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薛婉竹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请我们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我的座位离门最近，隐约听见她站在走廊上给某人打电话，大声哭着问，为什么说好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又不回来了。可她一走进房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跟我们有说有笑的，还热情地给我夹菜。

    我对薛婉竹的第一印象，是个标准的小太妹。她喜欢撩帅哥，喜欢爆粗口，喜欢大胆穿背心，还喜欢动手锤人。可被我们灌醉后，她反而规矩了很多。

    “你们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去……唱歌，我不能喝了。”她温柔地挥挥手，忽然，“哇”地吐了一地。黎邑龙赶忙挤过去，帮她轻拍后背。

    “就你这样还唱歌，老大，我叫司机送你回去。”黎邑龙轻声说。

    薛婉竹抹了抹嘴巴，用通红的小眼睛瞪了他一眼，扬起拳头却没锤过去，只捏了捏他的耳朵。“都别……废话，不去的自己回家，以后别和我混了。”

    “去，去！都去！”黎邑龙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又用手指一个个点着我们：“都得去啊，谁不去我跟谁急！”

    “走了走了，别装了，”薛婉竹喘了几口气，撑着黎邑龙的肩膀站了起来。

    “现在就走了？还剩这么多菜呢，打包吧。”刚说完我就后悔了。以前和王遥撸串，吃不完就用塑料袋带走，所以习惯性地说了出来。果然，一桌子小土豪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几秒钟后，大家哄堂大笑。薛婉竹也拼命忍住笑意，故作正经地说：“说的对，要节约粮食，可不能浪费哦。服务员，剩下的菜给他打包带走。”

    这座城市最好的KTV丝毫不亚于钱叶星的“宫殿”。黎邑龙打电话请了一堆社会青年，又当着一屋子女生的面表演吐烟圈。看来大家对他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哄闹着在一旁说荤打趣。我默默走出乌烟瘴气的包厢，靠着走廊点了一根烟。

    进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学会了抽烟。第一次过肺，呛得眼泪直流，但从此也迷上了尼古丁的味道。尤其是薄荷味的香烟，将爆珠捏碎，那股冰凉激爽的感觉，能让我麻木的大脑瞬间清醒。

    一双柔软的小手从背后揪住我的脸。“哎，你怎么不进去一起嗨啊。黎邑龙不行了，美女们就等着你上去表演呢。”薛婉竹痞痞地说。

    “不用了，我对美女没兴趣。”我深吸一口烟，将冰凉的薄荷味逼入肺中，从鼻孔呼出去，爽啊。

    “嗤，道貌盎然，男人都是爱吃腥的猫。”她取下我嘴巴上的烟，老练地飙了一口。

    “你会抽烟？”我惊讶地问。

    她调皮地笑了：“我抽烟不过肺，逢场作戏罢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拼命喝红酒，把自己灌吐为止。”

    我冷笑两声，道：“呵呵，像你这种小土豪，衣食无忧的，也会心情不好？”

    “嗯，我现在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缓解心情。”她想起了什么，顽皮的表情渐渐消失，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我爸爸很有钱，但是他到处包养，除了给我妈很多钱之外，他……”

    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像上次在电影院中那样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但这次好像不是装的。我丢掉烟头，轻轻抚摸她抽动的后背。

    “他眼里只有钱。”当薛婉竹再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充满了狰狞，“是个不懂感情的机器人。”

    好好的一个圣诞节，又是她的生日，我却惹哭她两次，不免有些过意不去。“好啦，我们不提你父亲了。”我轻声安慰道。

    她抽出一包餐巾纸，随手揩去鼻涕眼泪，指着包厢赌气道：“你去表演蜡笔小新的‘大象舞’，我就原谅你。”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我吓的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在女生面前脱过衣服，更别说做那种事了。”

    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她破涕为笑，道：“哈哈，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逗你玩呢。”

    我轻喘了一口气，正准备面对窗台点第二支烟时，她忽然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

    “雪儿！”我情不自禁地叫道。

    除了雪儿，还有谁会这样温柔地扑向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问江塔上的表白，路灯下的馄饨摊，分手前的纸条……一幕幕清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激动地一把抱住她，紧紧搂在怀里。

    “喂喂，你温柔一点啊！”一声害羞又惊喜的尖叫，把我拉回了现实。当我回过神看清眼前这副面孔，吓得赶紧后退一步。

    薛婉竹的脸蛋布满红晕，扑闪的眼光让她无比可爱。她娇羞地说：“你刚才叫的‘雪儿’，是给我起的外号吗？”

    “不是……你是荣坤女朋友吧！”我感觉到有一场血雨腥风即将降临。

    她淡淡一笑：“分了。”

    我目瞪口呆，问道：“不会吧，前几天还看见你俩吃牛排呢，怎么分的？”

    “都是玩而已，分就分了呗。”她盯着我的眼睛，“雪儿是谁？”

    我摇摇头，道：“这是我的秘密。”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失落，遗憾地说：“好吧，就当刚才没发生过吧。”

    回到包厢，几个女生还在唱歌，黎邑龙迷迷糊糊地睡在旁边。薛婉竹一拳锤在他屁股上，“把外套穿上，别着凉了。再唱一个小时，我们就回去吧。”

    我和薛婉竹是同路，她和我打了同一辆出租车。我们都坐在后排，她一直对着后视镜默默瞟我，我佯装不知。

    回到学校，已经凌晨一点了。我翻墙进了校园，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人仰马翻。当我一身污泥闯入寝室，吓得殷雄庆连泡面都扔了。

    “刘希，去钻小树林了？”丁蓄打开手电筒，不停地扫着我狼狈不堪的后背，“原来你喜欢被动啊！”

    荣坤坐起来瞄了一眼，又重重地躺了下去。

    “老荣，你别多心。”我赶紧解释道，“刚才我翻墙摔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

    “不用解释，反正我俩分了，你爱咋咋。”荣坤把手机丢在一旁，又说：“我要睡觉了，你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