下,更淡了。
年轻人都去南方了。
北方自然人烟稀少。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和大把大把的联邦币过不去。
南方有机遇。
北方有什么?
南方好挣钱。
北方好干啥?
背井离乡,听上去很惨。
但若能过上好日子,背井离乡南下,对于这一代的北方人来讲,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反正,无论他们跑到哪儿,都处于联邦里,都还在这个世界上,更何况,若是往后推个几代,到了儿孙辈的时代,也就算不上什么背井离乡了。
应该被称为“本地人”!
更何况,每个年轻人都有抱负。
别管这种抱负是真是假,或者是能不能成功,只要不让这些年轻人好好在现实面前磕的头破血流,这些年轻人就始终无法意识到,他们的那点抱负,拿出去连一分钱都挣不到的残酷事实!
人,终究是要吃饭的。
理想,是在填饱了肚子之后,才会去思考的东西。
口号,也是关键时刻,被上司拿来忽悠下属的鸡汤。
具体有没有用...
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就像是如今的联邦一样。
很多人都清楚,南方挣得多,花销也很大,往往一半左右的平均收入就能在北方过上小康的日子;但即便很多北方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始终觉得自身可以,想要去南方挣大钱。
想法没错。
但也仅仅是想法。
南方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外来者与他们瓜分原有的利益;而北方年轻人的大量流逝,也让原本就不怎么富饶的北方,经济体系几乎快要崩溃。
物价一降再降,确实是个好消息。
但重点是...
没人买!
消费能力极弱!
留下来的,几乎都是老幼。
年轻的女孩,都不多见!
女性与男性不同。
同样对家乡抱有炙热的感情,男性就会大概率选择回归家乡,虽说要考虑到工作等问题,但只要有合适的条件,男性在这方面的执行力非常强。
而女性显然就不行。
有了交往对象,亦或是有了家庭,女性即便是非常思念家乡,也只会为了伴侣与家庭割舍掉这份不应有的奢望。
人生,本就是有舍有得。
割舍掉良心,得到了金钱。
割舍掉怜悯,得到了前途。
反正都是要割舍的,一种明知不应有的奢望,割舍掉,又有何不可呢?
年轻的男性,北方留不住。
年轻的女性,北方也留不住。
恶劣的气候,不养人的水土,也不支持北方留住这些年轻人。
虽说,也有一些敢于直面鲜血淋漓的勇士归来,但对于缺少大量新生力量的北方来讲,无疑是杯水车薪。
综合上述。
北方的凋零,是一种必然!
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的跋涉着,就像是一只只脆弱的蚂蚁,在厚厚的积雪中挣扎着。
破旧的街区里,一栋栋低矮的四层或是六层的楼房,不规则的排列着,若从上空俯视,就可看出,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
而就在这些楼房里。
一个破旧的单元门,却被突然推开。
裹着围巾的少女率先跑出来,站在雪堆前豪爽的叉着腰,随后就是一个捧着大箱子的小女孩,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这个裹着围巾的少女身后,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某个不讲武德的姐姐,最后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木箱放在地上。
单元门没锁。
因为锁头已经坏了。
没人来修。
大家都没闲心,也没有闲钱。
更何况...
坏的太多了!
她们这片儿,一百个单元,最起码有七十个单元门锁是坏的,即便物业包赔,也不可能这样的包赔!
“怎么这么慢啊!”
恶人先告状。
裹着围巾的女孩嘟囔了一句,而后大大咧咧的一脚踹开了木箱的盒盖,在身旁小女孩欲言又止的神态中,笑嘻嘻的抓出了一个大大的红皮鞭炮,极为熟练的左顾右盼了片刻,然后直接拿出打火机点燃,抬手就将鞭炮扔到了另一旁的雪坑中。
碰!!!
声音略显沉闷。
却把那个雪坑直接震塌了下去。
小女孩熟络的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
下一刻,一道河东狮吼,就从前楼的前楼蹿了出来。
“哪家的小兔崽子?”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才早上八点,天刚亮!”
“有这精神头,干点啥不好!”
裹着围巾的少女笑嘻嘻的不答,只是极为熟络的抱起木箱,带着身旁的三妹准备开溜。
但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她们身后的楼上响起。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在这儿放鞭炮,我说怎么鬼鬼祟祟的,合着你们俩早就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什么好事,是吧?!”
少女刚刚准备开溜的步伐顿时僵住,尴尬的回过头,抬起头,望向三楼,看着窗户后面的中年女子,不由得讪笑道:
“妈……”
“别叫我妈!”
中年女子没好气的开口呵斥道。
但看着两个女儿委屈巴巴的眼神,刚刚硬起来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微微放低了声音,板着脸骂道:
“还不快点上来!拿着一箱子的鞭炮,姜淼淼你是打算拉着你妹妹,把咱们这片儿通通炸一遍吗?!”
“也不是不可以……”
裹着围巾的姜淼淼,学着南方女孩的样子扭捏的点了点布满了老茧的食指,低低的吐槽道。
但她忽略了母上大人的听力。
“你说什么?!”
声调顿时拔高。
姜淼淼顿时被吓了一跳。
看见母上大人似乎是真生气了,姜淼淼心中顿时一怂,心虚的把怀中的木箱塞到了身旁的妹妹手里,在上面母上大人的呵斥声中,少女如同一阵风一样,瞬间蹿到了楼道里。
果不其然。
劈头盖脸的骂声,瞬间响起。
“姜淼淼你个死丫头!”
“就不知道给你妹妹搭把手?”
“还有你,姜苗苗!”
“你也是个死心眼!”
“怎么就不赶快跑呢!”
“没了鞭炮,心疼的是她又不是你!”
“她没了这玩意,闲的没事干。”
“你没了这玩意,正好专心复习!”
“自己什么身份自己都不知道!”
“赶紧回来!”
骂点逐渐转移。
满脸懵逼的小女孩先是看了看手中的木箱,而后才反应过来,只好欲哭无泪的蹲下身,将被踹到一旁的盒盖捡了起来。
最后,在母上大人毫不留情的催促声之中,委屈巴巴的拉开了单元门,捧着这个木箱走进了楼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