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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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2013年10月,经过一年的热恋和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下,周康把王梅花娶回了家。婚后,两人在西安租了一个房子住,然后一边工作一边享受着甜蜜的新婚生活。由于周康的工作表现出色,2014年春节过后,周康就升为公司的项目主管,负责公司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当然工资待遇也比之前高了许多。看到周康升职加薪之后,王梅花也不甘示弱,她通过努力成为公司的财务总监,工作也比以前更加繁忙。周末的时候,周康会约王梅花到外面去吃饭,或者到秦岭里爬山。有时因为应酬回家晚,周康会买一束鲜花送给王梅花,以表示歉意。

    5月份,周康所负责的项目到了收尾阶段,这也是他近期以来最忙的时候。紧接着,从外省来了一位重要客户,既对周康所负责的项目考察验收,也决定着能否继续后期其他项目的合作。项目考察结束当天,公司老板在一家高级餐厅邀请这位客户,并由周康陪同。用完餐之后,本来还要安排其他娱乐项目,但这位客户以喝醉为由,要回酒店休息。无奈之下,老板只好让周康开车送这位客户回酒店。就在周康送完客户准备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他很脸熟的人。周康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周欢的老公张小涛。去年春节周欢回娘家的时候,周康见过张小涛,个头不高,人比较胖,突出的啤酒肚和络腮胡是他的标志。

    张小涛身边还跟着一位面目清秀、身材曼妙的长发美女。两人似乎都喝多了,腿脚不听使唤地向酒店前台走去。张小涛只见过周康一面,加上喝多了神志不清,从他身边经过时也没认出来。在前台办理完入住手续后,张小涛和这位女子相互搀扶着朝电梯间走去,旁边还跟着一位工作人员为他们带路。周康不知道张小涛和这位女子是什么关系,但从两人的举止来看,关系肯定不一般,尤其在喝酒之后来酒店开房,这更加证实了张小涛婚后依旧到处拈花惹草的传闻。此时,周康不自觉地想到了周欢,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曾经相互深爱过的女人。

    对于老公张小涛的事,周欢其实早都知道了。自从结婚之后,张小涛就没有间断过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的酒局,在周欢怀孕之后,更是经常不回家。尤其让周欢接受不了的是,自己的老公好几次喝酒后带着其他女人回家过夜,为此她跟张小涛吵过架,甚至到张小涛的父母那里告状。张小涛的父母一开始还责骂张小涛,并安慰周欢怕她动胎气,可张小涛依然我行我素,时间长了,他的父母也拿他没办法。周欢想给自己的父母诉苦,可一想到当初决定嫁给张小涛是自己的主意,而且是在父母的劝阻下一意孤行的,她就犹豫了。尽管嫁给张小涛是为了给父母减轻经济负担,但现在把自己的现状告诉父母,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他们徒增烦恼,更何况父亲经过治疗现在只能勉强拄着拐杖下地,弟弟辍学外出打工也仅能勉强养活他自己,将来娶媳妇要花的一大笔钱现在还没有着落呢。看着自己日益隆起的肚皮,周欢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现在她只能把委屈吞咽下去,整日里以泪洗面。孩子出生之后,周欢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照顾孩子上,对于张小涛的种种不轨行为,她早已经习以为常。

    自从上次在酒店见到张小涛之后,周康就对周欢目前的处境关心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和周欢现在都已经成家,本不该再惦记对方,但一想到张小涛和其他女人的暧昧行为,周康的内心就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对周欢的一种怜悯情绪。好几次,他点开周欢的微信头像,想发送几句问候的词语,但当他敲完文字之后,却又迅速地将其删掉。他不知道自己的问候会不会是对周欢的一种打扰,也担心这种问候被自己的妻子王梅花看到后,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在几次反复的敲字与删除之后,周康还是鼓起勇气,把对周欢的问候发送了过去:“好久没联系了,你最近还好吧?”

    信息发过去之后,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周康心想会不会是周欢忙着带孩子,没注意看手机,或者是她看到信息了,但不愿回复。其实信息发送的当晚,周欢就看到了,那会儿孩子已经睡了,丈夫张小涛还没有回来,最近好几天他都没有回家了,周欢也懒得问他在哪里鬼混。对于现在的周欢来说,孩子就是她的一切,也是唯一能让她牵挂和感到慰藉的人。收到周康信息的那一刻,她首先的感觉是意外,因为两个人已经好几年没有私下联系了,分手之后的见面也仅限于春节期间自己回娘家时的那次偶遇。但当时丈夫张小涛在旁边,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客套寒暄之外,更多的是眼神的交流。

    自从自己执意和周康分手然后嫁给张小涛之后,愧疚和自责的情绪就一直笼罩着自己,尤其在自己怀孕之后,张小涛做出种种越来越出格的事情,让愧疚和自责变成了一行行懊悔和痛苦的泪水在脸庞恣意流淌。有好几次周欢都梦到了周康,梦见了两个人之前热恋时的种种情景,梦醒之后,周康的形象依然萦绕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生完孩子之后,周欢几乎就与世隔绝了,孩子和家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她知道周康也结婚了,但依然想知道他的近况,尤其是在几次梦到周康之后,想联系周康的冲动就越来越强烈。但每当拿起手机,打开周康的微信头像,她又犹豫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了不打扰孩子休息,周欢特意把手机调到震动状态。但其实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的手机基本上就失去了通讯的功能,别人很少联系她,她也很少联系别人。手机对于她最大的功用就是查找育儿知识,除了微信之外,她的手机里保留最多的就是各种母婴类软件,还有就是抖音,这是她实在无聊时打发时间用的。这天周欢像往常一样给孩子喂完奶,哄他睡觉之后就去洗漱。等洗漱回来刚躺下,就发现手机屏幕一亮,手机震动了一下。这是一种久违的震动,说明有人主动联系自己了。周欢拿起手机,看到是周康发来的信息:“好久没联系了,你最近还好吧?”周欢先是一种意外,紧接着是一种莫名的喜悦,一种被被人牵挂的喜悦。

    但很快,这种喜悦就变成了疑惑。为什么周康会突然联系自己?自己已经嫁做人妇并有了孩子,周康也是结完婚不久,现在突然联系自己是什么意思呢?尽管周欢在几次梦到周康之后,都希望了解他的近况,但当真正收到周康给自己发来的信息之后,却一时不知所措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周康回复信息,思索着该怎样回复,但直到迷迷糊糊进入到梦乡之后,依然没有做出决定。周康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周欢的信息回复,到了第二天,他只能理解为她不想回复,或不便回复。三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周康终于收到了周欢回复的信息,“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家带娃,你还好吧?”已经不抱希望的周康又意外地兴奋起来,但兴奋过后,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周欢的信息了。

    周康想把他遇到张小涛和其他女人酒后去酒店开房的事告诉周欢,但又觉得发信息说不合适,毕竟自己和周欢都已经成家,发信息不但会留下“私通”的证据,也会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这样的话应该找机会当面说才对,可是周欢现在成天在家带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工作又忙得不可开交,加上婚后约别的女人见面,要是被妻子王梅花知道了,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因此周康只是做了简单的回复,“我好着呢,你好着就行!”周欢看出了周康对自己的牵挂,但碍于现实又不方便说太多。她现在急需一个倾诉自己内心委屈和痛苦的人,而这个人无疑就是主动联系自己的周康,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相恋多年,彼此之间是相互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周欢没有再回复周康的信息,她知道很多话只能当面讲。可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来约周康见面呢?现在孩子刚出生几个月,一时半刻都离不开自己,而且周康新婚不久,现在约他见面会不会让他的老婆犯病,这些顾虑让周欢打消了和周康见面的想法,直到半年后一次家暴的发生。

    这天张小涛又像往常一样,喝酒后醉醺醺地回到家,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的敲门声和呼喊声不但吵醒了周欢,也让睡梦中的儿子在惊吓中哭闹起来。进门后的张小涛依旧大呼小叫,周欢让他小声点,但张小涛不但不但不理睬,反而提高了嗓门。从张小涛的胡言乱语中,周欢听出了大概,原来一直和张小涛好的那个女人抛弃了他,跟着一个大老板去南方了,这件事不但让张小涛之前在她身上花的钱打了水漂,更让他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儿子在张小涛的惊扰下哭闹不止,周欢给他喂奶,拿玩具逗他玩都无济于事。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巴掌抽在了儿子的小脸蛋上,是张小涛打的,“妈的,老子心情不好,你还咧咧个啥,再闹,看老子不打死你,狗日的!”看着儿子的脸蛋瞬间变得紫青,周欢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像发疯了一样扑向张小涛,拿着刚才逗儿子玩的玩具在他身上抽打起来,“谁让你打我儿子的,你个混蛋!”对于周欢来说,儿子就是自己的命,自己每天精心的呵护照料,就怕他受到半点委屈,而现在张小涛当着自己的面动手打儿子,那就是在打自己,是在用刀子戳自己的心肝。

    张小涛被周欢发疯似的行为震惊了,但血液中的酒精还没有完全消散,想到跟自己相好的女人跟别人跑了,看到儿子像野猫一样惨叫,妻子像疯狗一样胡撕乱咬,他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一把椅子,朝着周欢的身上抡了起来。周欢一声惨叫,她的左肩被椅子腿击中,左脸也被划伤,形成一道口子,鲜血沿着脸庞流淌了下来。但此时的张小涛已经失去了理性,他不顾周欢的哀嚎和儿子的惨叫,依旧抡起椅子朝周欢身上抽打,直到那把椅子被打的散架,他的手中只举着一个椅背。此时的周欢,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已经听不到她的嚎叫声,只能看到身子在微微颤抖。而一旁的儿子被眼前的惨烈一幕惊吓地停止了哭声,直到张小涛扔掉手中的椅背,摔门而出之后,才又放声大哭起来。屋子里的动静和哭嚎声惊动了楼下张小涛的父母,当他们匆忙跑进周欢的屋子时,张小涛已经走了,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周欢和不停嚎叫的孙子。

    周欢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经过诊断,她的肋骨被打断了3条,左臂骨折,脖领处软组织挫伤,最要命的是左脸,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从耳垂延伸到嘴角,缝了几十针,差点让她毁容。

    周欢醒来时,自己的妈妈和弟弟、公公婆婆,还有儿子都在身边,唯独凶手张小涛不在。之前周欢也遭受过张小涛的家暴,但也仅限于辱骂和推搡,没有动用凶器,更不会伤到脸,这可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脸庞啊,多少人就是因为这张美丽的脸庞而倾慕于自己,包括周康。但现在,这张脸被毁了,她不敢想象以后将以什么样的面容来面对生活,面对别人,面对依旧牵挂着她的周康。伤筋动骨一百天,周欢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身体才算恢复好,但脸上的那道伤疤,却永久地留了下来,成为她遭受摧残和耻辱的明证。经过协商,周欢和张小涛离婚了,儿子在张小涛父母的强烈要求下留给了张小涛,而作为补偿,周欢得到了一笔巨额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