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是我老婆
“广袤的大海里有一处偏僻之地,那里是一个小海湾。小海湾物质匮乏,也没有什么生物。
直到有一天,那里死去了一只路过的鲸鱼。鲸鱼的尸体哺育了那里的小鱼。
那群小鱼为了更好的进食鲸鱼的尸体,天天为了那点小小的地方打来打去。
但他们不知道,鲸鱼的尸体,迟早有一天会被吃完。而鲸鱼的尸体,也可能会吸引来其它的生物。
我不正确,但我没错,我更不会认错。我已仁至义尽。
我们本就一无所有,所以我们不害怕失去。
我们无路可退;我们只能前进。”
一个黑色的人影,借着微弱的灯光,在一本泛黄的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他眼神坚定。
他不会迷茫,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使他没有方向。
他合上日记本,起身。下一刻,他来到了他的世界的曾经的边界——
这是一个巨大的世界。世界的边界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漆黑浩瀚的虚空延伸,就像视死如归的骑士向着死亡发起最后的冲锋。
当他立于此地,此地便已是过去。
他穿着银灰色的全身战甲,银金色的短发随风浮动;他面容普通,但剑眉星目,坚毅的面庞透露出一股铁血;他头上的黑色双角笔直,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不屈的恶魔。他带上了他的头盔,拔出了他的佩剑,高举着大喊:
“同胞们!
我们从不该是任何人或势力的奴隶!
我们更不该是任何人或势力的手下或打手。
如果有人要踩在我们的头上,践踏我们的尊严,侮辱我们的人格,压迫我们的种族。
同胞们,告诉我,我们该做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激情而悲壮,并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在他的身后,是蔓延到天边、一望无际地身着黑色战甲,纪律森严,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听完男子的发言,高举着手中的武器。顿时,寒光熠熠,就像黑色的蚁潮同时亮出了他们森冷的獠牙:
“杀!杀!杀!……”
男人抬手,战士们瞬间收声。偌大个阵线,只剩下因边界扩张而带来的呼啸风声。
他顿了一顿,缓缓开口,沙哑而悲凉:
“这一战,会有无数的妻子失去丈夫;无数的孩子失去父亲;无数的父母失去孩子。
同胞们!我把你们从你们的亲人手里借过来,但我不能保证我能让你们活着回去。我再问最后一遍,想退出的现在可以退出!
你现在退出,我不会拦你,也没有人会怪你。
因为你不是逃兵,你是为你们亲人着想的英雄。
但若战争开始后有临阵脱逃者,我会杀了你!
因为你是背叛同袍,扰乱军心的叛徒!
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说完最后一句,他如鹰的目光扫射出去,扫过眼前所有人的脸庞。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狂热的脸,以及震天的怒吼:
“战!战!战!”
“好!”他大吼一声,盖过了所有的战吼。众人噤声。
“同胞们!
你们愿意追随我,而我!虽然不能保证你们能活着回去!
但我能保证!你们的名字将载入史册,被我们的后代永远铭记!
同胞们!
这一战,赢了,我们将有更广阔的未来,更美好的生活。你们的亲人将会拥有更多的资源,你们的孩子将会免于战火。
我们将不再受尽排挤和歧视,我们将建立我们自己的国家!
同胞们,你们将会是新时代的开扩者,你们会是载入史册的英雄!
现在!让那些蛆虫尝尝,我们数百古间饱受的耻辱!报仇雪恨就在眼前!
开扩者们!同胞们,跟我冲!
撞过去!”
他举剑,向前一指,随即身形暴射出去。
“杀啊啊啊啊啊啊——”他身后的黑影之海,亮出了森然的獠牙,发出了震天的怒吼,追随他们的领袖向无边的虚空发起身冲锋。
巨大的世界猛然提速。速度越来越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突然,整个世界微微一滞,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那同样是一个世界,它之前就在那,只是没有显化出来。它在被那巨大世界撞上的一瞬才暴露,并与巨大世界连在了一起。
不过这个世界比之那巨大世界,这个世界显得无比娇小,就像篮球与鸡蛋。
那小小的世界只是减缓了大世界的脚步,它无法阻止——也没有东西能阻止。
这个大世界,带着一整个种族数百古的怒火与不甘向前冲去。似乎怒火不止,不甘没平,它就不会停下它前进的脚步。
随着撞上了第一个世界,越来越多的小世界被撞得显化出来,与大世界粘连在一起,并开始慢慢融入大世界——或者说,正在被大世界吞噬,就像一个大气泡正在吸收无数的小气泡。
一声彻天的怒吼传来:
“雷德——!你怎么敢——!”
一个巨大的猪头人冲了出来。他穿着金色泛着七彩的战甲,一身横肉抖动,皮毛油腻反光。他一登场,就大吼如雷,暴怒地化身为一个比大世界略小的巨人,聚指成拳,一拳砸向大世界。
他想以一人之力停住一整个世界!
雷德挥出一剑,寒光闪烁。一道相比巨人来说细不可查的银光“唰”地一下穿过了巨人的拳头,且余势不减,冲向巨人面门。巨人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这次没穿过,但剑光也把巨人推着连连后退,退了不知多少光年。
“肥猪,攻击世界可是大忌,我们来这边打。”银光停住,被称为雷德的身影显化出来。
巨人也稳住身形,他依旧暴怒,盯着自己那只被削掉一半的手掌,和另外一只将掉未掉的手掌,眼中却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忌惮:
好强!我不是对手!
猪头人尽量压着声音,含怒说道:“雷德!你难道忘了三百古前的耻辱吗?你还想再下跪一次吗?”
雷德淡淡微笑:“猪头!我没忘,所以我来讨债了。”
猪头人大喝一声,红芒在双手一闪,双手瞬间恢复。他从一边的蒲扇大耳中掏出一流星锤,接着就是一锤轰下:“竖子猖狂!当初就不该留尔等生路!”
雷德豪不犹豫,又是一剑斩出迎击:“老狗休吠!今日灭尔全族!”
两人对轰在一起,撞击爆裂声震天,打的虚空是暗流激荡,空间破碎。
远方,那大世界与众多小世界的接壤处。那里满天火光,喊杀震天。那里的战斗没有这里动静大,但却更血腥!更残酷!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长久以来深入骨髓的仇恨,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想必结束之时,必是一方灭亡,定是尸山血海……
……
一个月后。
在一域广阔无垠的荒芜沙漠上。
狂风怒号,黄沙漫天。
这里是荒域,是灵界的一个大域。
这里环境恶劣,本应是人迹罕至的生命绝地。但现在,这里人影绰绰,目之所及之地都有生物的身影,并且每个生物的气息都不俗。
很显然,这里必然有什么异变。
沙漠中心地带。
气场沉闷,平静无风。原本狂躁的沙子此时都乖巧的躺在它们原本的位置上,十分不敢动。
偌大个沙漠中心,只有三小块地方有人,且这三处还相隔很远,彼此遥遥相望,好似在相互戒备着。
三方服装各异:一方全是兽形或带有兽形特征,服装华贵繁琐,具有春秋气息;一方全是人族,身穿类似道袍的服装;还有一方所有人都被法袍盖得严严实实,让人认不出其种族,不过看形状应该都是类人生物。
三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直到三方的中心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骨门。
兽形一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终于来了,波哥——!这里这里!”
一个体型庞大、身材伟岸的男子不顾形象的像个市井小人一样对着骨门打招呼。他穿着华贵威严的黑色龙袍,黑色长发利落的束至腰后,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英俊坚毅的面庞上有着十分爽朗的笑容。这人在兽群中,却是完整的人身,十分诡异。
“啧……吃里扒外的兽族”一个道袍老人鄙夷开口。
老人眼神不似形象,有神而明亮;白眉做的十分有型,衬得蓬松而犀利;雪白的长发整齐的簪起,脸上的褶子就像火山岩,叠成蛆虫样,整齐的雪白长胡子一上一下随着嘴唇抖动,却几乎看不到嘴。语气轻蔑,眼中却难掩深深的忌惮,
“裸猴子!你再叫一声试试?”一头像狮子的兽族暴怒开口,威压倾泻过去。
狮子声音却不似外貌那么凶狠,略带细腻;穿着贵气的镶金战甲,裸露出的皮毛光滑黄亮,明显修理过;体型赛个大象。此时她脸上青筋暴起,双爪紧握,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因为那名龙袍的华贵男子没有放话。
华贵男子轻轻拍了拍他身旁那大狮子的头,无所谓的说:
“小毛球,那个SB嘴臭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咋们文明人骂又骂不过,打又不好打,就别跟这种智障一般见识!这种东西你理它,它还高兴!还要多恶心你几下。学学我~,直接无视它,自己开心,它反而气个半死。”
明明头顶帝冠,天生帝王气;龙袍威严,更是英武尊贵。但话语却十分庸俗。
“礼仪之邦?”老人嘲讽。
“对人礼仪。”华贵男子回击。
“你!——哼!”老人重重哼了口气,随即甩手不理:骂不过!
狮子头压制怒气,眉头抽搐:
“陛下,臣妾知错。”
华贵男子摇摇头,伸出手,用力的撸了撸狮子人的头,安慰狮子。这让狮子头颇为受用。
下一秒,华贵男子的身边出现了两个惨白的身影。那两个身影相当于华贵男子来说十分小巧,大概只有华贵男子六分之一高,但气息却比华贵男子还要深厚可怕。再看骨门原本的位置,此时已经空无一物——不知何时,骨门已经关闭了。
“弟妹温婉可人,比起我老婆可要温柔的多了。”清秀好听的声音响起。
那个突然出现,气息可怖的男子说话了。他脸色红润,眉毛长厚均匀,不显突兀;睫毛修长,与眼角一同微微下垂,看起来十分柔弱;黑色短发稍稍盖住半合的眼帘,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唇粉嫩,秀鼻挺拔,像个女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阴气,却又有种阴柔的美,是个标准的受型美少男;而一身贴身的苍白狰狞骨甲,又增添了一丝阳刚。整体看起来很怪异,但又很养眼。
如果不是他刚刚施展出了亡灵法术,根本没人相信他是那种本该干枯邪恶的巫妖。
旁边同样跟活人一样的、身穿雪白连衣裙的女子闻言,轻挪莲步,默默地靠向骨甲男子。
天!她的一切都完美得浑然天成:两弯柳眉不柔软也不强势,眼睫毛长却很自然;温香鹅脸,一点绛唇;琼鼻皓首,可称倾世;飘飘长发及腰,纤腰盈盈一握,身体顺若无骨;身材匀称的可怕,胸腿圆润饱满但不丰满,让人好像不论在哪里添一丝肉都是对她的亵渎。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除了那双死人般的眼睛:空洞,无神。
她靠过去,面无表情的伸手轻轻扯了扯男子的耳朵——耳朵被扯下了一半。然后她再轻轻一捏。
鲜血和碎肉飞溅到男子和女子的身上。
“好疼啊~”骨甲男子装模作样的叫喊一声。
女子收回手,继续十分乖巧的站在男子的身旁。而此时男子的耳朵已经恢复如初。
那血迹和碎肉还在流淌,证明刚刚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华贵男子提前升起了护罩,挡住了飞溅的红黄色的混合物,仿佛刚刚一幕常常发生。
“波哥玩笑了,别看嫂子那么凶,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们这天天都是初恋的感觉,着实让我羡慕的紧啊。”华贵男子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
随即把狮子人揽入怀中,惹得狮子人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巧的依偎在华贵男子的怀里。
那被称为波哥的男人,伸手也打算揽住自己的老婆。结果那女子优雅的转身,刚刚好躲过了男人的手,随即又十分乖巧懂事可爱的挪回男人身旁。男人无奈叹息:
“唉——还是你潇洒自在,坐拥一域,万人敬仰,后宫佳丽三千,个个乖巧懂事,哪像我这只母老虎……”
骨甲男人刚长出没多久的耳朵又被捏爆了。
华贵男子笑着摆了摆手,正色传音道:
“这些家事有空到我殿里再聊吧,这里被人听去怪尴尬的……咋们说正事,波哥,还有多久?”
骨甲男子也正色道:
“还有三柱香的时间!”
“好!那我先调整好状态,在秘境开启后,我会施展秘术,全力拦住他们,尽量帮你拖住那几个老逼登!你就只管全力夺宝,不用管我!”
华贵男子回答,随即闭目,好像睡着了。但骨甲男子知道,华贵男子是在启用他那一族的秘术,这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骨甲男子感动,咬牙抱拳:
“凯城老弟!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恩,吴波我记一辈子!”
原来骨甲男人叫吴波,华贵男子叫凯城。
凯城沉默,没有回话。狮子头知道自己的丈夫无法回话,现在正是自己说话时:
“吴大哥言重了!先前陛下命危,灵国危在旦夕,是您出手相助才让我灵国挺过难关……如今嫂嫂恢复就差这极度刺激之物,而这蝎尾冰花乃是这万界之中都排名靠前的刺激神药……陛下最重情义,如果能帮到伉俪俩,莫说是跟那二家干一场,就算是要全面开战,陛下都不会带丝毫犹豫的!”
吴波感慨万千。昔日自己对强者屠杀弱者这种行为看不下去,便出手救了一些平民,阴差阳错之下双方结识……久而久之,因为志趣相投,来往一多,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吴波其实心里有愧,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凯城在帮助自己,自己能提供的帮助却少之又少……
吴波感动的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白裙女子微笑着上前,牵起狮子人的手,微微上下摇晃——这是她有时表达谢意的方式。
她不能说话!虽有神智,但神智与身体的联系却像被斩断了一样,能做出动作,却表达不了;有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简单来说,就是有,但不是完全有。
……
道袍老者远远望见吴波他们的火热,心中越发忌惮不安——
这该死的凯城!居然给外界人本界的资源,率先破坏先辈们自上古以来就定下的规矩:无论本界人怎么打,都不能与外界人有过多交流,更不能让外界人获得本界的资源!
现在的灵国(凯城的国家)偷偷建立界门,与外界通商,势力蒸蒸日上——他可知道这么做的弊端?——如果被游牧文明发现灵界,灵界这多年来的和平,很可能毁于一旦……到时候,生灵涂炭啊!
道袍老者气不过,可他也没办法——从此界叫灵界,此国叫灵国就可以知道,灵国乃是灵界最大的势力。道袍一方和法袍一方联手才能压制灵国,但也不敢彻底开战——灵国是出了名的团结。虽然灵国总体实力比他们两方联手要低,但最近几个时代,每次战争都是以灵国获胜告终——每次开战,除了激起灵国人民更大的爱国热情,几乎毫无作用。
灵国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每当即将被毁灭的时候,总能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生命力,团结一致挺过去。
其实本来先前整个灵界都是灵国的,甚界外也有灵国势力。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灵国实力开始衰弱,其它势力就趁机踩着半凉的灵国起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国没有被一瞬间倾覆,后来又出了一些有实力的帝王,逆天改命,最终演变成了今天这三国鼎立的样子。
“弗雷德!经我教推演,时间就在这五柱香内,你们做好准备……上次制裁你们几乎没有出力,这次你们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
道袍老者面色阴郁的看向法袍人一方,加密传音道。
法袍人中走出一个略显肥胖的臃肿身影,纯黑的宽松法袍完美的将身体覆盖住,手握普普通通的权杖,如果不是头顶悬浮着一个奇特的圆形光环,估计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
她优雅开口:
“林老误会了,上次不是我教没有出力,而是你们的情报有误。”
“放屁!”林老心中怒吼。额头青筋暴起,但只能强忍怒气,没办法,双方实力相当,谋求大事还得靠对方。他闷声开口:
“怎么又是你?你父亲呢?”
那女人微微躬身,致了一礼:
“家父仍在闭关,此次行动依旧由我带领。”
老人点点头,神色不满地漂了一眼芙蕾雅的打扮,不耐的说:
“总之,你要做好准备,那个吴波图谋甚大……刚刚他们交谈许久后,凯城就突然闭上了眼睛,八成是要动手了!以他的脑回路,肯定是想拖住我们好让吴波进去,到时候……”
老者快速的交代,女人一直微笑的点头,双方好像这样干了很多次了,彼此之间很有默契。
所有东西交代完,女人就只是点头。林老满意微笑,对芙蕾雅的反应很受用。
他交谈期间眼光一直猥琐的偷偷在芙蕾雅的身体上下游走。虽说隔得远,但这点距离对他们这些高手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就这样!等到入口一开,我们直接打爆入口!哼!一个外界人也想要我拿我界的资源,我让你连根毛都拿不到!”
“虽然会对入口造成损害,可能会导致下次开启的时间延长……但只要外界人拿不到资源,能量就不会流失,依旧是我界的!”
林老越说越激动,满是皱褶的苍白老脸都附上了一片不健康的红润。女人一直保持着微笑,见老人不再传音,便柔声回道:
“林老莫要太激动,注意身体。”
老人点头,抚须,平缓自己的情绪,知道刚刚有些失态了。
但老人余光就没有从芙蕾雅的身上离开过。明明全身都被宽松长袍盖的严严实实的,但老人的眼神就好像能透视一样,一直在一些敏感部位游走着。
“恶…”芙蕾雅背过身去。
就算沉稳如芙蕾雅,林老的行为也着实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泛起恶心,但还是得装作没发现,依旧优雅的默默站着。
“死老头,早晚弄死你。”
芙蕾雅微笑着,心头默念,几乎压不住心中的杀意。
“小女娃娃身材又好了……嘿嘿嘿……如果不是怕开战,真想抓过来尝尝啊……”林老猥琐的想着。
林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
沙漠中心的边缘地带。这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气息强横的人。
他们多是稍强的势力或是强大的散修。彼此之间相互戒备着,隔得很远;却又密密牢牢的将沙漠中心围了起来,彼此之间很有默契的地将中心与外围隔了开来,成为了分界线。
这里离被预测的入口很远,但也已经是除去那三门最近的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到中心去?实力不够呗!
其实,小一点,好掌控的秘境,三大门压根就不会让外人插足。其余大点的,三大门吃不下,就会跟那些强者协商,尽量不让弱者插足。
只有这种光入口都占一域的超级秘境,三大门才会默许那些散修弱者插手。
也不是默许,只是管不过来,不过照例还是要清理一些的。
此时,这条巨大的分割线有一个巨大的“空隙”。这个“空隙”的中心躺着一个人。
此刻,组成这个分割线的众人都关注着这个巨大的“空隙”。
不过,众人关注的不是那“空隙”中心的人,而是那人旁边的巨大的骷髅架子。
骷髅架子整体呈象牙白色,就像个放大版的人类骨架,不过骨骼偏粗。
这个骨架是刚刚来的。它发现这里很空旷,就坐在这里了。
分割线的成员都冷眼相观。他们窃窃私语,等着看场好戏。
领地是打出来的。别看现在这么平和,众人各占一地,互不干涉。但那都是血腥磨盘磨出来的平衡:每块领地都是拳头和肌肉的结晶。
毕竟,领地就像舞台,好位置就那么多,有人上台就一定有人要下场。
“领地”越大,意味着这块“领地”的主人越强。而主人的强大可是杀出来的。
在别人的“领地”活动,可是一种挑衅。更别说是那个人——那个拥有最大“领地”的猛人。
为什么没有人提醒?
有势力的人排斥散修,不可能会提醒;散修之间竞争激烈,巴不得少一个对手,更不可能会提醒。
如果是有名气的人,还会想着巴结——至于这个?不认识。估计就是个有点实力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所以不会有人提醒他不要到这里,人们都巴不得别人多打几场,好多看看别人的底细。
最好引起混乱,多多死人。活下来的能拿更多。
你说,既然外围竞争这么残酷,为什么不加入三大门?
没那么简单的。这个世界的资源就像一块蛋糕。你要吃了就一定有人吃不了。
三大门占据顶点这么多年,拿多少,拿哪一份儿,早划得明明白白的。
你加入了,人家不内部消化,还会给你一个外人?最好的也就是给人家当打手——打手,说得好听叫供奉;说得难听,那叫狗。
人家占据顶点多年,还不晓得怎么巩固自己的地位?傻白甜的加入,只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在三大门的残酷剥削下,能活下来的独立势力都是人精。
那些人观望着,等着,渴望发生什么。但那些人等了很久,预想中的争斗却并没有出现,双方十分和平。
“嗯?那个女人变性了?”
人们疑惑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还不动手。
突然——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符合这严峻环境的稚嫩,软软糯糯,柔柔弱弱,纯净如刚化之冰山雪水,叫人精神一新。
人们疑惑着,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来的。直到巨人抬起手指,众人才发现了声音来源。
看到声音来源,众人才知道女人为什么不动手。
只见那骷髅巨人摇了摇头,巨大的骨指腹轻柔的挠了挠那才被发现的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玉雕粉琢,精致的像个瓷娃娃;黑色的短发,扎了个小双马尾;稚嫩的幼体,穿个小碎花裙;肉嘟嘟的小脸布满不愿,水汪汪的大眼迷蒙,十分可爱。
走进一看,可能会被吓到。因为小女孩的体型,像是放大版的人类小孩子,等比的放大了两倍多。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身高已经超过了人类身高,达到了两米六!
虽然这个体型放到这里不算什么,放到巨人旁边更是毫不起眼。
“蝎尾……冰花?应该是叫这个名字,这东西对你的恢复有好处,既然刚好遇到,那就拿了。”
低沉的声音从骷髅巨人中空的体内传出,明明没有一点肉,不知道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更不知道各块骨头之间是怎么连接的。
“可是……”小女孩还是犹豫。
“哈哈哈——口气这么大,还‘就拿了’——认清点现实吧,那些金字塔顶端的人已经把这里封锁了!看样子等会儿是要大打出手……在这里的我们还好,还能趁乱捞口汤。”声音从躺着的人那边传了过来。
那个人伸手,指了指外围的人。
“你瞧,我们后边的那些人,待会儿估计打起来估计全得祭——这是你女儿还是徒弟?你也真是心大,敢带着一起来……不过,你该感谢她,不是她,你已经死了。”
那个躺着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坐了起来,语气揶揄。
她穿着红色类汉朝战服,英姿勃发。她笑着喝了口酒,许多酒水从嘴角倾泻出来。长相一般,但眉眼英气逼人,身材也极好;束个高马尾,手上布满老茧,看起来老练毒辣。
此时她那傲人的胸口已经被酒水打湿,紧贴着,极易勾起男人的欲望,让人浮想联翩……
众人见女人坐了起来,饶有兴致继续观望——那个疯女人对小孩子很宽容。他们很好奇,这个宽容究竟有多大。
只见那个骷髅巨人扭头看向了她。
那个女人看骷髅巨人看向了她,也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跟骷髅对视着,虽然她看到的只是一双黑黢黢的洞。
可能是女人天生就对视线很敏感,明明巨人没有眼珠,但她还是感觉巨人在看自己的胸口。
“应该不会吧?这类型的修士还会有情欲?应该是错觉……”
红衣女子这么想着,自我安慰,但还是感觉浑身有点不自在。
“啊这——她不是我徒弟——”巨人打算解释。
结果女人打断了骷髅巨人。
“哎呀~我理解,后辈天赋不行,长辈想为后辈寻些好东西,改善改善资质,提点实力……实在不行也能弄点钱,建个小宗门,孩子后半辈子不愁……我也算是当妈的,晓得天下父母心……唉……你我同是散修,散修能到我们这步实属不易……听我一句劝,带孩子走吧!你敢来这个位置,说明你实力还不错,自保还可以,别说带个小孩了。”
女子又喝了口酒,这次没洒。
“不是——我——”骷髅巨人似乎急了,它声音大了些。小女孩也急了,满头冷汗,小脸煞白,面色惊恐。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刚突破嘛,自信!很正常。我前不久突破后也很自信,偌——就是那个闭眼睛的,我找他打了一架,结果被胖揍,差点丢了身子……”女子又打断了巨人的话,她喋喋不休。
突然!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已经被扒光了。
“啪!”
一声焖响。
小女孩跳起来打了骷髅巨人一巴掌膝盖。
“喂——!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小女孩对巨人喊道。气鼓鼓的小脸圆嘟嘟的。
女人那种被看光的感觉消失了。
巨人憨厚的抚了抚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憨态可掬,话语却十分粗糙:
“他妈的,这女人太不尊重人了,老是打断我说话。”
红衣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巨人说话,连连道歉。
众人见巨人骂人,眼皮直跳。见女人道歉,怀疑人生。
结果!
小女孩跑过去,蹲下来,对女人抱以歉意一笑,并揉了揉红衣女人的头,用像是哄小孩的语气轻声对红衣女人说:
“小孩子,没事没事,以后要注意点,不要老是自说自话,这个世界是很大的,你这样容易得罪人——还有,我确实不是他女儿或者徒弟——待会注意趴好!”
小女孩揉完,又拍了拍红衣女人的头,就像拍小孩一样。随即跳上了巨人伸过来的手掌,向女人摆手。
女人呆了。旁边的人看得瞠目结舌,没反应过来女孩的操作。
“要走了。”那个骷髅巨人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红衣女人还没来得及理解小女孩与巨人的话,更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好像是被小女孩的行为搞蒙了。
她糊里糊涂的,一股莫大的压力就突然把她压入地底。
那些观望的人也是。
如果有人有上帝视角,会发现整个荒域的所有生物,都被压入了地面,不只是他们。
……
远方。沙漠中心。
这里气氛压抑,安静异常,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弥撒其中——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大战。
吴波不知何时也闭上了双眼,细心感受着虚无缥缈的空间波动。
“应该快到时间了,我推演了那么多次,应该不会出错。”吴波想着,天人合一,耐心地等候。
很快,静谧的空间中出现了更深层的静谧。这种反常被有心的吴波捕捉到了。他“豁”地睁开双眼——
“……!来了,动手!”吴波大喝!随即他与他妻子的身影瞬间消失。
凯城“嘭”的睁开双眼。瞳孔猩红如血,仿佛失去理智的野兽。
只见凯城向前一跨,体积剧烈膨胀,双角从头顶伸出,鱼鳞爬上了他正在膨胀的颈脖,他再一跨,就无声的消失了。
林老怒吼:
“可恶!他们比我们准,快!动手——”
话音一落,林老与芙蕾雅的身影也爆射出去。
突然,空间回荡着巨响:
“嗡——”
下一瞬,他们全部被压入了地底。
一只遮天的骷髅巨手,从远方而来,强行探进了刚露出涟漪的入口,一搅,一收。再伸出时,手指上已经捏着一大块奇异的地皮:
地皮呈深紫色,上面有奇异纹路,看起来像是被巨大冗杂的根系收聚住了。偶尔晃动一下,掉下来些许土壤,土壤一触地,大片的土地瞬间变紫。那些深紫色的土壤落到大地,就像墨水之落与宣纸,晕染了大片。
在那深紫色的地皮上,有一柱小小的、蝎尾似的漆黑植株,茎干层层分节,花苞似尾尖,弯曲而有尖刺。整体就像个蝎尾——蝎尾冰花!
吴波夫妇被压在入口不远处,俩人都拼尽全力,缓缓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已经飞远的蝎尾冰花。
要知道,蝎尾冰花,一次只结一株!
而那个巨手,把地皮都抓走了!
那刚成型的入口,因为承受不了巨人的压力,直接崩坏了。在彻底崩坏前,一阵怒吼隐约从入口传出。
那应该是才反应过来的守护兽。
一切都是那么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更阻挡不了:那只巨手上散发的威压太强了,强到光是存在就能把所有人压在地上,让所有人都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力感。
白裙女子趴在那,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攥紧发白的青葱玉指体现出了她的愤怒。
吴波目眦欲裂,指节攥得绽开,牙间渗出血来。
他不甘,他愤怒——他苦苦找寻,历经磨难,只为让爱妻“复活”。
怕爱妻孤单,自己甚至放弃了人类的身份,修炼异道!
现今,只差这临门一脚,妻子便可彻底恢复神智。可那恢复宝药却被人当面抢夺!
但此时他连抬头都已废尽全力,别说怒吼了,连传音都做不到。
他死死的盯着骷髅巨手,心中怒吼:
“啊——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总是要阻挠我!为何总是要让我受苦!我只是想复活她啊……”
“同族之人!同族之人!等我强大,等我找到你,必报今日之仇!呀啊——!”
那手飞远,他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一个骷髅巨人,没有一点血肉,浑身象牙白。
——它已经打开了界壁。
它跨了出去。随即界壁关闭。很快,威压也徐徐减少。
“嘿……嘿嘿……完了……一切都完了……那么强大的存在盯上了我们……凯城!是你!都是因为你!”林老歇斯底里的怒吼传来。
此时的他,灰头土脸,衣衫散乱。他引以为傲的胡子混满了沙子,导致蒙上了一层黄色。
他只是冲上来,像个凡人一样,对凯城拳打脚踢,忘记了用法力。现在的他哪里有半点一教之长的样子,就像个落魄乞丐一样耍疯。
于是心怀愧疚、心存余悸的凯城一拳把林老轰飞。像打水漂一样,在沙漠上掀起了无数朵沙漠之花。花朵蔓延,消失在天边。
吴波失魂落魄,趴在那里,双眼疲惫。
白裙女子好像感觉到了男子的悲伤。她爬过来,把吴波的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像哄小孩一样,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吴波的背。
洁白长裙,柔顺黑发,鹅软脸蛋,都粘上了许多沙粒——就连眉毛都挂了几粒尘埃,不过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不用担心我,这么久都扛过来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说着,吴波就要起身。结果被女人强硬的摁了下去。
吴波挣扎了几下,见她态度强硬,就随她去了。
凯城默默地守候在远处。
“城哥儿——”狮子人带领手下赶来。
“嘘——!”凯城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赶来的狮子人以及手下安静。
“现在波哥心里不好受,让他安静一会儿吧……下令,进入紧急战备状态……虽然没什么用。”吴波小心地传音。
“是!”众人回音。
……
远处,道袍一方。
人们面面相觑。
“这…还打不打?”
瘦弱男子用肘尖捅了捅旁边的强壮男子。
强壮男子闷声开口:
“打?打屁!”
瘦弱男子点点头。
“也对——兄弟们!带上林老,走了!回家——有老婆的抱老婆,没老婆的抱右手,生命的最后几天多享受享受!”
强壮男子笑了:
“这就摆起来了?”
瘦弱男子无奈摊手。
“不摆不行啊。”
……
许久,吴波感觉到一丝倦意。
刘海遮住了秀气的双眼,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他很疲惫!他已经不想再奔波了。
“可能是最近都太顺了吧……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她可还没完全复活呢……甚至连叫你一声“波哥”都做不到……你休息什么啊?……你凭什么休息的啊……”吴波自嘲着。
“哼哼……哼哼哼……”轻哼声从女人嘴里传出,旋律不明,但总归有旋律。
“阿无!你……”吴波双眼瞪大。
他精神一振,爬起身来,震惊的看着他的爱人。泪水涌出眼眶。
他一把抱住爱人。
……
远处,芙蕾雅看着凯城那边,缓缓叹息,声音忧伤:
“唉,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抖落身上的尘埃,缓缓脱下兜帽,露出绝美的脸庞:
柔顺的明黄色长发披肩而下,水蓝色的大眼深邃摄人,可勾魂魄;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粉嫩小嘴,致命诱惑。
她根本不胖!怪不得林老会一直看着——那臃肿完全是身材太好了,撑起了蓬松的长袍。
阴影笼罩住了芙蕾雅相对娇小的躯体。一座身影立在了芙蕾雅身后。
那是一座山一样的身影。
可芙蕾雅并没有一丝慌乱,转身,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那座山。神情冷漠,与之前判若两人。
那座山开口了,居然是略带中性的女声,还挺好听的:
“领袖,接下来怎么办?”
芙蕾雅平淡道:
“去准备吧——”
她优雅地转过身,袍角扬起,带着几分病态的美感。
“革命……开始了!”
芙蕾雅嘴角裂出诡异的弧度。
……
红衣女人以及周围众人从土里抬起头,来不及吐掉嘴里的沙子,震惊的看着原地打开界壁的骷髅巨人。
“小娃娃,再见啦——”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遥遥传来。
她面色哀伤,仿佛夺得宝物让她很内疚。
骷髅巨人跨步走了进去——
“她不是我女儿或徒弟——”骷髅巨人顿了顿。
“她是我老婆。”
小女孩点头附和,面露羞涩。
话音刚落,界壁愈合。
众人的下巴掉到地上。
……
没错,我就是这个骷髅巨人,我手上的这个女孩,是我的老婆。
“唉……我们这样,算是破坏了别界的平衡与别人的人生啊……用强大的力量干坏事,这样真的好么?”小女孩声音蔫蔫的。
虽然刚获得对她恢复有帮助的宝药,但很明显,她兴致不高。
我摇摇头,说:
“不好……但这是为你好,你要拿资源,就会有人拿不到资源……有得必有失……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小女孩点点头,但还是闷闷不乐。
我看她难过,我自己也难过。我想安慰她,但一时想不出什么骚话。
“唉……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当好了……”我默默想着。
其实,这样的横插抢夺的事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这个“铜”又是怎么回事,就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