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场关于严若安绚烂而短暂的一生的戏在贺兰英饰演的角色白禾的“齐哥，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中结束了。

    娄枫片场助理兼救场演员的三天体验期也到了尾声。在此期间，贺兰英还不停地“夸赞”娄枫有灵气，和男主角演对手戏也毫不逊色，被孟羽和娄枫联手打了一顿才消停。

    对了，娄枫还拿到了杀青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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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俊是在周一晚上九点半在杭城机场接到了他受苦受难的妹妹——本来娄骁想来，被娄枫以第二天早上从家到公司要累死个人的理由拒绝了——

    “哇哦！枫姐是去非洲过了三天半的小长假？”

    “确实比上次吃饭黑了。”担任这次接机活动的司机大哥南柏附和了一句。

    娄枫：我想我亲哥了怎么办？这种情况打人算正当防卫吗？我该怎么以一敌二打胜这场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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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谷影视基地。

    周涵刚刚结束了今天的最后一场夜戏，明天陆莹莹就要从医院回来了，剧组就要继续拍后面的剧情了，这个时候，周涵莫名想起了哭湿了他半个肩膀的姑娘。

    要去道个歉吗？

    贺兰英和孟羽正在化妆室里，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去吃饭了，周涵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不决。

    “哟，这不是我们演技炸裂的周老师吗？”孟羽率先发现了门口的周涵，“周老师也来卸妆？”

    “嗯。”周涵顺杆爬特别快，走路带风，啪就坐在了椅子上。

    靓女无语。

    贺兰英看周涵老往他这瞟，有点不好意思了，便象征性地关切了一句：“周老师下戏了？”

    这不是废话吗！不下戏来卸什么妆？

    但是周涵活生生忍住了吐槽：“嗯。”

    “别找啦，娄枫早走了。”孟羽拿了一个大苹果，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和周涵在镜子里对上了视线。

    她仿佛一看见周涵就明了了他的来意，她一边看着周涵，一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周涵心下一惊，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这位娱乐圈的冷面女王了？娄枫的名字再次浮上心头——

    “羽姐，前天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改天有空请你们吃饭吧？”周涵冲镜子里的孟羽乖巧地笑了笑。

    贺兰英大骇，他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他到底被签了个什么样厉害的经纪人。

    “吃饭就不用了，你要是真心想道歉，之后拍戏的时候，在组里多带带我们阿英。”孟羽的苹果嘎嘣脆，只是她现在的气场换根烟才更绝。

    “这是肯定的！”周涵又偏头冲贺兰英笑了笑，“贺兰未来可期嘛，不过吃饭也别省吧？毕竟娄枫那儿……”

    “你倒是挺会抓重点的，”孟羽丢掉那颗苹果核，走上前来拍了拍周涵的肩膀，“那丫头好哄得很，你过两天不是要拍扮上古装的综艺吗？拍几张照片给她，签名……要不要无所谓。”

    周涵听得满脑袋的问号：娄枫是他的粉丝吗？看在片场的表现不像啊？不用签名的吗？这还是粉丝吗？怎么哪里都奇奇怪怪的？

    “羽姐，我真心的，到时候回申城一起吃个饭吧？”

    孟羽古里古怪地看了一眼周涵，她弯下腰轻声问道：“你别是看上我们小姑娘了？”

    周涵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没有……”

    “你要是一定想请，也行，到时候再说吧。”

    孟羽耸了耸肩，和贺兰英来回交流了好几个来回的眼神。

    “小枫他哥可不是好相与的。”孟羽赶在化妆师、造型师回来之前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周涵：？？？我真的没有想法啊！

    他还来不及辩驳，整个化妆室就被吃完饭的工作人员挤了个满满当当，他的小助理给他带了几颗糖。

    “周老师，补充点糖分，秦姐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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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光》赶在十月之前杀青了，除了最后一场戏哭得声嘶力竭的陆莹莹和怅然若失的周涵，大家都开开心心去了杀青宴。

    “这段时间真的谢谢涵哥了。”贺兰英知道周涵不喝酒，便拿了两杯果汁跑来敬酒。

    “嗯？哦哦，没什么事儿，你自己也争气。”

    贺兰英虽然业务能力不及周涵，多少在圈里侵染多年，一眼看出周涵还在齐铭恒的状态里。

    “涵哥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出去旅游散散心？”

    “嗯？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五天之后有个访谈类节目。”周涵抿了一口果汁，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在杭城录制？”

    杭城唤醒了周涵本人的记忆，在飞机上遇到那个小姑娘的那次似乎就是从杭城出发的，对了，那次也是去杭城录制节目。

    “嗯。”

    “我邀请涵哥去逛逛杭城大学呀！顺便还能去一趟御风斋！”贺兰英面上笑嘻嘻地说着，背地里偷摸给娄枫发消息。

    贺兰英：你下周末加班吗？

    娄枫：不！我偷摸挤了个双休出来！

    娄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把活儿丢给同事了！

    贺兰英：整挺好啊，去御风斋聚聚呗？

    娄枫：你溪谷结束了？

    贺兰英：你能不能关注一下我？

    娄枫：不追星，谢谢。

    贺兰英：正在杀青宴，下周末给你个惊喜！

    娄枫：别只有惊没有喜就好了。

    贺兰英：哼！你等着瞧！

    “可以啊，下周日录节目，可以提前一天去逛逛！”周涵的经纪人秦嫣举着杯红酒碰了碰周涵和贺兰英的果汁，笑容满面。

    杀青宴以陆莹莹与周涵共跳一支舞结束，结束以后，徐一梦悄悄拉住了周涵。

    徐导喝得满脸通红，连舌头都有些不灵光：“周涵啊……我知道当时严若安的选角儿你、你不满意……当时情况紧急啊……嗝！你要理解理解我……周涵，你很好！下次、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还要合作！”

    周涵的手腕被徐导拽得发红，虽然徐导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平常也叫嚷着自己情商低总是惹嫂子生气，今天他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徐导的细腻。

    周涵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反而两手握住了徐导的爪子：“是我当时狭隘了，严若安很好，演员也很真诚，导演你也很好。”

    “好！好！好！”徐一梦拍了拍周涵的背，连呼三声好，“那说好了，下次一定再合作！”

    徐导眼中的精明让人摸不透他到底醉没醉，果然与跟投资方制片人打交道的导演相比，他们还是太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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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涵比想象中的更叛逆一点，他直接提前三天来了杭城，可惜贺兰英最近在首都公司，他只能自己逛逛。

    他还没来得及脱掉口罩，突然看见酒店镜子里自己眼角的泪痣，猛然间醒悟过来，小姑娘在飞机上为什么会这么快认出自己。他摩挲着自己的泪痣，内心还是压抑着无数的情绪，不知如何释放。

    他看向窗外的被夜幕逐渐笼罩杭城，心下一动，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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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风斋。

    娄枫被夏蔓紧急叫过来值夜班——打工人刚结束自己的工作准备迎接假期，就立刻被喊过来给自己打工，真的绝了。

    夏蔓还煞有其事地把她的汉服套到了娄枫身上，顺带用一条面纱罩住了娄枫大半张脸。

    “都是为了节日氛围！你的脸在那，谁还看这周遭布置和汉服啊！”夏蔓如是说道。

    “我们要不和大老板商量一下？今晚就不营业了吧？”娄枫的眼睛都快闭起来了，还得强撑着营业，这多难过啊！

    “今晚才是不眠夜！打起精神来，小老板！我去去就回！”

    娄枫正在低头刷朋友圈里的烟花表演，一抬头就看见店门口站了一位身着风衣的男子，修长的身姿一看就不凡，她赶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话音刚落，二人便对上了视线并一同喊了出来：“原来是你啊！”

    娄枫笑着拿下了面纱，眉眼弯弯，连带着困意都丢了些许：“周老师节日快乐啊！上次你托贺兰英发过来的照片超级好看的！”

    周涵却是一愣，他眨了眨眼睛，又用手遮住了娄枫下半个脸观察了半天，然后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才发现呢！”

    原来她俩竟是同一个人！我早该想到的！在飞机上她就对他本人并没有对角色那么感兴趣！怪不得孟羽说签不签名无所谓了！人根本喜欢的就是李倾玦！

    “你在这里上班？”

    “没，帮忙看店而已啦。”娄枫一边给周涵引路，一边回头去瞧他的眼睛，“周老师来看书吗？周老师眼下乌青有点重诶，是觉没睡好吗？”

    周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砸得还有些高兴：“嗯！《微光》杀青之后，就一直有轻微的失眠。”

    “这里比较隐蔽，周老师坐这儿吧！”娄枫将椅子往外拖了一点，她手臂搭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向周涵，“是出戏有一点困难吗？”

    娄枫身上的汉服是深蓝色的，竟暗合上了严若安的戏服，周涵有瞬间恍惚了一下。

    “算是吧。”他回答得有些含糊。

    娄枫看着他的神情，感觉比起周涵本人，现在他的状态更像是齐铭恒：隐忍而压抑。

    她想起了顾哥之前拍一个逃生向的电影入戏太深，导致晚上精神高度紧张、根本睡不着，被孟羽拉去长跑拉练和冥想——前者让他累到倒头就睡，后者安抚其受伤的心灵——三天之后立刻出戏，恢复正常生活。

    “周老师，你先坐，我去给你沏壶百合花茶。”娄枫让开了位置，转身往吧台方向走去。

    百合花茶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谢谢严小姐。”

    娄枫的脚步顿了一秒：看来确实有点严重。她一边泡茶一边给孟羽发消息，询问入戏太深导致失眠要怎么处理。

    孟羽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

    “喂，小美女，贺兰英失眠来烦你了？”

    “姐，这话你信吗？贺兰英今晚八点就跟我说困了要睡了，还嘲笑我要看店！”娄枫歪着头夹住手机，两只手空出来去沏茶。

    “我就说嘛，今天下午顾弈谦带他去爬牛头山去了，累得够呛……”孟羽在电话那头叭叭说个不停。

    娄枫小声嘀咕：“大晚上的，去爬山也不安全啊……”

    “大晚上绕月亮湖跑跑多好！谁要大晚上去爬山啊？”

    “没谁。”

    “诶，不对啊！既然不是贺兰英……那是谁入戏太深失眠了？”

    “节日快乐，晚安羽姐姐！”

    娄枫迅速挂了电话，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就，奇奇怪怪的。

    “小老板！你怎么把面纱拿掉了！”夏蔓的声音突然出现，差点吓得娄枫把手机丢进茶壶里。

    “那个，咳咳，蔓蔓，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要准备溜了哈！”娄枫清了清喉咙，假作正经，端着一壶花茶往书架深处走去。

    夏蔓：？？？小老板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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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枫将茶轻轻放在周涵的右手边，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本子，是一本讲社会革命的书。

    “谢谢小雅。”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顺嘴说道。

    刘小雅，《微光》女主角，既是齐铭恒的革命战友，又是他的未婚妻。

    娄枫迅速回忆了一下贺兰英剧本里对于刘小雅性格的描写——率真、直爽，是齐铭恒后期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她深呼一口气，拿起了桌边的帽子和口罩。

    “铭恒，别看了，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娄枫一掌合上了那本书，趁着周涵抬头的瞬间把帽子扣在他头上，顺势帮他戴上了口罩，内心不停地默念：莫怪莫怪，周老师莫怪！

    “你怎么还是这样说风就是雨！”他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娄枫干脆拉住周涵的风衣袖子，直接冲出了御风斋——

    “蔓蔓，汉服洗干净了再还你！再见！”

    夏蔓：我*？小老板拉着的那个人是哪位？大老板知道自家白菜被拱了吗？……背影还蛮帅的，跟小老板还挺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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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涵很快适应了娄枫的速度，娄枫也顺势松开了手。他与娄枫并排跑着，侧首低眸看向身边人。

    “当心脚下！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请你去观赏一下杭城著名的月亮湖呀！”

    “跑着去？”

    “就在杭城大学后面，很近的！”

    “这月亮湖与颍城的月亮怎么比？”

    “……月亮湖……水比较多？”

    娄枫迟疑的语气成功逗笑了周涵。

    金秋十月，月儿圆圆照九州，银灰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湖面，与路灯的小光晕交相辉映。桂树飘香，伴着微凉的风直钻入人的鼻子。

    绕湖跑的第十圈。

    娄枫已经累到快站不稳了，得亏她汉服底下是运动鞋，不然人直接翻进月亮湖了。

    周涵虚扶了一把娄枫，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滴落在透湿的口罩上。他拍了拍娄枫的肩膀，指了指湖边的长椅，二人默契地往长椅减速慢跑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娄枫迫不及待地摘了口罩，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周涵也如此。过了一会儿，二人缓过来之后，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观赏月亮湖？”

    “观赏的不够全面和具体吗？”娄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挑了挑眉，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汗水。

    “哈哈，怕是今晚梦里都要是它了！”周涵拍手叫好，“你可真是厉害！”

    这话听不出来是赞扬还是嘲讽，反正娄枫当夸奖听了。

    “看来周老师彻底醒了？”娄枫侧过身子，面对着长椅另一段的周涵，“那重新、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娄枫，离娄的娄，枫叶的枫！”

    周涵哪里能不知道娄枫的意思，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感慨于小姑娘奇奇怪怪的想法。

    “周涵，你认识的，李倾玦和齐铭恒的扮演者。”

    后半夜，月亮湖的寂静一片，连风都彻底带上了寒意，方才惹了一圈涟漪的人儿早已不见踪影，连御风斋里那壶满满当当的百合花茶也彻底冰凉，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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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秦姐。”周涵是被秦嫣的电话吵醒的，他的声音还略带沙哑。

    “我去，你这声音是吼了一晚上KTV？”秦嫣只当周涵是拍完剧之后去发泄放松了一下，“那个访谈节目临时提前了一天，正好你现在在杭城，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喊小吴带你去节目录制现场。”

    “嗯，好的。”

    周涵回忆了很久，才从记忆深入捞出了昨晚的片段——娄枫送他回来，身穿半湿的汉服，无辜地站在酒店大堂，与大堂经理僵持不下。

    “姑娘从何而来？”

    “月亮湖。”

    “姑娘可知今夕何夕？”

    “中秋节……中秋节快乐！”

    她似乎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把周涵推上电梯之后，人就飞快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