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灵光微微闪烁，奇妙能量缓缓聚来。

    在伦芙芮的牵引下，一股莫名涌现的疾风正在晶体宝石的四周萦绕不休。

    这是气魔法的一种表象，也彰显着少女的天赋特征。

    得益于此，银白之辉在宝石上浮现，忽明忽暗，似有感召。

    “这真的有效吗？”伦芙芮握着宝石眼球，她对于狄克要自己做的事情十分困惑。

    狄克：“不确定，这可能是有效的方式。”

    少女继续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讨厌隐瞒！”

    “好吧……”男人不再犹豫，“这是眼睛，某个人的眼睛。”

    “眼睛？！”伦芙芮的手抖了一下，“你是在说笑吗？它不是来自雕像上面？”

    狄克鼓了鼓脸颊，尽量绷住表情，显得自己很严肃：“嗯……都不，你手上的东西确实是活人身上的眼睛，只不过它发生了意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伦芙芮眉毛扬起：“哇哦——你是不是想听我这么说？”

    她以为狄克的疯病又犯了。

    “别不相信嘛，我现在的思维异常清醒，是真的！”

    “那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伦芙芮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白天要有这东西，两人都不至于闲得发慌。

    狄克没有分享午夜时段的遭遇，他谎称手中的晶体眼球是十分稀有的收藏，自己可宝贵了，要不是少女突然醒来，他是万万不会给对方看到的。

    嘁！真小气。

    少女在心里吐槽，表情立马就不开心起来，作势就要把手中的宝石丢到地上。

    “别！我认错……”狄克告饶的举起双手，又赶忙解开零食口袋，捏出一颗果脯塞入伦芙芮的口中，“来来来，请你吃甜食。”

    这个行为很好的安抚住了少女的情绪。

    “嗯，不错，再来一颗。”

    “十颗都没问题。”

    狄克果然塞了十颗过去，让伦芙芮的脸颊撑得大大的。

    以至于她眉头微皱，说不好是努力咀嚼还是无声埋怨。

    有吃的当然就要有喝的，狄克很快倒了杯粗榨果汁给少女喂下。

    待伦芙芮吃饱饮足以后，少女最后几许睡意已经彻底消散，随着意志逐渐亢奋，魔力在她的调动下强劲许多，晶体眼球上的荧辉也越发明显。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魔力并不是由人体组织自行生产，此种结论是狄克从少女的反馈中得出来的。

    伦芙芮也进一步表示，她在感受到魔力以后，就觉得这是一群十分难以沟通的存在，它们与自己的接触，可能是临时起意，如果没有及时抓住那一瞬而逝的感觉，就会丢失这份恩宠。

    可即使把握住了，它们也不会轻易的服从你，反而会在体内乱窜，带来一种又痛又痒的微妙体验。

    尤其是在牵引魔力的时候，这种感受会逐步加强，直到思维恍惚，力气一瞬间被抽干。

    正是因为有这种危险，狄克才要在旁守候，以防不测。

    “等等，可以了。”

    他注意到结晶眼球上的荧光已经趋近稳定，就像一团闪亮的灯火，足有拳头大小。

    “现在怎么办？”

    伦芙芮有些无措，两人都是没有经验的门外汉，谁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处理。

    “我来试试，把它小心得放到我的手中。”狄克说道。

    凭借不死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爆炸他也自信扛得住。

    “嗯！”

    伦芙芮点头，将掌间的银色发光物交接过去。

    当宝石入手，一股针扎般的冰凉就让狄克的手指抽搐起来，这种如同幻觉般的感官刺激在下一秒突然消逝，紧接着，就是炽烈的灼烧感接替上来，又带动一股微弱的电流，让整具身体兀自一颤。

    【能源进度1%，未达到激活临界点，雌隼之塔待机中】

    “嗯？”

    狄克诧异出声。

    见到对方神色有异，伦芙芮赶忙问道：“你怎么样？”

    “呼……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狄克表示没有大碍。

    意外收获让他精神振奋，未曾想到手中的晶体宝石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在旅途期间，狄克不是没有考虑过让伦芙芮用魔力为自己充能，然而结果总是失败。

    这让他明白，身体无法直接汲取魔力，反而要将这种能量经过一定程度的转化才可以被自己吸收。

    其中的转化过程尚未摸索出规律，所以狄克一度将其放下，暂且不谈。

    不想，却在今日有了意外发现，这宝石眼球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狄克还没有高兴太久，一种异样的情绪就在他的脑海里滋生起来。

    那是一种有别于自我意识的外来者感官，它在一瞬间控制了狄克的视野，让眼前的场景立即更换！

    于是，他看到了一张无与伦比的大手，而自己则站立当中……

    吓！

    狄克的意识猛然清醒，大脑为之胀痛，他不得不用深呼吸来缓解不适。

    待情绪稳定以后，他的目光逐渐被狐疑之色取代。

    这枚晶体眼球蕴藏着怪诞的生命律动，且愈发明显，那不单单是魔力刺激引发的，还有一种生物本能在里面。

    难道说，晶化在内的细胞组织竟然复苏了吗？

    狄克为自己的猜测而吃惊，转而又为大惊小怪而暗自发笑，这枚眼球宝石要真的死气沉沉，不给一丝反应，他和伦芙芮两人的努力岂不就白费了？

    事实正如其所料，宝石的激烈反应已经越发明显，似乎内在的神经机能正由复苏转变为重启。

    伦芙芮也觉察到了，周边的魔力开始缓缓涌动，呈氤氲之势，却散而不凝，没有引发祸端，只是让空气清新许多。

    至于狄克这边，他作为直观接触者，却另有一番体悟。

    那就是眼球宝石开始不拘泥静止的状态，它似乎想滚动，又或者……是眨眼皮？

    显然，它不具备这种生理功能。

    可饶是如此，狄克还是明白这东西真的要醒了！

    他立马将宝石眼球举至头顶，只用两根手指夹住，使其拥有最大视野。

    几乎是下一秒，两人都瞧见墙壁之上附着一层画面，那是宝石眼球投影出来的。

    然而，图像闪烁、内容缺失，也因为没有声音的缘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新鲜感倒是很充足，伦芙芮的眼睛就睁得大大。

    狄克也是如此，他找回了一种很舒心的怀旧感，莫名其妙却并不讨厌。

    很快，投影出来的画面发生了切换，图像也变得清晰许多，只是速率极快，如同走马灯一般。

    他们看到了许多恢弘的片段，巨大的城堡、富丽的宫殿、阴暗的地下室、无垠的图书馆……

    这些内容多数都是一闪而逝，似乎并不值得留念。

    直到播放速率开始降低，昏暗的画面里有血色溅起，某种恐怖的气氛逐渐在四周凝聚。

    即使是无声的影片，狄克和伦芙芮也为眼前的情景感到吃惊。

    这是一种在第一视角下，解剖尸体的画面，操作者的手艺就像屠夫，他只会留意部分器官上的变化，其它的生物组织尽是残忍的破坏与割裂。

    伦芙芮不可避免的干呕起来，躲到另一边的墙角处再也不敢观看。

    唯有狄克眉头乱跳，顽强的支撑下来。

    画面渐渐转移，一张网格状的铁床浮现在近前，它的色泽反衬出一层红亮的黑，在烛火下极为显眼。

    有臂膀在摆动，那是视角的主人在呼唤着什么，这样的等待并不长久，因为一个10多岁的男孩走了过来。

    很快，男孩被捆缚在铁床之上，四肢被牢牢禁锢，尺寸控制的刚刚好，显然是量身打造。

    而接下来，更为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视角的主人划开男孩的小臂，将一根带有针头的皮管插入其中，一瞬间，男孩抖动不止，剧烈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面部表皮被神经组织疯狂拉扯。

    仅仅只是旁观，狄克就深感不适，嘴角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他本人都没有发觉。

    画面继续，男孩依然保持平躺的姿态，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手臂比之刚才胀大了不止一倍，还浮现有怪异的紫斑，而他的一条血管尤为诡异，就像钻入了几只小虫子，能够明显看出蠕动的迹象，并且在整段胳膊上缠绕游走。

    这样的状况让男孩的表情极为痛苦，他的下巴显然脱臼了，颌骨瘫在脖颈上，只是被皮肉拉扯着。

    无数的血沫从口腔中涌来，看不见他的舌头，应该是被嚼碎了，就连原本整齐的牙齿也因为剧烈的磨擦而破裂，如同锯齿般癫狂而狰狞。

    狄克的脸色愈发苍白，胸膛却被怒火所填满，他在恐惧，又在愤懑，这就是阿尔祖堪称魔鬼的一面？这就是传奇术士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竟然有这样的人，而且偏偏是他！他竟然能够创建猎魔人教团？！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画面继续，男孩……活了下来，但是躯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就像结肢生物，至少外人来看，肯定会有这样的判断——

    脑袋肿大，五官移位，颅骨失去了作用，面部表皮就像充满污水的气球，死灰且透亮；

    一条胳膊比躯干还大，拖在地板上，比岩石还重。

    这样的遭遇让人惋惜，可是视角的主人却是出离愤怒，他又一次失败了。

    失败过后，男孩再也没有出现在画面当中，反而被一堆瓶瓶罐罐和不明觉厉的试验器材所取代。

    那是各种型号的萃取罐和蒸馏器，还竖立几座一人多高的玻璃樽，里面浸泡着未知生物的残骸，在昏暗的光影之下极为渗人。

    画面继续，烛火摇曳，视角主人正在书写着什么，可能是日志，具体点的看不清楚，或许在记忆当中这并不重要，甚至灰暗的情景也在逐步消退……

    随后，是阳光揭开下一场的幕布，波光粼粼的海水浮现在眼前，阿尔祖来到了一座城市，白墙红瓦，砖楼林立，烟囱冒着白雾，生活的气息很好的调解了压抑的心灵。

    术士并没有乱逛，他在刻意寻找着什么？

    穿梭于贫民窟和闹市，注目在到处奔跑的脏孩子上，他并没有多加停留，显然对方的资质并没有吸引住这位术士。

    直至一艘海船上，阿尔祖注意到了一对并不融洽的母子。母亲长矛在背，一身兽皮装束，比森林猎手还要凶悍，棕红色的头发为她增添了几分狂野，长相比较粗糙，乍一看比刽子手还要危险。

    女人的儿子是阿尔祖关注的重点，画面为此停留了很久。

    狄克心有所悟，对方在挑选强壮的孩子。

    紧接着，阿尔祖与那名母亲进行交谈，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谈话内容，但是狄克明白，无非就是人口买卖。

    事实正如猜想的那样，那名母亲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了阿尔祖，应该是谈好了价钱。

    这样的挑选过程，阿尔祖进行了三十几次，花费了数周时间。

    最终，所有的孩子被聚集在一座城堡之内。

    他们开始日以继夜的接受训练——需要徒手在峭壁上攀岩、在布满陷阱的道路上奔跑，还要蒙上眼睛去闪避致命的摆锤。

    如此残酷的行为让他们的体质被逼近极限，也数次游走在死亡边缘。

    不可避免的，有孩子去世了，也被秘密处理了。

    对此，术士加强了对于孩子们的监管，这让训练日常未起波折。

    在这样的控制下，人体的锻炼成效趋近饱和，极限成为了无法突破的终点。

    为此，餐桌上的食物改变了。

    那是一盘又一盘令人作呕的蘑菇炖菜，还有作为饮料的炼金试剂。

    一开始的饮食并没有出现大碍，甚至体质被调理得更加健壮，神经反应能力都敏捷许多。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猛烈的药剂击垮了绝大多数女孩，她们都没有活下来。

    至于幸存下来的男孩们，他们即将迎来最为折磨，且生不如死的考验。

    于是，罪恶的画面降临了——铁床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的实验体是个意志顽强的男孩，他的眼神并没有被训练日常折磨得麻木无光，只是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在那张“死亡之船”上，谁都会被恐惧所击败，为此丢失性命。

    然而！

    他却活下来了，并且保留住了人类姿态。

    这意味着……

    实验成功了！

    狄克再也无法观看下去，他瞬间失去了对于猎魔人群体的好奇与求知，他们的历史不该被追溯，因为那是痛苦的回忆，绝不会有人想要经历那样的童年。

    也不要对他们的能力产生一丝的崇拜与羡慕，更不要探问如何获取那种力量，因为那样的过程……是足以称为禁忌的罪孽。

    把他们当作正常人来对待吧，无须添加任何滤镜，狄克对自己说道。

    另一边，伦芙芮在抽泣，她还是偷瞧了后面的内容，尤其看到大量的女孩在被蘑菇与药剂相继毒死以后，悲愤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埋在床铺上，掩头痛哭。

    唉~~

    狄克毫无留念的将晶体眼球丢到地板上，这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其中蕴藏着非凡的价值，他也不想关注了。

    获取力量的途径固然珍贵，然而不能没有底线，无所不用其极，不是自己的道路。

    狄克坚定了意愿，他走到伦芙芮身边，没有出声，只是安抚着对方的背，下意识间哼出一曲悠扬的小调，静静等待天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