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原来是个学生仔。”肥仔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扫了两眼，又一次对婉竹伸出了手指，垂涎道：“这么漂亮的妞，没跟我太可惜了，哈哈哈……哎哟！”

    他猥琐的笑声戛然而止，婉竹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小母驴，你敢蹶蹄子？”他痛苦的表情中爬上一丝阴狠，狞笑道：“放心，我不打女人，不过你男朋友的这顿打注定是逃不掉了。”

    “少废话，要打一起打，别跪在地上哭就行。”婉竹昂着头，用更嚣张的口吻回敬道。

    “别说了，你赶快报警。”我将她挡在身后，使劲推她。

    “警察？你觉得老子会怕？”肥仔舔了舔嘴唇，露出猥亵的笑容：“跟你谈个条件吧，如果你把我打服，我就当众向你道歉。如果我把你打成孙子，你老婆今晚去我家打打麻将，怎么样？”

    我强忍着怒气，对婉竹低头微笑道：“这年头，是猪都想拱好白菜啊。”

    “你他妈的找死！”他挥起拳头朝我迎面打来。这一下我早有防备，一招“接——化——发”，上身顺势接住他的胳膊，下身一个绊腿，借助惯性用力将他甩了出去。只见他像断线的风筝，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好喂好喂，太精彩了！”婉竹拼命地鼓掌。

    “打麻将，打麻将，还打不打？”我狠狠踹着他的胳膊和大腿，他捂着脑袋痛苦地哀嚎。见他失去了战斗力，我指着他扔下句狠话：“你给我记住，当社会败类就是这个下场，下次再看见你嘴巴不干不净，我就把你撒尿的玩意儿给废了！”

    “熊哥，熊哥……”只听见两个小青年高声喊道。

    “哎哟，快来帮我啊！”他捂着膝盖，指着我痛喊道。

    没想到附近还有同党。两个手持咖啡的小青年迅速冲了过来，一个扭住了我的手臂，另一个把我踹翻在地上，接着一顿拳打脚踢。

    这会儿电影结束了，旁观者都拿着手机拍照，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保安站在旁边，连声说“别打了，再打我就报警了”。只有婉竹惊声尖叫着，拼命拉扯他们。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傻孩子，为什么不听我的啊！

    “你嚣张啊，你再嚣张啊！”叫熊哥的男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我骂道。两个社会青年下手很重。他们在我的身上乱踩乱踹，每一下都是一阵剧痛。我担心脾脏被踢破，所以蜷起身体，尽可能护住头部和腹部。但他们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越踹越起劲，我全身的骨骼都快散架了。

    “黎邑龙！”意识模糊之中，听见婉竹尖叫一声。

    “就是那里！兄弟们给我上！”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两只脚从我的后背上离开了。我艰难地抬起头，看见黎邑龙咆哮着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大呼小叫的小黄毛。

    两个社会青年一看不对劲，想逃。小黄毛们迅速把他俩围住，接着打的哭爹喊娘。

    “算了算了，李兄弟，只是一场小误会，千万别闹大了！”我吃力地爬起来，拉住他挥动的手臂。

    “不能算了，多打一会！让他们长点记性！”婉竹走过来恶狠狠地说。她对倒在地上的“熊哥”吐了口唾沫，又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嘲讽道：“跟我叫板，你还不够资格。”

    黎邑龙得意地说道：“老大，多亏我也在看电影，一接到你电话，我随手就点了十几号弟兄。”他刚想夸赞自己几句，忽然掉头就跑。

    “警察，不准动！”几名警察从四面围了过来。

    派出所内，我详细讲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警察狠狠批评了婉竹，告诉她学生要言谈得体，不要招惹是非；又劝导我“好好管教你的女朋友，别由着她性子走”。

    “你们打的这个胖子是个远近闻名的混混，经常在小巷子里堵住学生要钱，也算是给他一点教训。看在你们都是学生，我从轻处理，记住，以后做事一定要……”警察叔叔苦口婆心，严厉地给我们上了一堂大思政课。

    被狠狠训了几个小时，我们才被放了出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什么叫成熟了吗？”我轻轻的数落婉竹。其实我很想朝她吼几句，一来警察该说的都说到了，二来我怕她又哭的稀里哗啦。更重要的是，我的后背和屁股上余肿未消，稍微提一提气就疼痛难忍，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她低着头，轻轻地说道：“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她哭没哭，我都不想管她了。送她上出租车后，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几包跌打损伤的药。

    我很奇怪，自从和她在一起后，脑海中总是蹦出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回到寝室，我坐在阳台上又问起了自己——像我这样有涵养的男生，怎么会和一个没有耐心、爱说脏话、还喜欢找人打架的小太妹走到一起呢？

    我忍着剧痛洗澡、涂药，打算好好睡一觉，让瞌睡虫吞掉这场噩梦。谁知被窝还没躺热乎，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辅导员打来的，他生气地叫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好不容易休息几分钟，加上初春天气微寒，我哪想爬出被窝。含糊地答应了辅导员两声，就虚弱地睡了过去。梦里，我看见辅导员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甩给我一张勒令退学通知书，妈妈站在旁边直流眼泪，爸爸狠狠拍着我的后脑勺：“拿着！跟你大伯回村里种田去！”

    然后我在冥冥之中思考了很久，这个“大伯”到底指的是谁。只听孙辅导员轻蔑地笑道：“你不配上大学，自甘堕落去吧。”

    他的笑声逐渐扩大、复制，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见各种可怕的嬉笑声。

    “爸爸，我不甘心上民办大学，我要考研！”“妈妈，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一片期望的!”“刘希，我任命你为初一6班的班长，希望你……”“希哥你太霸气了，这也能做出来？”……这些话语，是我记忆中最光明、最积极、最有斗志的时刻。老师对我的赞赏、父母对我的期望，和现在的我，对比很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