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海上渔歌
南镇镇委,曲国兵带着一封函件,有些匆忙地来到闵松岳的办公室。
“闵书记,事情有大变动!”
闵松岳接过一看立时紧起来双眉,只见其上写着“东江嘉百乐灯饰品鉴会”,问题是这并不是广而邀之的品鉴,而专为两家定制而来,东方龙和普顿。
“这是要反客为主呀!”
“闵书记,我早就觉得这些天平静得不正常,没想到快到日子了来这么一手!”
“看来他们是真急了,失了两城之后,这两家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不过,你能确保东江的其他企业按住不动?”
曲国兵点起头来,“来之前我给吴总那边打了电话,东方龙和普顿也把这场品鉴会视为竞标环节,而品鉴会的主办只有嘉百乐一家,代表着东江来和我们争。”
闵松岳目有思索,“东江不仅反客为主,还自搭场子给自己造势,如此一来,可谓全程都攥在他们手里了。”
“我担心的也在这里,如果赢了他们一定会说成东江的胜利,在大名声上压住南镇。况且如您所说,全程都由他们把控,谁也说不好整个过程会有什么猫腻。”
“那你怎么看?”
“不如避其锋芒,我们也开一场品鉴会,他唱他的,我们唱我们的。”
“不!”闵松岳立时摇头,“这个头是他们先开的,我们不跟就是躲,让酒店方意识到这些,我们开多少场都无济于事。”
“您真的打算和他们正面硬碰?”
闵松岳捏着纸,微微眯起双眼,“也不全是坏消息,如果我们赢了那将是南镇的胜利,这一次我们也只派一个代表,它嘉百乐代表东江,我们就找那个为整个南镇说话的人。”
“是苏清石,还是孟堂举?”
“这由他们决定。”
“都这时候了,您还不准备告诉他们实情?”
“我原打算这几天和他们说的,此时看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不管是苏清石还是孟堂举,既然这一场变成了一个人提两家,这将错就错,正好可以继续演下去。”
话到这里,曲国兵忽然露出几分惊色,“您该不会是……一早就防着东江这一手呢吧。”
闵松岳摇头一笑,“我哪里有那等远虑,当时想的无非是让他们互通有无。”
曲国兵带着微不可察的笑容点起头来,别的不说,“一个人讲好两盏灯”,经闵松岳这一手操作之后,已经无需令人担忧了。
“这一场如果输了,错不错的都没有意义,没人会追究就此掩埋。如果赢了,大胜而归什么话都好说,到时候再给他们调回来就是,反正中间的手续都是镇委在过渡,别的他们也不会信。”
“您这招实在是高,接下来要不要再和他们谈谈?”
闵松岳缓缓起身,抱着胳膊看向一面墙,那是一幅愈发密集的南镇灯饰图,“这一次你来谈,而且要同时和他们谈,不过他们两个谁来冲锋,不要提更不要问。”
“那找他们谈什么?”
“谈南镇,给他们一个新的落脚点,既然东江携整个行业而来,他们就不能只说自家。适当可以给些压力,就说市里有领导会出席,别让中江人觉得自己人小家子气。一定要让他们意识到,他两家的产品是南镇进一步打开局面的手段,不仅是雷石堂烨的名声。”
……
苏清石和孟堂举同时来同时归,二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从前的境况便很棘手,现在连酒店方都成了东江的座上宾,酒店方肯应这件事,本身就已足够说明问题。
除了竞标的压力,还有主客从属的氛围,更是在双方相衬之下,南镇扮演着一个无比尴尬的角色。
谁来出面谁就代表南镇,如果不是这两套灯,那是他们这两个村里企业攀不上的场合,这一场抛头露面对各自的企业无疑意义重大。
但二人也都意识到,连偌大东江都能合力,苏孟二人岂有内耗的道理。并且关于尽人事,他们对彼此很放心,无论谁提都能发挥出两套灯的精髓。
来到渡口时,孟堂举开口道:“最早茶馆时我们就已定下,事情你来把控,我看也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必要,给我一句话就行。”
“抓阄、抛硬币,你选一个。”
这让孟堂举有些意外,苏清石的话实在是太利落了,他本是能多说一些话的人。
孟堂举笑了笑,“那未免太没意思了。”
随即他看了看天色,又指了指水面,那是赤霞村的方向,“赤霞有一位老伯,每天傍晚归来的时候,都会唱起渔歌小调,是村里的一大美谈。老人家一般只会唱两首,一首是《双月湾》,一首是《海上渔歌》。”
“我看不如这样,你随我去一趟赤霞,如果老伯唱的是双月湾,这一趟就我去,如果是海上渔歌,那就你去。”
渔歌如山歌那般,是这方水土的特色,无乐器伴奏,旋律有着浓厚的地方戏曲韵味。对他们这代人来说,门前磨螺壳、树上共攀枣、清晨看茧凹、傍晚听渔歌,无不是浓烈的童年记忆。
苏清石一听,这确实比抛硬币有意思太多了,当即点起头来。
孟堂举意欲再言,但苏清石已先他一步踏上了小船。
自打从镇委办公室出来,两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像蒙上了一层氤氲,越想越是心念发沉。此次镇上行,就像来领“南镇产业”“南镇未来”一顶顶大帽子,镇上时刻想让这两个年轻人绷着压力满身的状态,仿佛以此可以激发出什么。
但对苏清石和孟堂举来说,他们并不需要额外的刺激,一切都只牵在灯饰本身,它能亮眼才有后话,要是反过来,南镇给的所有词都是空吆喝甚至闹笑话。
平静的水面抚着多日以来的匆匆碌碌,远山上的一抹红霞如丝帛一般柔缓,忽然给人一种乡之所安的心境。不得不说,这是一月多来最惬意的时刻,他们都已不记得,上一次这样抬头望远是什么时候了。
事情仅剩三天了,明日一早他们就要提前出发,把不断打磨的各自灯饰,装箱上船登堂去。
太重结果总是会乱了过程的心,蓦然间这才是他们此行此闯,最该有的一种平静。
不多时,斜侧驶来一叶渔舟,但见老者戴着大斗笠,一边划着桨,一边不时回头看看渔网。见那一跳一跳,今日又是顶好的收成。
离渡口大约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忽听老伯以一句“天蓝水蓝远山淡”起了调——
乘风出海去,浪花镶船边,海燕掠波涛,渔歌一串串。
月送渔歌还,对虾连成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