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哪里人！？”

    鲁深？你确定你家祖上没当过和尚？林间暗自嘀咕。

    问到这儿，鲁深神情扭捏了起来，好半天才慢吞吞的挤出一句另在场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啥？二十五？”

    “我看你这莽汉是在藐视公堂是吧！”

    林间看着里面坐着的人，像只人立而起的毛熊，还有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管这叫二十五？”

    被林间这么一激，鲁深也不干了，长得显老又不是他的错，当即反驳，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某虽是一恶人，但向来是实话实说，也做不出欺欺瞒瞒这等没皮没脸之事。”

    “好好好，别激动，说说吧，为什么要做拦路抢劫的买卖。”看着鲁深一脸忿忿的样子，林间几人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还不是你们这些狗官！”

    听到林间的问话，鲁深就像是火药桶一样，直接炸了开来，破口大骂道。

    “我本只是陕西一个庄稼汉，家里世代务农，虽然日子清贫，但双亲俱在，一家人过得还算有盼头。”

    “但是今年开春刚种下去的苗子，一场大旱，全部枯死了，江河断流，甚至连水井里也是一滴水都没有。”

    “官府对灾情充耳不闻，一户接一户的人饿死，就这种情况下，官府不仅不开仓发粮赈灾，还反而要我们交粮纳税！”

    “老天爷在上，不说那旱死的粮苗，可眼下还没到收粮的时节，我们拿什么去交粮啊！”

    “可那些官吏们却不管不顾，吃拿卡要，伸手就来，许多乡亲，甚至被逼得去卖儿卖女，更有的人被逼得全家上吊，没有活路呀！”

    “我听说去参军能提前领点饷银，就想着去把自己卖两个钱，让老父老母有个活头。”

    “我领了银钱，回家之后只见得老父的尸体，还有被打断双腿的老母，那些官吏就站在门口，笑呵呵的看着，嘴里还讥讽我家抗旨违法，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大人，你说，我们还有活路吗？”

    “啊！”

    鲁深咆哮着开口，全身都在颤抖。

    “所以我一刀将那狗官劈成了两半，在场所有的官吏，爷爷我一个都没放过。我要看看他们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等我挖了他们的心肝，才发现也是肉长的。”

    “大人，你说，都是肉长的心肝，怎么这些人就这么黑呢，为什么连种地的庄稼汉都要赶尽杀绝呢！”

    “我埋了老父，又将这群狗官剁成泥喂了狗，嘿嘿，不是我一个人剁的，很多人，都是活不下去的，我背着老母带着那些人一路逃，逃得路上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我们，他们都是被逼的。”

    几人看着神色狰狞的鲁深，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王承恩他们只是有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天灾人祸自古有之，他们更在乎的是维持皇权的统治与稳固。

    林间则是暗自叹息，这就是乱世先兆，严苛酷吏，礼乐崩坏，老百姓为了一口吃的就能掀杆而起。

    沉默了片刻，林间再次开口。

    “这确实不是你们的错，但是朝廷已经派人去赈灾了，皇上对此事也是很关心的。”

    “但这不是你们拦路抢劫的理由。你们要活，但不应该这么做，否则国无国法，家无家规，这个国家也就垮了。”

    鲁深面露嘲笑，似知道林间会这么说一样。

    “我们逃到这里，看见了我的通缉令，我本想叫人将我绑了去官府换赏银，将钱留给这些人用来购些良田，帮我赡养老母，谁想到你们这些狗官还真是蛇鼠一窝，不但想要私吞我的人头，还要将我们驱逐出去。”

    “我与他们谈条件，可以将人头给他们，赏银也可以不要，但只求给我们一份荒地开垦，就这，他们也不肯答应！”

    “我就想不通，我们到死也一直在想着遵守家国律法，怎么这时候律法却不来帮我们呢。”

    “大人，我们逃到山里落草为寇，但是往来商队我们一个也没杀过，我们只是想吃口饭，我们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林间眉毛一挑，半信半疑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次也是只求粮咯，但本官怎么看你们拿的这些刀枪棍棒都不像是只抢粮啊！”

    “你把本官当傻子吗？”林间用力一拍桌子，企图给自己增加点威信，无奈实木桌拍得太疼了，强咬着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

    这次换鲁深沉默了，好半响，他才犹豫着开口：“本来我们是不知道你们这个商队的，猫猫山地形复杂，按理来说你们路过的时间和我们巡山的时间会刚好错过，而且我们更不知道你们还是官商。”

    “是因为…”

    王承恩知道是说到点儿上了，示意林间继续逼问，这事儿果然有蹊跷，他们的行踪可都是层层伪装，到底是被有心人给追查到了还是有内鬼……

    “是什么，说吧！”

    鲁深咬咬牙，还是放弃了隐瞒。

    “是因为有人给我们报了信！”

    林间和王承恩对视了一眼，果然。又听到鲁深继续说道。

    “我们没有看到过送信的人，是巡山的弟兄发现的，在巡山的路上钉了好几封信件在树上，好像生怕我们看不见一样，每封信件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上面不仅说明了商队到达的时间，甚至来人数，货物是什么都写得一清二楚。”

    “最主要的是信上说明了你们运的都是官粮，我们想着反正都已经杀过官府的人了，这官粮劫起来也没有任何负担，正好可以多杀点你们这些狗官！”

    果然是行踪被泄露了，看来这群流寇也被耍了，幕后的人压根没告诉过他们其实这群官府的人其实是宫里出来的，不然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点人就来寻死了。

    “你们的劲弓哪儿来的？”王承恩可没忘记这东西，拿起一张弓，一群流寇去哪儿找这种好东西。

    “捡的。”鲁深丝毫没有犹豫，回答得十分干脆。

    “按理来说呢，今晚你也杀了好几人，虽然事出有因，但确确实实是杀了无辜之人。”

    “本来呢，本官上奏陛下，告清事情原委，再加上本官求求情，说不定可以给你免去死刑，发配到边军，在塞外为国杀敌，奋斗个那么几年，运气好呢，还有机会活着回家陪伴老母。”

    “但是现在嘛，这弓～”

    “可与我大明朝的弓不同啊，本官瞧着怎么像是建虏的样式，你这样不配合隐瞒谎报，万一定个叛国罪，我可就帮不了你了。”林间拨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

    林间的话很有吸引力，鲁深听到还有希望能活着见到老母，也不在做隐瞒。

    “这东西真的是捡的，就在猫猫山，不仅是弓，还有这些武器，护甲，都是在猫猫山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