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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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有脾气的小丫头

    天气转暖时,姥姥家的院里一天天热闹起来了,二姥姥的大女儿把她的与我和明哥同岁的女儿凤带来了,凤的生日界于我与小明哥之间,她有些黑瘦,但要比我机灵乖巧,很爱说话。

    在凤的面前,我有一种深深的自卑。她的爸爸是个军人,总是从外地买回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我非常羡慕,又不敢和姥姥要,我已经懂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能要的。

    一次,凤的爸爸给她买回了五颜六色的扎小辫子的绸子,看着凤头上那红色的蝴蝶结飘飘欲动,我眼都直了。

    凤的妈妈看出了我的心思,便拿两条绿色的绸子送给姥姥,要姥姥给我系上。当时我真是高兴坏了,仿佛转眼间就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当姥姥给我扎好两只绿色的蝴蝶结,我手足无措地站到门口时,刚还玩得好好的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明白凤为什么而哭,然后我便像犯了大错一样返回屋里让姥姥把心爱的绿绸子解下来还给了凤的妈妈。从此,童年的凤姐给我极坏的记忆。可以说我从来不喜欢和她一起玩耍。

    大舅出差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了,听说还坐了飞机。大舅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棉帽子,帽子是橘黄色的,前面是雪白的毛边,我的眼前一亮。大舅说这是凤的妈妈在他走之前就给了钱让捎的,舅母便把帽子送到二姥姥家。

    我的心里一阵失落,但我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细心的姥姥也许看出了我的表情,不久她便买了一块绿色的花布,照着凤的帽子剪下样子,为我亲手缝制起来,最后她在帽檐处还沿了一圈灰色的兔毛。

    手巧的姥姥经过她的加工创新,一顶独一无二的帽子做成了。我欣喜地戴上了属于我的棉帽。它虽然不如凤的华贵漂亮,但它也是很美的,这顶棉帽我后来一直戴着,直到小学三年级帽子小得再也不能戴为止。

    偶尔奶奶会派大姑来接我回家小住,我便有一种做客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看到家里哪儿都很新鲜。

    往往是我还没呆够,姥姥便派大概有十五六岁的三舅来接我,这时我便会哭闹,十分不愿走,奶奶于是千方百计地哄我与三舅同去。

    一次,三舅背着我一道走我一道用脚踢他的屁股,他生气地把我放到地上自己走了。我两手捂着脸大哭起来,并且从指缝偷偷地看着走远了的三舅,我发现他藏在了一个拐角处,我便放心地大哭起来。这时也有路人经过说:“不要哭了,人家已经走了。”过一阵三舅又返回重新背上我,我便放低了哭声,也不敢再踢他了。

    在明哥的衬托下,越显得我脾气坏。大人们一惹着我,我就会哭个不止。

    我清楚地记得坐在姥姥家的杏树下、石阶上或堂屋地,双手捂着眼哭泣,两条腿还交替伸缩以示气愤。因我哭闹极具特色,不常回家的大舅说我哭时像拉风箱,所以我哭时舅母便说:“梅又烧火了。”而且我一旦哭起来,任凭什么人都甭想把我哄停止了,越哄哭得越凶,除非我哭累了睡着。

    有一次,我坐在树下哭,没有一个人敢哄我,自己哭得越来越累,声音越来越低,实在是不想哭了,但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停下,于是坚持着。在我迷糊着将睡着时,同院的二姥爷把我抱了起来,我一下清醒了,又大哭起来。于是姥姥开始了埋怨:“还没睡实,你抱她就行啦?这下好了,接着听吧。”

    我哭起来谁的帐都不买,姥爷是个严厉的人,姥姥就比较怕他,但我不怕,我知道姥爷最喜欢我和明哥,他对我俩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所以我哭起来连姥爷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偶尔会生病,姥姥便会把我关在屋里不许出屋,还要喂我吃药,我不会吃药,无法下咽那么大的药片。姥姥也试图把药片捣碎后加点水让我喝,但我舔舔感觉太苦就坚决不给喝了。

    这时,父亲急惶惶地来到姥姥家站在地上,搓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我一点也不喜欢父亲,怎么看他都像个大傻子。

    舅母和声细语地开导我,我乖乖地张大嘴伸出舌头,任由舅母把药片放到我的喉咙处,然后舅母喂我喝水,同时让我用力咽下。果然,药片被我咽下去了。舅母便说梅真乖!

    这时,一直傻站在地上的父亲激动地说:“还是她舅母有办法啊!”

    记不清为什么了,有时我也会和明哥起争端,估计是我挠过明哥,但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舅母把我拉到她身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给我剪指甲,边剪还边念叨:“看你再挠!”

    记忆中的明哥永远是圆圆的脸上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只眼下面有个个小小的黑痦子,我隐约听到哪个大人说这个小黑点有说法不太好,貌似叫做“泪点子”,后来我细想,这个黑点确实像一滴眼泪。但我始终没和明哥提起,我不希望明哥以后有什么不好,权当大人们迷信而已。

    明哥走路也很特别,他总是两只脚的脚尖冲里,也就是有点里八字。但我很喜欢明哥的样子,不认为这是一种有缺陷的毛病,也曾一度效仿过他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