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蒹葭(一)
刘宣义治国有方,赤丹国运渐盛。刘宣义封韩叔徽为右丞相,刘宣杰为左丞相,青阳长宏为北院大王。
刘宣义声誉鹊起,威仪四方,但是朝堂与宫苑对皇后青阳朵朵却颇有微词,说来说去就是至今不育。青阳长宏和月婉更是焦虑,请了很多名医大家,都说身体无恙,如今贵为太后的乌锦兰,也放下恩怨,对青阳朵朵嘘寒问暖,请来各种偏方,亲自熬制,看着青阳朵朵喝下。青阳朵朵本来不以为意,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六年了,还是没有动静,心内难过,偷偷哭过,但是大夫告诉她,一定要放松心情,不可忧思过度。她最在乎的还是刘宣义的态度,国事繁忙,刘宣义来她寝宫次数不是很多,每次来,婆母乌锦兰都会先来,送上偏方熬制的药,等着刘宣义一起,笑吟吟地哄着青阳朵朵喝下,乌锦兰也不耽误他们小两口亲热,看朵朵喝完药就把药碗什么全收拾好离开。药有些苦,朵朵跟刘宣义撒娇说不想再喝,刘宣义搂着她,说:“药苦,以后就不喝了,我也不舍得你受罪,只要你开开心心就好,大不了以后从我兄弟家里过继一个过来,都是我刘家的骨肉。”朵朵忍不住哭了:“才不要过继呢!我还年轻,身体又好好地,肯定能给你生自己的宝宝!药还好,不算苦,我接着喝。”刘宣义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赤丹本是马背民族,如今承袭中原文化和政体,刘宣义对汉学很是重视,除了规定官宦和宗族子弟必须读书以外,还在大京设了几所学堂,不管汉人还是赤丹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入学,偶尔,刘宣义还会微服查访。刘宣义不但要求臣民读书,自己从以前只学一些兵书和史书,渐渐对诗词歌赋也有了兴趣,尤其是《诗经》,第一次听韩叔徽讲《蒹葭》,他都入神了,他对韩叔徽说:“你们汉人真是会花言巧语,哪里会有这么美的女子,这么痴的情种。”韩叔徽笑着说:“臣听说过当年皇后对陛下一片痴心,而陛下信守誓言,一生一妻,也是羡煞人间的一对佳偶啊。”刘宣义脸上有刹那尴尬,不置可否地呵呵笑了两声。
有两次回朵朵宫里,刘宣义想跟朵朵分享他领略的诗词意境,感叹中原文化的美妙,青阳朵朵,他的青阳皇后,撇了撇嘴,觉得那些诗太过矫情,舌头绕半天,不知道到底要说啥,哪有赤丹女子坦坦荡荡直接明了来的舒服,刘宣义很想跟她解释清楚,他的皇后已经在他身边沉沉睡去。刘宣义看着灯影里朵朵年轻俏丽依旧带着几分任性的脸,叹了一口气。
这一日,下了朝,看天色还早,刘宣义想去大京街面上走走,便叫了两个宿卫亲兵换了便装,出了宫门,先去西大街的学馆看看。
再有一两条街就到学馆的时候,变天了,开始是一颗颗豆大的雨滴,没一会儿就铺天盖地,刘宣义和护卫在街角找了一个茶棚先避雨,卖茶的刚落雨的时候就跑回家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白练一般的雨雾。刘宣义难得这样的清闲能看天看雨,心情反而大好,他笑眯眯地看着雨天混沌一色的景致,谁知此时,雨雾里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一个女子的身影,刘宣义以为眼花了,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聚住眼光,盯着那个渐渐走近渐渐清晰的影子。
女子从雨雾里冲进茶棚,刘宣义看清楚了,这应该是一位中原女子,一袭大红衣裙湿透,包裹在身上,纤瘦有致,乌黑的发髻滴着水没有一件饰品,雨水冲洗过的脸没有一丝铅华,眉如春山,眼若寒星,细巧的鼻子因为受冷有点粉红,菱角分明的小嘴冻得有点发紫,脸上其余的颜色接近雪白,白到有一层光晕,浑身微微发抖。女子仿佛奔跑了很久,用尽了气力,躲进雨棚的之后便瘫软在刘宣义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