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盆地之我是庶子怎么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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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到底落在了何处?

    落在最后看着两人离开的殷树华勾了下手,身后的亲随就迎了上来,他出口问道:“那庶子最近有些什么动作?”

    “回将军,这小子见了这临水郡郡守一面。”

    “可听到他们谈论了什么?”

    亲随思索了片刻,“那韩忍就问了一些细碎小事,例如当地有何特产之类云云,没什么奇怪的。”

    “哼,盯紧他,最好找几个错出来安他身上。”

    亲随有些为难,“将军,这人平日行事一板一眼,一时恐怕挑不出什么差错。”

    殷树华这段时间一直盯着韩丕白对于亲随的话也是并不意外,“行了,这事你先不急,盯着他就行,倒是那群流民怎么样了?”

    “给了些吃食就安静下来了。”

    “那就行。”

    亲随见殷树华漏了笑反而担忧的说道,“可将军上次您收了这群流民后,不少流民开始往这里涌了过来,如此下去恐会生出乱子。”

    “近处可有地方安置他们一二?”

    “近处的普陀寺听说里面的方丈仁善,那里或许是个好去处。”

    “那就安排在那吧,佛法之地从不纳桑课赋税,也养得起他们一段时日。”

    “可是将军,若是这战事一久……”

    亲随的话让殷树华面色沉重,“这事我去和大公子说。”

    天字营军帐中

    任和闻着酒香就馋得不行,在军营混迹多年的他也依旧保留着一些不曾舍弃的文人习惯,喜欢在饮酒时点上些杜衡香,喜用小口樽,饮酒时的姿势更是端方有度,一番做派下来也能将普通的饮酒之事喝出股赋诗作乐的雅兴。

    任和一口酒下肚,解了心中馋欲不紧不慢地开口对韩丕白说道,“韩将军,实不相瞒你今日那番计策着实让在下佩服呀,那计策可将战场的整个主动权握在我军手里了啊。”

    “大帅并未采用。”

    韩丕白蜷起了手指。

    任和“啧”了一声说道:“这兵法云:彼强,应避其锐。乾军刚打赢了申国士气高昂,我军要主动出击的话风险太大。大帅求稳不肯冒险也是正常,再说这荆水城外的砂石木草早就被我们清理干净,这乾军若要攻城,这渡江就是他们的第一道难关。”

    任和见韩丕白没有答话便饮了口浊酒继续道:“当初我还没来时就痛骂过这修荆水城的修建者为何不直接将荆水城修的离江更近些,直接将荆水江变成天然的护城河多好,可是后来我真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

    “这里的泥土过于湿润,临河而建容易塌陷。”

    “唉对,韩将军聪慧!所以我一来就夸这荆水城城防建造者是个妙人,这荆水江做不了护城河但却能挡住这些外敌入侵的脚步,乾军若要挖土填江,那估计也是难,这些湿土填进来也得成浆。”

    任何说着又饮了一口酒。

    “荆水城可是冀国坚固的东大门,他们想直击冀国的心脏可没那么容易,韩将军也大可想开些,大帅这守城之策不会错的。”

    韩丕白案上摆的是盅茶,帐内淡淡的杜衡香与他杯中的茶香交织在一起,他松开蜷起的手指抬手轻握起那只茶杯,隔着瓷胎感受着茶水传递的温热,“我并不在意大帅是否采纳我的计策,我只是担心一个人。”

    任和见韩丕白端起了茶杯就一路盯着韩丕白,这是任和私藏了很久的好茶,也算是想显摆几下,现在韩丕白端起来了茶,任和就一心只想听到韩丕白对这茶的赞叹,有些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谁?”

    “伯仁。”

    “就是那号称“胜智囊”的伯仁?”

    “是。”

    “他这人确实诡计多端,但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军师而已,真正领兵打仗的还是杜佚,要我说这杜佚才可怕,而立之年就做了大帅领兵十万一举灭申,这样的人定会名留青史。”

    韩丕白端着茶还未饮下,茶杯中腾起的水蒸气却散得差不多了,“伯仁不杀,冀国必亡。”

    任和听了韩丕白这句话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明明喝酒的是在下,怎么韩将军倒是醉了,开始说起了胡话,这万人垒土万人共筑才成一国,国之兴亡又怎会只在一人,再说我冀国人才济济,韩将军何必杞人忧天般来长他人志气。”

    韩丕白闻言笑着饮下手中微凉的茶,转言赞叹,“这去年的秋茶竟也这般香。”

    任和听了这句赞叹心里才觉得通了气,“那可不,秋季采出的茶比春季的更淳香,那个时候的枫树球都是当年的,炕出的茶又香又甘。”

    “嗯。”韩丕白的反应淡淡的,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任和看韩丕白明明赞叹这茶好却又情绪低落,有些想不通为何时,瞟到了韩丕白右手掌背上的一道旧伤痕,一下子似乎又想通了,冀国最重嫡庶之分,估计这个庶子定然从没有尝过什么好茶,如今喝了这茶反倒伤怀。

    任和想着又开始心中感慨,这世间呀,就是有人富贵有人蹉跎。

    任和似是起了诗兴突然敲着桌子起了小调,“头上之人弹一尘,压死一片劳心人,苦半生累半生,不抵他半片裙啊,啊,韩将军你说是不是?”

    “在下不懂诗文。”

    任和听这话笑了起来,“韩将军聪慧过人,可有想过以后?”

    韩丕白摇头不做回答。

    任和接着说道:“人的出路从来不止一条,韩将军得多看看。”

    韩丕白睁着眼睛看着任和似是没有听懂的样子,任和无奈的直接道:“大公子啊,大公子这条路韩将军可以看看啊。”

    韩丕白依旧摇头,急得任和差点直接脱口而出,幸好理智及时制止了他,转而说道,“你想不想同你哥韩之修好?”

    “你是聪明的,你哥也喜欢聪明的,我呢,可以做个搭线人,让韩将军与大公子修个真正的兄弟情谊。”

    “这我……我自然愿意。”

    “哎~这不就对了,到时候我修书一封给大公子,让韩将军与大公子聚上一回,这事不就好办了吗。”

    “多谢,任将军。”

    韩丕白饮完茶就打算起身回火字营,火字营负责军中炊事,膳时将至,韩丕白掌管火字营,理应去盯着。

    今日饮酒相谈后,任和也就没多留他,也只强硬地塞了几包茶叶给韩丕白后叫他喝完了再来找他拿。

    韩丕白瞧着怀里的茶叶愣了半晌,他只是没想到任和会想让他放弃争权,去效忠韩之,对于这个举动他觉得有些好笑。

    韩丕白走后任和瞟了一眼匆匆离开的背影,看着挂在营帐里的那幅《瑞雪图》说道:“这萧块头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瑞雪图》,你说是谁把这东西告诉他的?”

    任和身后的小兵将案上的酒杯重新递给了任和,“军中不少人眼红将军文武双全的名声。”

    任和接过酒杯后嗤笑一声,“你去盯着殷树华看看,他最近做事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那一个靠着殷家大树进来的家伙啊,将军是怀疑他?”

    “他刚入军营,恐怕还不懂营中的规矩。”

    “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教教他。”

    夜半,荆水江东岸乾军军营。

    帐营内,微黄的烛光照着一个女子,她持着一把银剪正仔细的裁着桌上的土纸,小心翼翼得生怕裁坏了,而帐外,杜佚站在一黏腻的土堆之上,旺盛又零散的火堆将错乱的光影投在他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片片寒光。

    风啸不止如割袍,杜佚的声音里灌满了萧索,“将士们,看到你们面前的这些酒和这块石碑了吗?”

    土堆之下,列阵肃肃,白衣无甲。

    “大乾立国三十年,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变成盘踞在东方雄师,如今雄狮一怒列国胆寒。这些社稷功业靠的都是在列的各位!赴死烈士之勇,如彗星袭月,我杜某自愧不如,今夜这酒敬的是各位,敬各位的忠君之心,敬各位的赴死之勇。”

    “我身侧的这面石碑在今日会刻上在列各位三千壮士的姓名,此战之后,无论胜败,荆水江翻涌的水浪声里,唱的就是各位的忠勇,江水不止,英魂不息!”

    “为大乾千秋功业,肝脑涂地!”

    “为大乾千秋功业,肝脑涂地!”

    “为大乾千秋功业,肝脑涂地!”

    列阵杳杳,毛发立耸,义气凌云。

    此间豪气,可冲天,可震地,壮哉。

    帐内的烛火摇曳,橙黄的光轻柔地托举着女子绸丽的容颜,灵秀的鼻侧落下黛色阴影,朱唇明艳,纤指皓白,手指抬压间裁下一张一张淡黄的土纸,帐帘一掀,冷风便灌了进来,吹动桌上的土纸翻飞,进来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怀里还抱着一堆未裁的土纸,她张口时呵出了一团雾气,“主子,岵郡买的土纸全在这里了。”

    女子抬眼,眸间橙色烛光流转,“胡霜,把帘子系起,风要把纸吹乱了。”

    “是。”

    胡霜把纸堆放下拿了把剪刀压住最上面的纸,转身将两片帘子系紧了,汹涌的风一下被隔绝在外,却还是能传来将士的高呼,“不归士,无生人,千秋功业,千秋颂!”

    一阵喧大的酒碗碎裂之声将女子心头震得一颤,失手剪到了自己的食指,血液立马滴落印红了土纸,胡霜看着吓了一跳。

    “主子,你怎么了!?这都剪到肉了。”

    胡霜急忙从床边匣子里取药,一边拿药一边扯过女子的左手,“主子你放着吧,这些我来。”

    女子似乎并没有听见胡霜的声音只是转头看着被系紧的帐帘不语,胡霜将伤药敷上后从怀里拿出帕子往上包扎。

    帐外有将士行走整齐的步伐声,噌噌震震,声音渐微,似乎是在离他们远去,到最后只有零星几声踩踏声裹在簌簌的风声里。

    胡霜下手重了些才惹得女子回神的呼痛,“痛,轻点。”

    “主子,你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女子看着被包扎的婴拳大小的食指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道:“胡霜。”

    “嗯,奴婢在呢。”

    女子停住了一下,盯着那堆土纸没有去看胡霜的眼睛,“胡霜,你怕吗?”

    “主子你在说什么呢?”

    “胡霜,你怕我吗?”

    女子似是鼓足了勇气抬头与立在自己身前的胡霜对视着问道:“我让那三千将士以身做土去填江,去做那荆水江的人肉桥,让乾军十多万将士踩着他们的战友的尸体去攻城。”

    “我……我将人命视如了死物,我这人如此无情无义,你怕不怕我?怕不怕有一天我也会这般对你?”

    胡霜将女子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主子,我看你呀,明明是怕我。”

    女子黛眉微微拧起,有些不解,“我怕你什么?”

    胡霜漏齿笑出声来,“主子这么问就是怕我离开你呀。”

    女子听她玩笑,这才松开眉头将被包裹的手抽出去推胡霜的脑袋,“你呀,真是笨。”

    胡霜一嗔,随后将案上的剪子拿起,去裁刚刚女子没有裁完的土纸,边裁边说:“主子,我知道,在这乱世里人是不能被叫做的人,鬼也不能叫做鬼,就算主子不让他们去填那荆水江,他们也迟早死在某个战场里,结果都是一样。与其让所有将士吸着百姓身上的血在这里拖延开战,倒不如速战速决将这场仗打胜打得漂亮,让他们每个陷阵之士都死得其所,受人尊敬。”

    女子没有答话,她看着胡霜利落地将土纸一张张裁好,顿时恼恨自己手拙裁了半天才小沓。

    胡霜裁着土纸转头问那女子,“不过主子,我其实有一点不明白,这三千将士为何不从新入编的申国兵士里挑,此次出征伐冀,他们申国人不与我们齐心也只能做些后勤之事,要我说还不如从他们里面挑个三千人去填那荆水江。”

    女子右手重新拿起一把锈色的剪子,曲起受伤的左手食指,别扭的开始裁纸,“胡霜,你没有听到杜大帅后面说的话?”

    “我当时一心给主子包扎去了,没仔细听。”

    “杜大帅说:凡入我军营者皆为乾人,以功论赏,不分出身。”

    “大帅是还想用那些申国人?”

    女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胡霜,“再多想想。”

    “我们虽然远在荆水江但一举一动莫不牵动到朝堂。”

    胡霜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看自家主子正啄着笑意看着自己,脸上一躁抓耳挠腮一阵后突然哎呀一声,“杜大帅莫非是在试探君上?!”

    “灭申之后君上屠了申国三姓贵族,其他旧臣也被关在了掖庭,申国旧臣中的历朝乃当世五大名臣之一,他受君上看重却不肯再入乾国朝堂,亏得君上看重历朝才连带着没有再动那群旧臣,可我记得主子说过,历朝不肯侍乾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肯,那些旧臣们只是畏惧君上的雷霆手段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他们宁可先窝在掖庭里活着也不敢随意的往外冒头。”

    “现在大帅不选申军填江,君上届时必然知道大帅想留用申军,所以我猜大帅此举主要是想试试君上对这些申国人的态度,若是大帅此举若是得了君上处罚那就是说掖庭里的申国旧臣没有任何出仕的可能。”

    女子的眼中全是赞赏,“是个聪明孩子。”

    女子将手中裁完的土纸堆好,接着说道:“如今乾军里必定有那些旧臣的眼线,这些申国人是生是死最后还得看君上对此事的态度。”

    “主子教得好。”

    胡霜得了夸心里得意,裁纸的手脚也跟着轻快起来,身子忍不住左右晃起像个欢喜的小麻雀,“只是大帅心思何时变得这般玲珑了,让奴婢有些吃惊。”

    女子听了摇了摇头,“胡霜,这不是杜帅心思玲珑,他只是真的爱兵、惜兵,他不想随意的糟蹋那五万申兵。申兵善弓弩,我们在他们手底下吃过的亏你是知道的。君上杀了那么多申国人,他们对乾国有厚怨,正常。”

    “可现在杜帅想用他们,若他们不能一心一意向着大乾,那这五万申兵就是农夫怀里毒蛇,随时能反咬一口。”

    “乾国与冀国隔山隔水君上又不是不知道,五万兵马的粮草供应更不是一星半点,这么大的开支拿去养一群不能用的毒蛇怎么都不划算。你一个小丫头都知道填江的人要从他们里面选,你就没有想过君上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活?”

    一阵凉意瞬间爬上胡霜的脊骨,刚刚女子的那番话让她细思极恐,恐惧她做为一个局外人的心思竟也能一同被拿捏在君上的计策里。

    原先她以为君上并入申军是为了壮大军威,恐摄冀国,她从没想过君上此举只是简单的想杀了这五万人,合情合理的杀了这五万不向他顺服的人还能不沾半点恶名,这样厉害的心思让胡霜不敢再深究,只是徒然的捏紧了手中的土纸。

    “那主子同意大帅这么做,是看中了申国?”

    “既然掖庭里的人想往外冒,我自然的给他们递个梯子。”

    女子叹了口气,若不是她手中无人也不想如此作为。

    胡霜的额头冒出几颗冷汗,‘可是主子,保下申国的兵恐怕也会惹来君上的·······猜忌。”

    “你说君上让我们刚过除夕就举兵伐冀,天寒地冻从来都是兵家之忌,可偏偏君上连下三道诏令催促我等发兵,君上的心思里存的到底是什么?”

    胡霜没有答话,只是抬手抹掉里额头上的冷汗,有些抖着声音的说道,“可君上给大帅封了武昭侯。”

    女子专心的裁着土纸,“我也希望我猜测的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