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的表情很扭曲——

    不是！

    你这魔祖，怎么这么缺德？

    果然是内心邪恶的家伙！

    苦荒……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特么的已经够苦了，从生下来开始就被人挖骨，险些死去……后来又碰上一群坑逼队友，对线不行，背刺一流……

    也就是我荒命大，一次次从死里逃生，哪怕被人出卖到了异域，都能碰上始终心向九天的卧底蛄祖，才侥幸苟回一命。

    即使这样，还因为继承了柳神等老前辈的因果，被仙域一些实力不怎么样、口气却很大的仙王阻道，几乎真的死去了，还是靠轮回印才重新苟回来。

    谢天谢地，那些仙王没有鞭尸的习惯，更不会骨灰拌饭，但凡有一个如“狠人大帝”这样的货色……后果不敢想象！

    历经磨难，终于成为了仙王，成为了巨头，甚至成为了准仙帝，看似可以抖起来了……但马上又被诡异不祥教做人，被群殴，被围猎，死兄弟，死亲子……

    为了复活亲友，我荒进入了上苍，结果发现，仿佛又是一场轮回，有更大的黑暗在前方等着我，一如既往的死师长，死亲子……

    这踏马的还不够苦？！

    荒天帝自忖，他的一生，是吃尽苦头的一生……这还要被人惦记上，琢磨着怎么苦一苦，特么的还有人性吗？！

    做人，要讲良心啊啊啊！

    荒天帝强烈唾弃那尊已经离去的魔祖，严厉谴责。

    苦叶可以，苦荒……万万不行！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一尊如幽影般的存在笑道，“荒，你其实很有潜力的，他化自在变幻莫测，超脱的答案几乎被把握在你的手中。”

    “你年轻时的成长，所接触过的人，所触碰的道路，如今全都能找到对应，若是一切能重来，再为你找到如第二魔祖一样的‘良师益友’，对你‘精心培养’，或许今时今日你已经能终结万古遗祸了。”

    这道身影于幻灭中奏响真灵的挽歌，在演绎死亡的极尽奥妙，于极致的寂静中，浮现一种光芒——超脱的光芒！

    仿佛正是因为这样的光芒，搅乱了万古时光的顺序，颠覆了纪元历史的因果，重新制定了规则与秩序，从而让其出现在本不应出现的时间节点。

    “有柳神，不断涅槃新生；有六道轮回，揭示轮回存在；有尸骸仙帝，光明堕落黑暗……”

    祂笑着，“一切都有着线索，只需熔炼一体，用你的法来极尽演绎，或许在很早之前就能触碰到那个领域了。”

    “但是，代价呢？”荒天帝垮着个脸——你们这几个人害人不浅啊，光说前景如何如何，可叶凡这一路走来挨过的毒打、背过的黑锅，你们是只字不提啊！

    “第五魔祖，我觉得我现在很好，不必再增添什么不必要的变量了……反正按照你们的规划，轮回我也立了，大家都是苦叶中人，苦叶人不坑苦叶人！”

    “哈哈哈！”幽影大笑，“是，苦叶人不坑苦叶人！”

    “既然荒道友无意于此，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最后尽一点力，为道友遮去存在，圆满道果，成为变数。”

    祂微笑着，如云烟般消散，但在消散前，有穷尽了生死的力量席卷，汹涌向荒，让他的身上荡漾涟漪，他化自在大法运转，有种种变化自然而生，更加玄妙莫测了！

    他化自在，可化自己，可化敌人，可化大道，可化万物，甚至可化轮回……而在今天，这所化的范围，更加庞大了，似乎能化花粉，化诡异真灵，等等等等！

    这尊魔祖在真灵上的成就惊人，似乎掌握了更加根本与底层的秩序，只是一念，生死间的种种演变就被贯穿。

    “多谢！”

    荒肃然，郑重对着已经消失的身影感谢。

    虽然说，这些魔祖一个个都很抽象，有劝人不学好的，有劝人去吃苦中苦的……但是，他们的立场很明确，都在增加己方的力量，互帮互助。

    第三魔祖，第四魔祖，第五魔祖，都给了他一份馈赠。

    不过，在这里的魔祖有四位，还剩下最后一位——第六魔祖！

    荒看向祂，而祂则昂首，看向那横行霸道、纵横无敌、杀破古今诸世的两道光芒，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许久，祂悠然回头，“荒，我没有什么能赠送给你的，只有一点赤诚心念，祝你有朝一日能超脱。”

    “我该走了……”他幽幽道，“临走之前，就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压力好了。”

    荒听着，略微一愣。

    随后，他就见这尊魔祖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出现在荒的眼中。

    瞬间，荒的脸色变化了。

    “你……”

    “不用太吃惊……”第六魔祖失笑，“你不是早有预感吗？”

    “许多事情，也到了该了断的时候。”

    “史前的因果，当世的恩怨……哈！”

    祂摇头，洒脱轻语。

    “说好的苦叶……”

    “既然已经苦叶了，可就不能再苦后来者了哟……”

    谈笑间，祂的气势无止境一般膨胀，神色却平静无比，从容无比。

    “我为无上，于轮回中称无上，于魔道中称无上。”

    轻语着，他缓步而行，似慢实快，像是在登天而去。

    恍惚间，祂似乎在生出种种变化，整个人如一片云烟般的光粒子构成，每一点粒子上都跃动着超脱的光芒。

    又一个恍惚，祂又变了，浑然若一颗种子，被深埋在一片废墟间，直面世间最深沉的黑暗——种子在生根发芽之前，本就是深埋地下，承受无尽黑暗与压力的啊！

    最终，云烟消散了，种子也不见了，只有一道身影长存，走向了岁月之上，走向了诸世之外，有丝丝缕缕的灵光在祂脚下交织，化作一张经纬交织的大网，蔓延向诸天诸世，无所不至！

    “古地府，来！”

    一声轻喝，诸世大震动，一片高原厄土之下，那本是被镇压着的四大赃物之古地府，这一刻剧烈摇动，在惊世的轰鸣声中，撕开了原本似乎牢不可破的囚笼，化作一道光芒冲霄，一跃之间到了声音的源头，与那道身影相合了！

    轰隆！

    祂的身影朦胧了，再看不真切，只有祂的脚步依旧坚定有力，一步一步，压的岁月青史在哀鸣，让万古诸世在移位，承受不了那种威压，被迫远离。

    一面旗帜，赤红色的，像是被鲜血染成，鲜红灿烂。那旗面一卷，时光长河就幻灭了，一切都仿佛要被推倒重来！

    “咦？真有一条大龙在世？”

    下一刻，两道本来若不死不休的光芒直接杀来，联手一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无量伟力爆发，没有试探，只有血战！

    “轰！”

    无尽的光彩，淹没了世间，古往今来，全都在回响、映照这一幕！

    “道尊的法？道尊，这就是你的后手吗！”

    有那么一瞬，一道超脱的光芒强势闪耀，超然在上，“何不以真身来战！”

    不过，下一个刹那，另一道光芒绚烂了，“长恒，何必贼喊捉贼？我在祂的身上感觉到了你的道！”

    “哈哈哈！”

    光芒激荡，是第六魔祖在大笑，“可惜！太可惜了！此身非我鼎盛，不过一点映照……”

    “终有一日，我将登临绝顶，问道超脱……”

    “彼时，当沿路斩霸主，灭诡异，清算万古恩怨因果！”

    大笑声中，第三道光芒璀璨无比，激荡出最耀眼的光芒，并在这份璀璨中消散、落幕！

    “轰！”

    两道光芒被震开，在他们身上，笼罩的超脱之光动荡不止，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这很可怕。

    非真身降临，就撼动了两尊无上强者的道果体现，太过惊人了。

    红毛圣祖、长恒古帝对峙着，又看向那道光芒落幕之地，眼中一片深沉。

    “过去？”

    长恒幽幽道，这是一个青年般的存在，丰神如玉，傲古凌今。

    不过，此刻他的指尖有一点一滴的血液在滴落。

    此前，三人混战，互为敌手，都在竭尽所能针对另两人，这个过程中他负了点伤。

    当然，超脱之光只是一转，血迹就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负伤过。

    “未来？”

    在长恒对面，则有红毛圣祖威压世间，他一角衣衫撕裂，却无损少年英姿。

    “我等着你来。”

    红毛始祖很平静。

    昙花一现的存在，战力惊世，却不能撼动他多少心神，分不走几分关注。

    下一刻，他的目光凝聚了，落在了长恒的身上。

    同一时间，长恒古帝亦看来，两者似心有灵犀般。

    “始祖？”

    长恒古帝注视着红毛始祖，眉头皱起，轻语道，在自言自语。

    但很快，他的眉头舒展，“魔帝？”

    “你是魔帝。”

    他说的很慢，一字一顿，但是每一个字过去，语气都变得比上一个字更加肯定了。

    “哦？”红毛始祖哑然失笑，“你们这些古帝霸主，想要栽赃陷害，就没有点新鲜手段吗？”

    “说我是魔帝……哈！”

    红毛始祖摇头，“你有证据吗？”

    “证据是没有的，但我近距离看你一眼，便觉得你就是他，他就是你。”长恒道。

    “如你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始祖中能成就的？”

    长恒笑道，“不是我看不起诡异一族的始祖，觉得他们不行……我澄清一下，我没有觉得，他们就是不行。”

    这嘲讽太强大了，直接把整个诡异一族挂起来，十个始祖在这里，能被气死九个！

    不过，他是有这个资格评价的。

    毕竟，他已经触碰到了那个祭道之上层次的点滴玄妙，在躯体上有丝丝缕缕的超脱之光环绕，纵使比眼前的红毛始祖在光芒上黯淡不少，但也比寻常的祭道人物超出了半个身子，何况是先天不足的始祖！

    “始祖所依仗的，只是一副身体……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才情智慧上的潜力才是最重要的，能在一片黑暗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长恒说道，“真正的红毛始祖若有足够才能，也不需要到今天才表现出来，漫漫岁月中，早就绽放光彩、与众不同了。”

    “所以，你不是始祖。”

    长恒幽幽道，“而是我曾经的老朋友，魔帝！”

    “而那位人皇，或许才是真正的红毛始祖罢。”

    他轻语着，话音虽不响亮，却如石破天惊一般，震骇了诸世。

    这一刻，举世皆寂，没有一尊强者还能言语，都仿佛石化了。

    因为，这根本无法想象啊……魔帝是始祖，始祖是人皇？

    “我现在是在梦中吗？”

    恒宇大帝看向左右。

    一旁，虚空不言，抬手就是一拳，彻骨的痛意让恒宇闷哼，“原来不是梦啊。”

    但，他却宁可这是梦，一个荒诞的梦！

    ——魔帝，跑对面高原厄土，上位始祖去了？！

    如果说，有蟜古帝的“圣墟”计划已经很让人震撼，那这长恒古帝的曝光若是为真，可就太炸裂了！

    魔帝！

    始祖！

    在红毛始祖无敌天上地下的时候，有古老的仙帝霸主直面他，并且飞起一脚，要踹翻其棋盘！

    就如有蟜古帝被偷家，好端端的上苍之主做不下去了，被飞来横祸，直接砸碎了棋盘。

    红毛始祖亦然！

    长恒站到了他的面前，对他的存在发起了质疑……哪怕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只因为近距离看了其一眼。

    这，就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微妙羁绊！

    “你们这些古帝霸主，无法正面战胜我，就开始耍一些歪门邪道了吗？”

    前方，红毛始祖哑然失笑，一只手掌翻下，将刚刚被撬走的古地府重新镇压，“我对诡异一族的忠诚，日月可鉴，不是你们想要污蔑就能污蔑的。”

    “想要借伟大的高原意识做刀，来将我除去？长恒，你是有多看不起高原意识的心胸气度，当它是无知小儿，任由你们一点谣言就可以随意蒙骗吗？”

    “待我擒下你，将你压到高原意识面前，由至圣至明的高原意识来亲自审核，看一看我的真灵是否是源自于它的点化，让你死个明白。”

    红毛始祖信誓旦旦，他很从容，那种信心十足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让长恒复又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