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霸道，冷漠，不容置疑！

    雷德的声音带有无可描述的压迫力，让蒙多连愤怒都忘记，只剩下了弱小生物对于强大天敌的本能的恐惧。

    大风荡过，带来尸山的血气。

    雷德仍在前进，他只是平静的走着。明明还相隔甚远，但蒙多却感觉雷德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在蒙多的眼中，雷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从未恐惧过死亡的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自己真的不怕死吗？

    又或者说，自己只是从未理解过首领的责任？

    所有族人的性命都系于己身……

    我的一个行为，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就能决定……种群的存亡……

    “噔……噔……噔……！”

    随着雷德的一步步逼近，随着族人头颅的一片片增多。蒙多能清晰地看到，还未昏迷的同胞脸上的苦楚，能清晰地听见雷德越发沉重的脚步。

    离地三尺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血雨，那是无数生灵正在流逝的生命。

    在蒙多的眼里，不知何时，雷德那瘦小单薄的身躯变得无比伟岸与庞大，裹挟着遮天蔽地的阴影而来，压迫着蒙多粗大但脆弱的神经。

    大哥……这就是当年的你所面对的吗？

    怪不得，怪不得……

    蒙多回想起了他的大哥。

    那年的他，带着愤怒与憎恨，当面质问他的大哥。

    他仍然记得，他一向敬重的大哥并没有给他答复。

    在他问完之后，他的大哥只是抬起了眼皮，望着他，随后就只是久久的沉默。

    就算他的拳头不断落在大哥的脸上，他的好大哥也不曾吱出一声。

    现在他明白了：

    败亡已成定论，负隅顽抗真的还有意义吗？

    他们真的想死吗？……我的选择，代表他们能否活下去。

    而令蒙多彻底死心的是——

    只见赫德雷拍了拍手，随即，一个身体残破的萨族士兵，从后方那些围住蒙多的黑压压的大军中走了出来，把一个黑色的小球递给赫德。

    （储存法球：一种专门为战争诞生的存储法器，虽然丑陋，但却可以快速存放或取出物体，储量惊人，制作方式也很简单）

    赫德雷点点头，随手用法术修复了士兵的身体，然后把手伸进储存法球，搅动一番，掏出了个黑黢黢的大球。

    蒙多定睛一看，那大球赫然是他亲弟蒙摩的头颅！

    怎么会？我派蒙摩护送我族老幼逃离……

    现在，他都成了这样，那我族人……

    “噗”。

    一个血糊糊的长条软肉从蒙多嘴里滑出，掉在了地上。那是他的舌头，蒙多投降了。

    “对不起，大哥，还有我死去的同胞们……我们已经是最后的幸存者了……我们死了，就彻底没希望了……匹格艾斯族不能亡于我手，原谅我……”蒙多心中喃喃，心下却是生出一股死意。

    雷德一发响指，所有头颅飞散开，回到了它们应在的位置。

    他一扬袖袍，转身离去，甚至不对瘫软在地的蒙多多看一眼。赫德雷也拍拍身上若有若无的尘土，转身追上远去的雷德，只留下一撇意味深长的目光。

    远方是渐熄的焰火。

    ……

    “领袖，为何……”赫德雷越过一处尸体堆成的小山丘，快步上前，追上雷德。

    雷德摆了摆手：“他不是卓拿塔伊。”

    “难道……”赫德雷有点难以置信。

    雷德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是的，卓拿塔伊已经死了，那是个冒牌货。”

    赫德雷有些不解：“可祂的实力……”

    雷德蓦地停下，将头歪向赫德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赫德雷，那个冒牌货虽是个冒牌货，但实力却不知为何比真身还强……所幸祂现在还未能理解并掌控自己拥有的力量，被我给唬住了……”

    说到这，雷德没有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赫德雷却是若有所思：“所以，领袖您是想把这浑水，搅得再浑些？”

    雷德笑道：“是呀，还是你懂我，你想想，卓拿塔伊消失了这么久，祂的领地早已乱了套，这时候，如果那个冒牌货回归了领地，你猜猜，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赫德雷闻言，眉头却是皱了皱：“可是……”

    雷德却是笑道：“不需要祂受我掌控，只要祂出现，暴露了行踪，我的目的便已达成，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局势会对我们有利的……”

    雷德扭头看向赫德雷，赫德雷也看向了雷德。俩人对视，赫德雷顿时明白了雷德的意思，随即笑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俩人伸出拳头，碰一碰拳，便开怀大笑起来。

    大风荡过，淡去了尸体的血气。

    二人自幼相识，又是多年的战友，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默契十足。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现在是以君臣想称。但俩人的关系，比起君臣，更像是兄弟！

    ……

    一团黑雾凝成的大手掐住一个面容不清的男人。

    那人好像曾尊贵无比，但在此刻，他也只是不断的咳血。他无敌的皇冠已经碎裂，象征权力的宝座也只剩残骸。

    “昊天！你毁灭不了毁灭，你杀戮不了杀戮！你熄灭不了我的怒火！”

    自黑雾中传出了混沌之音，恐怖的声响令头顶王冠之人的身体打了一寒噤。

    那位被称为昊天的男人，惊惧中却是不见太多慌乱，仿佛仍然胜券在握。

    “牛大陆！你如果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

    话音未落，黑雾便开始极速侵蚀昊天的身体。漫长的岁月令他忘记了什么叫疼痛。从未体验过的剧痛令他惨叫连连——

    “啊——X啊——X你X的！你疯了！我要是死了，她就没办法复活了！”

    在昊天的惨叫下，被称为牛大陆的黑雾加速腐蚀着那个被为昊天的男子。“它”好像铁了心的要把昊天杀掉，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它”动摇。

    侵蚀的“嗤嗤”声不大，却不能被杀彘般的惨叫声盖住，诡异的现象仿佛透露出了一丝关于世界本质的禁忌。昊天的惨叫声回响在这个残破的宫殿内，骇人无比，能让任何听见的人留下心里阴影，半生无法安然入眠。

    忽然，昊天停止了惨叫。虽然他快要死了，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自救的方法！

    他被腐蚀的血肉模糊的烂脸一阵扭曲，幻化成了一张凄惨的女人的脸——

    那张脸很熟悉，是——

    “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