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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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社员会诉苦难大章悲痛

    富裕梦办副业白帆运筹

    偏远农村没有厂矿,经济不富裕,农民的生活水平偏低,长期在解决温饱问题上挣扎徘徊。运动的深入使工厂停工,影响到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使农村的生活必须品极缺,食盐、煤油、火柴等成紧俏品。农民少火柴、没灯油问题不大,可食盐人体内缺不得,随之,农村出现不少淋小盐作坊,以解急需。淋小盐祖传的技术方法,盐碱地刮起盐土,经水泡,淋出盐水晒出盐。煤油不好解决,农民只好晚上不点灯。不得不照明时,条件好些的户用棉籽油倒入原始灯具里点燃灯芯照明,条件差的户,用传统的拢火堆,制火把照明。生活中的另一件必需品火柴,人类取火在元谋人时代已解决了,现在更不是难题,农民照着老祖宗传下的最简便的取火方法,打火石取火。农村一时期火镰卖得很好,铁匠铺的生意兴隆。买个火镰,弄块火石,绵纸叠火眉子,用小竹筒子装上,用时,把火眉子与火石靠在一起,拿火镰敲击火石,火花迸在火眉子上,轻轻摇晃,或吸口气轻吹两下,吹起火苗儿来。农民的生活最难解决的是温饱问题,地里头产量低,人多粮少,一年四季有一两个月填不饱肚皮。主食尚不足,副食品更稀缺,常年无肉无蔬菜以自制酱豆下饭。条件好的家庭全家人弄半碗蒜泥滴上滴棉油为菜。农村生活条件艰苦,社员填不饱肚子或不如意时,有人开始发牢骚,对社会不满。三木爷端碗红薯茶来饭场,正值大伙议论当今的生活,三木爷一副浮肿的脸上面神经抽动几下,大发感慨说:现今社员生活还不如单干过得好!白帆认为这是群众饿肚皮时的偏见,没意识到导致困难的真正因素是人为造成的暂时现象。他为了提高人们的思想认识,消除人们对社会,对政府的不满情绪,决定找队长建议搞一场忆苦思甜大会,回忆过去苦难日子,今昔对比,思甜源,永不忘党恩;号召社员集思广益寻个挖掉苦根、穷根的法子,走出一条自救的路子。光靠国家的救济粮,只能缓解一时的困难,难解根本,比如一个人的造血功能出了问题,光靠输血只能解决一时之所需,只有彻底治愈造血系统的疾病,使其恢复功能,方是长久之计。白帆向贺玉富讲明自己的想法,贺玉富召开队务会研究,认为白帆同志的建议是教育群众,提高思想认识,奋起自救的好办法。翌日,早饭后,贺玉富派人找出散大伙时的大铁锅,在社屋旁,大沙坑边埋锅生火煮上一锅红薯叶汤。中午,各家都不许做午饭,全村人来大沙坑边吃大锅饭。开饭了,白帆同志亲自执勺,为全村老少爷们盛碗水煮红薯叶汤。社员们手里捧碗褐黄水泡着黑黢黢的红薯叶,尝一口,又苦又涩,随即心头沉重浮想联翩,又涩又苦里蕴藏着多少辛酸泪啊!不觉把社员们的思绪拉回到解放前逃荒要饭的苦难岁月里……

    石头爷端碗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伤心使他泣不成声。他怎能忘记那年他全家人逃荒在外,以给财主扛活糊口的艰辛日子啊!他起早贪黑为财主扛一年的长工,一天到晚家里地里的活他一个人干完,晚上还要为财主喂牲口,年头忙到年尾,一算账,没得到一文钱,一粒米,财主反说他欠下饭钱。石头爷气不忿,世道不公,又无处说理,悻悻往家走。为糊口他累弯了腰,仍不能挣回些粮食,给家人些希望,全家人眼巴巴地盼他带回粮食好过年啊!石头爷走在回家的路上,步履沉重,村里已响起大年三十晚上请神的鞭炮声,他感到活路已尽,停在路边一棵柳树下,慢慢地解下腰间大带子,寻短自缢。幸亏被同村扛活的一长工赶回家过年路过发现,才救回一命……

    三木爷所受的苦更多。他一根扁担挑着全家的家当,一路乞讨来到山西界,人多工少,找不到扛活,和老伴领着儿女乞讨糊口。那时,女儿才八岁,那年冬天,一连下了七天的大雪,大雪封门,无处乞讨,全家人困在一座破庙里避寒。破庙几经战火,多年失修,千疮百孔,已破败不堪。寒风钻进庙里,钻进全家人唯一的一条破棉被里,冻得大人孩子瑟瑟发抖。接连几天没东西吃,连冻带饿,老伴已支撑不住,昏死过去。三木爷为了救活妻子,领着女儿冒雪去乞讨。他带着女儿来到一村落,接连叫开几家的大门,只有一户施舍他些米汤,让冻得脸色发紫的女儿趁热喝下。他领着女儿来到一处高宅大院,心想,这家一定是户财主,倘若是有善心的财主,能讨些吃食,好回去救老伴性命。他心里想着抬手敲门。门开了,财主不但不给吃食,还放出条大黄狗追咬。三木爷护着女儿跑不快,被黄狗赶上,撕烂棉裤咬破小腿肚子。他伤心地领着女儿回到破庙,妻子等不得他和女儿回来,已咽气多时。他抱着妻子冰凉的身体痛哭一阵,转眼望见一旁嚎哭不止的女儿,这才发现女儿的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另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掉在雪地里,裸露的小脚丫冻得已没了知觉。结果,女儿被冻坏的三个脚趾头,慢慢烂掉成终生残疾。

    贺大章回忆起过去的日子,已昏厥过去。平时,他不愿提及过去不堪回首的苦难日子,怕触及心灵深处的伤疤。万一谁说话间提起他的过去,他像犯癫痫的病人,霎时口不能言语,脚不能走动,呼唤半天方能醒来。这次忆苦会,无疑又触到他伤心处,被几个社员七手八脚抬回家静养,卧床不起默默淌眼泪。

    贺大章的父亲贺天赐,家贫如洗。贺天赐的老婆生养前三个孩子都在不满周岁夭折。天赐夫妇给财主扛活,当牛做马几十年,熬到一九三八年,才挣下一片属于贺家的三分薄地。老两口盘算着再吃些苦攒下些钱,就让孩子进学堂读书,等孩子将来有了文化,好光宗耀祖。可恰在这时,日本鬼子侵入中原,倭寇到处烧杀掳掠。国军不抵抗,蒋介石命令军队炸开黄河花园口,想借黄水阻挡日本鬼子侵略。汹涌的黄河水没挡住日本人的入侵,却使大部分豫东平原成为泽国。贺天赐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随着隆隆的枪炮声化为乌有。黄(水)祸加兵祸,贺天赐只好携妻带子,背井离乡逃荒去。贺天赐用一辆独轮车推着整个家,一路乞讨,先后到过安徽亳州、界首、淮北一带,后来在一个叫贾家楼的地方落下脚,全家人给一个绰号叫贾大空的财主扛长工。

    贾大空名叫贾大用,当地的大财主,亳州有他的药材生意。贾大用为人奸猾,对谁也没句实话。加之,又有个好喷大话“老鹰屁”的毛病,人送绰号贾大空。

    一天,贾家楼开过来一支国军,为头的是个营长,要在当地抓批壮丁,闻信年轻人纷纷躲避。抓不到壮丁,国军在乡公所驻扎下来,慢慢计议。营长和乡长串通一气要按户口薄派丁,两个人合伙发壮丁财。贾大空的少爷今年二十岁,按策应出丁。贾财主怎舍得让宝贝儿子去当炮灰,想找个人去顶替儿子出丁。可是,村内的青壮年都躲得无影无踪,一个也抓不着,他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恰时,贺大章的哥哥收工回来,正巧撞见东家在院里瞎转悠。那年,贺大章的哥哥才满十六岁。贾大空见了自家的小长工,眼前猛地一亮,眼珠子转两圈,心里打起歪主意。贾大空心想,何不拿这娃去顶替儿子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也!贾大空随即派人去叫贺天赐。

    贺天赐刚刚使牲口回来,见管家来叫他,说是东家和他有话说。贺天赐赶忙丢下手里的活计随管家来见东家。

    贾大空派管家去叫贺天赐,他回到上房,卧在烟榻上,三姨太刚为他装上烟,见贺天赐跟在管家身后进屋来。管家回过话,贺天赐请过安,恭恭敬敬地立等东家吩咐。贾大空使劲吸两口烟,略略抬头看贺天赐一眼,继续吸着烟,眯缝着眼说:

    “老贺啊,有件要紧的事儿,想让你那大小子往乡公所跑一趟,我给你两块大洋作报酬,怎样?”

    贺天赐心想,平常这老东西是出名的铁公鸡,今天什么事能使他如此舍得出血?我必须留个心眼,免得上当。再说,乡公所那边还有军队,天快黑了,来回十来里路,兵荒马乱的,恐不安全。贺天赐不想让儿子去冒险,心里琢磨辞了差事儿。

    贾大空见贺天赐满脸狐疑,心里早猜透他在琢磨什么事儿。只见贾大空满脸堆笑地说:

    “老贺啊,我看你是外乡人,又是我家的长工,有心想接济你,别人要去,我还不肯呢!两块大洋,跑几里路就归你了,顶你全家干半年活儿了,多好的事啊,好好想想吧!”

    东家花言巧语地哄骗和两块大洋的诱惑,使贺天赐心里防线崩溃。他惴惴不安地说:

    “东家,俺知您是关心俺,为俺好,不过小孩子办事不牢靠,还是俺去一趟吧。”

    一听贺天赐要去,贾大空急忙说道:

    “唉!还是让小孩子去,他跑得快,又不易引人注意,我这可是件机密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对了,老贺,刚才老王说没草喂牲口了,你和你老婆赶快去铡些草回来。”贾大空说着向一旁的管家使个眼色。

    管家也是个老狐狸,见东家一撅屁股,就知要屙啥屎。管家赶忙说道:

    “是啊,牲口正饿着等草喂,老王催我两次了,见老爷和你说事儿就给忘记了。老贺,送封信两块大洋老爷先想着你,是为你好,你就别在犹豫了,不然我派别人去。”

    贺天赐仍不放心让儿子去。有心推掉吧,又怕得罪东家丢了活干,全家人又要去流浪。贺天赐无奈,狠心点头同意。

    贾大空见贺天赐应承下来,兴奋使他一扭屁股坐起来,满面堆笑地对贺天赐说:

    “快把你儿子唤过来,我写封信送去就得。”说着唤丫头磨墨,吩咐管家快取大洋来。

    贺天赐回来和老伴说东家要儿子送信的事儿,老伴心里七上八下的,埋怨丈夫不该让儿子去冒险。可丈夫已经答应东家,只好嘱咐儿子路上小心,把信送到赶快回来。

    贺天赐领儿子来到上房,见贾大空正拿毛笔蘸墨汁准备写字,父子俩伫立一旁候着。贾大空写在纸上的字,可惜父子俩人半个也不认得。

    贾大空写好信,用信封装好,乐得他忘记粘信口就交给贺天赐的儿子。

    “孩子,这封当紧的公文,千万不能弄丢,更不能让别人看。你到乡公所把它交给乡长马上回来,免得我们挂念。”贾大空唤丫鬟花儿:“花儿,赶快去伙房给孩子拿两个白馍,路上好吃。”

    一个梳条大辫子的女孩儿应声去了。

    花儿心眼好,两手抓四个大白面馍,全给了天赐。贺天赐让儿子都拿上,儿子心想,全家人一年四季也吃不上顿白馍,弟弟妹妹见到这么白的馍馍,该有多高兴啊!儿子对父亲说:

    “爹,我不饿,回去给弟弟妹妹吧。”说着把馍往父亲怀里一推,转身向村外跑去。

    贺天赐望着儿子跑去的背影喊:

    “娃儿,路上小心,快去快回哈!”

    “知道了。爹,回吧。”

    贺天赐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他和儿子的最后诀别。

    贾大空为儿子办好替身,解去心病,心里像吃足蜜蜂屎似的。他送走贺天赐父子,倒背着手迈着八字步,一摇三晃地回房让丫鬟伺候着过大烟瘾。

    贺大章的哥哥去送信,一去不复返。贺天赐到处打听儿子的下落,杳无音信。他来找东家,贾大空推得干净。

    “让你儿子送信,经你同意的,我付了大洋的,你儿子路上出啥事儿,与我何干?再说,信没送到,误了我的大事儿,乡长和我过不去,要我赔他五百大洋才事毕。赔了钱,我心里正烦!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先上门来找事儿。那好,你拿出五百大洋赔我,咱没事说,要不然,我告你个拐骗罪送你进班房!”

    儿子没了,还要赔钱给东家,这是论的啥理啊!贺天赐实在是想不通,憋一肚子气无处撒。可是,为养家糊口,为了保住眼前的活计,贺天赐只好忍气吞声,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

    许多年后才晓得,贺大章的哥哥送去的信上写道,“信到壮丁到。”就这样,贺大章的哥哥替财主的儿充当炮灰。

    贺天赐夫妇弄丢了儿子,悲痛欲绝。寻不见儿子,夫妇俩多次找贾大空理论,每次都遭到一顿毒打。贾大空见贺天赐夫妇常来闹腾也不是事儿,就去勾结乡长,派团丁把贺天赐一家撵出贾家楼。贺天赐领全家人来一破庙栖身,以乞讨糊口。一次,贺天赐又去找贾大空要儿子,被毒打后,放出狗咬他,险些丢了性命。贺天赐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回到破庙里,连病带气卧床不起,半月后在悲愤和思念中死去。

    父亲死后,全家人的生活落在母亲和二哥有亮的肩上,母亲给财主家当佣人,有亮为一造酒作坊扛活儿。有亮为帮母亲养家,不分昼夜拼命干活儿,累得吐血不止而死。有亮死后,贺大章为母分忧去为东家放牛,姐姐给人当童养媳。后来,贺大章的大哥随国军在山东打仗死了。贺大章的母亲得到大儿子的死讯,思夫念子,昼夜流泪悲愤,哭的她双眼失明……随即,母亲当佣人的差事也丢了,娘仨只好漂泊乞讨为生。恰遇当地荒年,乞讨更为艰难,娘仨一连三天没讨到一口吃食。当母亲用尽气力叫开一户大门,母亲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进那家的粪坑里,昏死过去。人们急忙把母亲从粪坑里拖出来,兄弟俩守着母亲嚎啕大哭。母亲命不该绝,黄泉路上听到儿子哭唤母亲的声音,慢慢地活转过来。那家主人怕母亲死在他家里不吉利,给娘仨三个糠菜团子,不顾母亲虚弱硬是把娘仨推出大门。

    后来,听人说老家的黄水下去了,娘仨一路乞讨回到老家,开荒种地,日子仍然很艰辛。

    忆苦会使社员受到一场阶级教育,思想触动很大,大家讨论过去富人为什么富,穷人为什么穷?认为过去人民没有当家作主人,国家的权力掌握在官僚资产阶级手里,他们代表着少数剥削阶级的利益,他们这些人是靠剥削压榨农民、无产阶级的血汗而生存,人民创造出来的财富,不但被他们所掠夺去,而且还在政治上,思想上,愚弄人民。他们手里有政权,有枪杆子,谁敢反抗就镇压谁。所以,就有了“纺织娘无衣裳,编席匠睡光床,卖炭老汉睡凉炕”的悲惨景象。可今天,共产党,领导我们劳苦大众推倒了地、官、封三座大山,砸碎了千年的铁锁链,穷人翻身当家做主人,我们仍旧受穷,这到底穷的根源在哪里?大家议论说,只因为我们的国家还不发达,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全国人民都解决不了温饱问题,何况我们这偏远落后的乡村呢!也有人不赞同其观点,认为这是一种消极的态度,是不受苦既安的思想,是不思进取,胸无大志的懒汉思想。

    贺玉富经常参加些会议,他比其他人多懂些道理,他说:

    “要我看咱们之所以受穷,关键穷在家底薄,没有本钱搞经济。比如我们种庄稼,广播种,才能多收获;瓜要好吃,要选好种子;庄稼要长势好,要剔好苗,疏密得当,还要松好土,浇好水,施好肥…哪个环节弄不好就要减产。”

    “玉富老弟说得有些道理。你本来就没有土地可下种,那当然秋后就谈不上收获,有一分地,秋后就有一分地的收获希望。咱们穷的根本原因,俺看还是创造的粮食少,人多食少,一百斤粮食三个人吃,和一百斤粮食一个人吃,两者是何概念,这个道理不很明白吗?”贺大章说。

    “对,我们要想法使生产队多收入,队里有了,家家户户也都不发愁了。这就叫大河里无水,小河里干,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只有集体富了,社员才有衣穿,有饭吃,不再受穷。”贺大头说。

    “有什么办法,才能使生产队有钱有粮呢?现在打下的粮食,交过公粮卖足余粮,所剩无几。钱那玩意更不用说,生产队什么时候有过钱啊,还不如咱各家各户,家家喂头猪,养些鸡鸭什么的,可以换成钱。”贺玉富说。

    “要我说使生产队里增收的法子很多,可就是搞起来不易啊!比如,种子,选良种可以提高亩产量,这谁都知道。可咱不懂啊,没人会制种,都是靠上面给的,一种就是好些年,退化减产也不更换,只要种下一葫芦能打两瓢,这就赚了。我们的地不少,可亩产量如何,八十来斤,好的地块百十斤顶天了。棉花的产量更少,亩产几十斤籽棉,其它杂作物产量也好不到哪去,这水平比单干时还差劲!这可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平时干活有队长,大家啥心都不用操,今天坐下来仔细想想,这里面通复杂着哩,光靠队长和队务会,他们也没这个能耐。”石头爷说。

    “是啊!农村还是一穷二白,要靠社员战天斗地来改变面貌。生产队是社员的经济基础,可这基础是社员赖以生活的基础单位,它也是穷得叮当响。到收获的季节,生产队留足种子,交公粮,卖余粮,生产队留下杂用粮,余下部分按劳力,按人头分给各家。钱,更不用说,社员没钱,生产队是个空架子,它更不会有进钱的门路。要想使社员富裕起来,关键还要靠社员自身,人懒惰,吃饱靠墙蹾,财富不会自己跑进门来。”贺大章说道。

    白帆在一旁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如何帮贺村人办点事儿?贺村人把我们全家人看着是他们的亲人,把我白帆当作他们的知心朋友,在关键时刻,老少爷们不顾个人的安危,舍命保护我。在我被抓走的那些日子里,乡亲们到处寻打探消息找我,设法营救我。我回来后,为了给我治病,全村人集资,生产队卖掉种子,真情使人感动。他们拿我当亲人,当兄弟,我也要设法为贺村人着想,为他们解决温饱问题出些力,做些实事来报答他们的恩情。白帆认为目前能做到的两件事儿:一是帮生产队搞副业,乡亲们要有自己的副业。副业是集体收入的来源,副业创收,生产队有了积累,再扩大生产,把副业一点点做大。根据生产队的基础,目前能上的副业建个榨油厂。生产队每年要种植大面积的棉花和大豆,除此,还有花生,油菜籽等,榨油的原料不缺。第二是进行种子改良。这是个技术性很强的工作,有学问的人才能完成。由初、高中毕业回乡的或尚在校的学生,成立育种小组。农村有的是土地,划给他们几亩作试验田,成功也罢,失败也罢,没有大的闪失。先在现有的基础上,从现有的品种中,优选出几个良种继续种植,劣态和退化的品种,一律淘汰掉。以后,对良种也要限制种植期,一般不超过三年为好。白帆思忖好,毫不犹豫地向大家阐明他的主张。大家听了他的设想后,都认为办法好,可行。办厂,成立育种小组,这是集体资产积累,社员增加收入的长远之计,这法儿也只有白帆才能想得出来。

    白帆说:

    “我们集中力量,先把这两件事办好。使其有所发展,有所积累,再扩大经营,办面粉厂,粉丝厂,养猪场,养鸡场,豆腐作坊,木工作坊等,能赚钱的都上。等我们的良种培育成功,以优良品种支援其他的农民兄弟,让我们培育的种子,在全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茁壮成长,开花结果!将来,我们无论来到祖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我们的成果,那心里将是个啥滋味儿。”

    “到那时节,说不定省长还要接见我们哩!”一个调皮的后生说。

    “光省里领导接见嘛,还有北京的大首长,都会接见哩。”一中年妇女说。

    “去你的吧,省长已被打倒了,让他接见你去吧!真是不学无术!嫂子,你还是回家让俺余粮哥先接见接见你吧!”一后生说罢,大伙儿哄笑。

    “你丈母娘那脚,你才叫你老婆接见哩!”中年妇女涨红脸回敬道。

    “好了,大家都别闹,正说正事儿,你们也扯得太远了!大家静静,都听白大哥说。”贺玉富说道。

    白帆继续说道:

    “办好两件事儿,需要钱,钱从何来呢,这是个难题啊!我想,育种小组可暂不花钱,在现有的基础上,土法上马,先发展起来;榨油厂不花钱不行,榨油机没钱买不来。厂房好解决,我们有地,有劳力,和些泥巴,脱出些土坯,就能把厂房盖起来。”

    一提到钱,大家都沉默不语。买套榨油设备,需要不少的钱,都感到不好办。

    “我们可以先建好厂房,再考虑设备的问题。我看各家各户以集资入股的形式也可行,按股份分红利。”白帆建议说。

    “这不成搞资本主义了?上面会不会管俺们?”贺大头面带惊恐地说。

    “这是集体的事业,又不是哪个人搞的,盈利属集体的资产,全体社员得好处,怎能说是资本主义呢!”贺玉富说。

    “你出的钱多,这叫扎本多,得到的回报就多呗!这和种地是一个道理,这谁不懂!啥叫资本主义,剥削人才是呢!”石头爷说道。

    “没有钱又办不成厂,没有厂,我们仍然受穷,现在白大哥给我们想出个挖掉穷根的法儿,而且大家都同意,都说是个好法子,可没钱能用气吹起来呀!再说,出钱的,和没出钱的,出钱多少的,在利润分配上,总不能一刀切吧?出一百元的,和出十元的,和一个大子也没出的,一起平均分红利,这公平吗?谁还愿意集资呢,把钱存进银行还生利息呢。”贺大章说。

    “要我说,什么资本主义,别一听不是平均分配就是搞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还是按劳取酬阶段,搞按股分红我看可以试试。只要是本村人,都可以入股。不愿入的,也不勉强,可到分红时,你别眼红,别捣蛋。分红时提出再入股的,当年的红利也没份,要等到来年再分红。咱们爷们归爷们,得把丑话说在前边,到时候干部少受埋怨。”贺玉富说。

    白帆说:

    “榨油的事我想再说一下,看咱村有没有懂榨油技术的人?如果有人懂,在传统技术方法的基础上,运用现代的榨油设备,就好学多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和玉富负责联系地方,派人员去学技术。”

    贺村人练武的人多,可做小生意的不多,上几辈都没出过油磨匠。大家商议后,决定派二愣子和狗剩去学习技术。采用入股的方法集资,如果资金还不足,再想法儿。成立育种小组,由贺富年、小杈子和生产队会计组成。白小川被邀请为育种小组顾问。就这样,贺村人改变自己命运的两件大事儿,在白帆的倡议和指导下,拉开帷幕。

    榨油厂的厂址选在村北古桥旁。贺玉富和贺大章带领壮劳力,脱足土坯,从大田边砍伐十几棵大杨树,拼够大梁和檩子,房顶苫层厚厚的麦秸,墙壁抹得溜平,用白灰刷得雪白。白帆和贺玉富先后三次外出购买榨油设备,在安徽亳州选中一套二手机,为生产队节省下不少钱。一切齐全,只等二愣子和狗剩学成回来便可开工榨油。

    育种是技术性和季节性很强的活儿。贺富年带领小杈子,在一没技术设备,二没实验室,三没种子的情况下白手起家,在现有品种的基础上,筛选出几个种植中表现好的,适应本地气候种植的品种。白小川在星期天,步行来县城图书馆查阅资料,做笔记,回来再传授给贺富年和小杈子。根据他们初步掌握的技术,进行对比试验,优选出小麦、大豆、棉花等多个优良品种,开始在试验田里运用母本与父本杂交育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