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酷暑城撤退行军到现在已经走了月余。

    最开始能偶尔从难民口中听到查理他们的消息，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别说查理他们，就连女王的消息也没有收到过了。

    “大人。”营帐外传来芫大仓的声音，“有王都传来的消息。”

    钟尘眼前一亮，急声说道：“快进来！”

    芫大仓立刻掀开门帘进来，然后迅速放下，让外面的人尽可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钟尘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很颓废，如果让外面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会让本就低落的士气更加低迷。

    “什么消息？”钟尘抓住芫大仓的手，急声说道。

    芫大仓叹口气，像哄小孩一样对钟尘说道：“大人，您先坐好，消息不会跑，您不要着急——而且说实话，我个人是不想让您知道这个消息的，它对您来说可能不太好。”

    钟尘颓然地放开了芫大仓的手，坐到简陋的行军床上。

    “这几个月，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嘛……”

    芫大仓也是轻轻一叹，自从三个月前临河侯叛乱、女王出逃的消息传到酷暑城，钟尘和查理就将军队分成两股，分别从东西两个城门出逃，如今跟随钟尘的军队人数仅剩七万余人——当初从王城出来的时候，那可是三十五万大军啊！

    “大人，您，还要听吗？”芫大仓小心翼翼地说道。

    钟尘无奈道：“你都给我说是个坏消息了，听不听都会心情不好，你觉得我是听还是不听？”

    芫大仓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说道：“消息是王城那边传过来的，临河侯对外宣布，自己登基称王，日期暂定一个月以后，到时候绿森林王国会派来使者，承认黄土王国的新国王。”

    “我们的皇帝陛下可真是无所谓啊！”钟尘苦笑着摇摇头，“或者说是那些该死的帝国贵族？”

    “嗯……”芫大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钟尘，然后又说道，“那个，有小道消息说，皇帝陛下好像重理朝政了。”

    钟尘“刷”一下又重新站起来，抓住芫大仓的两个胳膊，眼睛瞪得硕大，狠声说道：“你说皇帝陛下重理朝政了？而且他还承认了临河侯那个乱臣贼子的荒唐行为？他对我们女王殿下的求援呢？什么态度？”

    芫大仓叹口气，他就知道钟尘绝对会在意这件事情：“据小道消息说，我们的皇帝陛下同时接待了女王和临河侯派去的使臣，他说他只接受胜利者成为自己的臣子，对于败者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钟尘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到了床上。

    “你下去吧。”钟尘对芫大仓说道，语气冷漠，“所有人不要打扰我，如果有事，就去找克洛伊、李英贤和马扎伊，让他们三个商量着来。”

    克洛伊是中军将军克洛伊·马盖尔；李英贤是后军将军；马扎伊是右军将军。

    芫大仓行了一礼，退出了营帐。

    钟尘走到兵器架，上面放着自己没有穿上的灵术铠甲和剑。

    “剑道……”钟尘将剑拔出，轻轻抚摸，“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这一年以来剑道引发的剑气吞吐量比最开始时候多了很多，可我为什么一点进步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自己在剑道上的造诣不如以前呢？”

    钟尘叹口气，和剑说话时候的表情，像极了知心人之间的互诉衷肠：“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交流了吗？说来也是，自从继承了燃血灵术，成了贵族，又成了什么摄政官、总将军，确实很久没有好好地交流过了——要是让其他人看到，恐怕会觉得我就是一个神经病吧？”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剑道的孤独，不就是只有剑才能理解吗？”

    “不过是不是剑道也无所谓了吧？在他们眼里，我既不是剑士，也不是灵术师，更不是将军和贵族，我只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走了滔天大运的孩子。”

    “现在的我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东西。”

    就这么絮絮叨叨，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抱着剑，缩成一团。

    “没想到我们的血族之主、月城之王、黄土王国的摄政官、讨伐军总将军大人竟然一个人在营帐里偷偷哭起来啊！”一个戏谑的女孩声音从钟尘旁边响起。

    “我没哭！”钟尘闷声说道，“你来做什么？你过来了女王的安全怎么办？”

    来人是奥黛丽。

    “因为我听到有小孩在哭鼻子啊……”奥黛丽难得温柔地将钟尘轻轻抱在自己怀里，“憋了这么久，很难受吧？”

    钟尘没有说话，只是流泪。

    “三十五万大军，查理那里还剩五万，你这里剩了七万，自责吗？”奥黛丽摸着钟尘的头发，温柔地说着残酷的话。

    钟尘狠狠地咬紧牙关，口中发出“啊”的低沉长啸，那种痛苦感，任何人都能感受到。

    “对于继承了燃血灵术和血族之主的你来说，”奥黛丽将钟尘的满是泪痕的脸用力抬起，看着他的眼睛，“现在的痛苦只是开始。”

    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钟尘感觉自己眼皮在打架。

    然后栽倒在床上。

    “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温柔的奥黛丽脸上也有了泪痕，“谁都不能例外。”

    “啊！”钟尘猛地起身，一不小心滑了一下，从床上滚了下来。

    顾不上别的，连忙回忆自己大脑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入的一些不可能发生的场景。

    “昨天奥黛丽来了？还吻我了？？？”钟尘浑身打了个寒颤，经受了无数次训练的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么温柔的女孩竟然是奥黛丽那个变态？！

    或者说，那样的变态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一定是我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太大了。”钟尘使劲扇了自己两巴掌，把左右两边都扇的肿疼，“现在是现实了，那时候一定是做梦，春梦嘛，年轻人都会经历，对，没错。”

    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抱着剑睡着了，刚才之所以掉下来，就是因为手摸到剑面，滑了一下。

    随手将剑拿起来，一道剑光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