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学院
十二月,是充满烛光、音乐、糖果的时候。人们被浪漫的气息感染得心也柔软起来。
道法世界亦然。道法妆点成银色世界,眼前的一切都覆盖上了毛绒绒的白雪。
在一个街区外却是艳阳高照、绿意盎然的南国暖暖薰风,但是愈是热带的人们愈是向往银色世界;所以每次的“年终岁末道法妆点招标工程”,一定是以银色世界做诉求的标案胜出。
天空中飘动着音符糖果,人心浮动着兴奋的灵波。
各种兴奋的灵波接近音符糖果,就会闪耀起七彩光亮,并且奏出轻快的乐曲。
就在这样浪漫的氛围中,一栋规规矩矩三层楼的建筑物迎着雪花、蛰伏在安静低矮住宅区中间,一间间规规矩矩的教室里坐着一排排规规矩矩的学生、老师们口沫横飞地讲述、学生们安静的听课抄笔记,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窗外银色世界的影响。
“道法的原理其实是用精神波动改变物质的分子结构。结果,就将甲物改变成了乙物。
在将甲物变成乙物的过程中,可能需要某些触媒让转换顺利运行,也可能需要加入一些乙物不可或缺、但是甲物并不具备的元素,这时就会需要万能的光物质来帮忙填补。
所以我们又称道法师为“光明使”。当然,也可以用精神波将乙物恢复成甲物,只是甲物也许根本就不是物质的原始状态。
回复的回复再回复,终可将物质恢复到原始状态--也许成了一根香蕉、或一颗番石榴。
是的,物质的原始状态多以植物的形式出现,少有生而为动物或生而为人的。
有时候将道法施用于一个人的生身,回复、回复、再回复,你会发现:眼前穿着高跟鞋、时髦套服的妇人,可能被回复成一堆蔬菜水果,套在鳄鱼皮里。
为了避免引起争议,对于人体的恢复工作,现在只能用在失去生命的人体之上,所以殡仪馆成为恢复师工作的大宗。
恢复,比改变困难。所以回复师又比光明使难得。
最高级的恢复师,我们又称为终结使,因为他能终结一切。”
随着老师的解说,身在课堂上的子清,忍不住开始发呆,眼光望向窗外的缤纷雪景。
一个纸团轻巧巧的击中她的额头,弹落地面。
子清捡起纸团,还来不及打开,先张望了一下四周,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师仍然抱着讲义滔滔不绝的念着道法概论,每个同学都把课本竖起,一个个埋头躲在站立的课本所建起的城墙中,一切安全。
也躲在课本后面的子清,仔细又小心的打开纸团,生怕会冒出一阵青烟或有个小火花广播器来惊吓她;结果,却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体(连个闪光字都没有放,舒了口气的子清却也有些小失望),那行字写着:下课后我带你去看魔龙。
字的末尾画了个福尔摩斯的侦探侧影。“原来是子元,吓了我一大跳!”嘴里小声咕哝、忍不住松口气的子清,刚回过神来,“哎呀不对,子元不是今天请病假没来上学吗?”,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最后排子元的空位,却惊见子元坐在位子上悠哉地翻着课本,发现了子清的视线,对子清摆了个“YA”的手势,一脸无辜的样子。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上课的?还有,他明明坐在最后面,怎样才能让纸团从前面打到我额头的啊?”百思不得其解的子清忍不住用疑惑眼神瞄向子元,却惊觉子元的座位又空了。
“子元又离开了?他是怎么办到的?”这时下课钟声响起,一阵嘈杂声立刻袭向正在满头雾水的子清。每个人为了让别人立即接收自己的说话信息,都采用了“潮水呼喊”法术,于是整个教室里立即像一片完全失控、充满涡流的海岸;子清差点被四处冲刷而过的潮水呼喊淹没。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拉起子清,她发现自己已经上了教室顶楼,而子元正张着开朗的笑靥看着她。
“你…..怎么……”一堆问题要问,子清一开口却不知如何问起,只好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眉眼弯弯满脸俏皮样、一头红发的男孩。
“嘘!有话待会再说,我们现在先去看魔龙。”只见子元随手在地上画了个圈,地上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子元跳进洞中,并且伸出手来拉了子清一把,子清也跟着跌入洞中。
没两秒的时间,眼前开了另一个洞,透出微光,子元拉着子清走出黑洞。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的子清,发现自己站在树丛阴影之中。
来不及讶异,她已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一头比十层楼房还高大的庞然大物就漂浮在树丛外,它蜿蜒蜷曲的全身鳞片焕发着七彩流光、华丽的头上满是金光闪耀的触角。
睁着圆盘大小、两潭深水般的碧绿眼睛,那头魔龙正盯着眼前一个六七岁小女孩子看。
龙的四周飘荡着充满音符的空气,叮叮咚咚又不成调的细碎音符在空中响起,看起来,那头魔龙在跟小女孩进行心灵感应。
子清看得呆了,愣愣的眼光一直在魔龙身上打转,眼神跟着在眼前转悠的七彩光芒一同闪烁着。
忽然,魔龙回头对着子清说:“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盯着别人看是件很没礼貌的事吗?”
魔龙才转头对着子清,一旁的小女孩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发话的魔龙,身上已不见七彩流光,隐隐开始有暗红光芒布满全身,子元紧张的拉了拉子清的手,低声说:“快道歉,魔龙生气了!”
子清看见魔龙满身鳞片发出暗红的光芒,身上开始感受一股窒人的灵压,也慌了起来。
她结结巴巴的对魔龙说:“魔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身上散发出光芒太耀眼迷人、又有那么美的音符在飘荡,我…我…我就不自觉的被你吸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请原谅我!”
魔龙听了这赞美之词,也忍不住傲娇的昂起头来,甩给地上的两人一记媚眼,从鼻子里哼哼了出来:“御空,我叫御空,别魔龙魔龙的叫,好像在叫甚么未开化的野兽一样,人家也是有名字的好吗?”
“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御空魔龙闭着眼扬起了头,一副等人来跪求的高傲模样。
“我…没…我没什么…”子清正期期艾艾的想解释时,子元立刻打断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我想请御空前辈指点前往明珠谷的道路!”
“哼,你小子倒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拜托我,也该知道规矩。”“在下于此奉上三千枚金币,做为谢礼,请御空前辈笑纳!”子元双手送上一个锦囊,规规矩矩的行礼如仪。
“好吧,看在你颇有礼貌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明珠谷的位置。”
魔龙一爪子抓住整袋金币、哼出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鳞片,一片鳞片就此轻轻的脱落下来,仿佛有一阵风,将鳞片轻轻吹送起,飘落到子元手中。
子清好奇的凑过去看,只见那片龙鳞有两个手掌合起来大小,看起来有若透明的薄纱,触感却是坚韧;在透明的表面上有着一缕缕细线、微微闪耀着各色光芒,看起来像幅地图。
“小丫头,没看过龙麟吗?今天算给你长个见识了。”
御空魔龙轻轻笑着说。“我走啰!”随着一声轻响,魔龙倏忽飞上云端,就此消失不见。
这时,子清回想起前段时间老师上妖兽课程时,关于魔龙的专章介绍:魔龙。
魔龙喜欢金币,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虽然魔龙是杂食性动物,真真正正的杂食性,它们什么都能吃,空气、海水、岩石、树木、马牛羊或人类,但是,它们最喜欢吃的,还是金币。
吃了金币的魔龙,像吃了快乐丸的人类,除了感受到无上的愉悦之外,鳞片上还会散发出七彩幻梦似的光芒,最重要的,人类吃了快乐丸会伤害大脑组织,而魔龙吃了金币却会让头脑更清晰、思緒反应更快,这对善于用心灵感应沟通的魔龙而言,金币提供的思绪快速反应能量,是不可或缺的。魔龙无所不知,智慧极高,但是却不太有道德观,只要它喜欢,没什么不可以。所以,许多魔龙行事诡秘,心思叫人猜不透,有些行为藏有深意,但也有些行为只是一时性之所至的恶作剧。
既无法用道德责任来约束魔龙,也无法用感情来打动它,又因为魔龙法力高强,想用武力制伏魔龙几乎不可能!人们跟魔龙交易,通常还是用金币;幸好魔龙们的智慧经验法则中有一条:“守信用才能奠定长久合作的基石”
所以,魔龙们非常守信用,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又因为魔龙的生命比人类长了很多很多,有些魔龙甚至会跟一千年前的人类定下交易,约期一千年后由魔龙实现。
魔龙居无定所,要想遇见它们可不简单,因为它们可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狗,不过相较起来,它们最喜欢待的地方还是人迹罕至的深山、沙漠或孤岛,因为人类太吵了;只有在魔龙主动出外寻觅金币时,人们方得遇见,否则,就算魔龙从你身边经过,也只是一阵风吹拂而过的感觉,它,不会现身,你就什么也看不到。
有时候,魔龙喜欢跟小孩子相处,年龄介于四、五岁到十岁之间的孩子,因为这段年纪的孩子还存有纯真的心灵,可以轻易听见魔龙的心灵感应,又不会无理取闹。
魔龙也会找小孩子帮忙做些小事,嗯,对小孩子而言绝对是小事,但是对魔龙却相当重要,那些事大致与图画、儿歌和做梦有关;孩子们接受魔龙的请托,却常常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奸诈狡猾的魔龙呢,当然就善用孩子们的梦境说,为自己应付的酬劳找到了开脱。
偶尔遇见精明些的孩子,分得清梦境与魔龙的差别,会记得向他们索取报酬,这时,通常就是一位天才道士的横空出世了。
因为魔龙寿命很长,所以它们不喜欢繁衍后代。
一则是照顾小魔龙会让龙父母筋疲力尽个三百年;二则是小魔龙长大后必须占据一个地盘,虽然宇宙中星球众多,但是每个星系都有特定物种在其中繁衍,魔龙每进入一个星系,都要审慎评价对该星系原生物种的影响;只有终极星系,是魔龙的原生星系,金木水火土星,都是各魔龙活跃的范围,偶尔跑到地球上城镇中跟人类打交道,最大的诱因还是看在美味的金币份上。
可以这么说,如果硬要说魔龙有弱点,那就是“黄金”了。
所以,许多人抓住了机会和魔龙做交易,一定不忘带上金币。
子元收好地图,拉着子清的手,钻进身后的圆洞中,一眨眼,又回到了学校教室顶楼阳台上。
“你怎么会…….”“空间交叠术。我学会了空间交叠术。”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子清才要张口发问,子元就先回答了她的疑问。
“可是,我们还没修炼到道法师第三级,怎么可能学会?而且你为甚么知道魔龙在那裹?”
好像自动回答子清的问题一般,学校钟声响起,上课了。
骠见上课钟声的刹那,子元拉起子清就往楼下教室飞奔,学校的规矩很严,上课暹到了可是要被严属处罚的。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天课,各种待解的法术习题充斥在脑海里,子清已经提不起兴致再去找子元问东问西了。
所幸子元也懿韶真真的在教室里上着课,没有再打甚摩偷溜的鬼主意。
傍晚,下课时间,人群如潮水般扑向校门。一、二年级的课程很制式,从早到晚塞得满满的,要等到三年级以后才会出现宝贵的空堂,社团活动就是三年级以上学生所热衷的项目。
学生们将社团活动称为“法术实跷”,参加社团活动,可以弄出许多法术的小花招来。
在天道学院,共有六个年段,招收十五位以上的学生,进行全方位道法师养成教育,通常在学院修习完六年课程之后,可以达到三级道法师的水平,但是也有个别韶真修习、或天赋巽禀的学生,在短短六年时间内达到五级道法师的水平,遇向真正的光明使。
天道学院不但培养了光明使,也是恢复师的摇篮。
完成六年学院教育之后,便可进入社会、担任道法师中坚份子的日常工作;但也可以继续进修,到“悟道场”中修行,向光明使或恢复师之路进。
换句话说,天道学院的升级版就是悟道场。
在终极星系里,唯一能保护人类居住舒适的,还是只有地球。
但这个受到“日星”照拂、“月星”制衡的星球上,流行的不是科学,而是道法。对这个地球上的人而言,“道法师”是个与生活息息相关、坚实可靠又不能缺少的存在;而“科学家”即是飘忽捉摸、神秘莫测、“非官方韶可”的巽类。
这儿的人类生活,依靠灵力球提供所有动力:小自转动磨盘、大至转动邮轮,都是大大小小的灵力球在使力。
人们依赖灵力球,就像我们依赖电插头一样。其实地球上灵力遍布、那是自然之力,并不好驾驭。
道法师便是一个能够撷取自然界的灵力、将它们驯化了为人类所用的职业。
简单来说:道法师制造灵力球、自然界中撷取灵力灌注其中,这些灵力球成为日常生活最方便好用的动力来源。而“天道学院”,便是专门训练道法师的地方。
天道学院里的学生们,都是经过挑选、具备运用灵力资质的人。在这里,不准使用本名、必须依照学院的排行来取名,像子清和子元,他们就是“子”字辈,上一轮“子”字辈的学长们,早已经进入社会、成为受人倚重的社会中坚了。
明年夏天将招收的新生,是“丑”字辈,爱漂亮的子清,一直暗自庆幸自己提早一年进入学院;否则,要她用“丑字来更名……那真是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的事!
也因为天道学院这条规矩,每到“丑”字蜚那一年,招到的学生数目都特别少;大家不是想方设法提早入学、就是干脆再晚一年入学,用“丑”来取名?太难镳了。
就在拜访魔龙后的第二天,天道学院大门前街道上,一阵带着小旋盘的清风吹起,把雪花吹得四处飘散,雪花随着风的尾巴飞到一个全身穿着庄严长袍的人身上。雪花拂面,那人打了一个喷嚏。
刚径温暖如春、繁花似锦、阳光普照的地方过来,有点儿不调节突然飘来的雪花。
眼望着那栋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天道学院大楼,不合宜的七彩音符在窗户间穿梭,一幅很不协调的景象。
廷焕师噗了口气,示意他身旁一个黝黑瘦小的小女孩,跟在身后一起逼步、走进天道学院的朗朗书声中。
在擢满爨盗的院长室里,廷焕师与小女孩正襟危坐在古典太师椅上,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匾滚的白发老头和蔼的面对着他们。
“可惜没有红外套与白帽子,否则就是个圣诞老公公了。”
小女孩心里偷偷地想着,但还是表现出一脸生涩害羞的样子。
“你说她想进天道学院,但是没有逾示?”弥勒佛院长问。
“是的,院长,虽然她没有逾示,但是已经十五葳了,也具有施展法术的潜质,甚至能自学开发出了一些小的法术能力,这样有能力的人才不该被埋没,请院长破格收留她。”
廷焕师很诚怨院长拿了一张发黄的纸,上面有着星星斑斑的小点,顺带附上了一双炭笔,对小女孩说:“请你先把这些点连成一个图形。”
女孩看了廷焕师一眼,得到点头许可后,接过了纸和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着小茶几、认真的画了起来。院长和廷焕师的谈话在耳边响起,但是语意逐渐朦胧,女孩沉浸在发黄纸真的星星斑点中,觉得这些点点串起来的图形像一个故事,有趣极了。
“嗯,没有逾示欲有施法潜质,我还经未骠说过……有没有可能,只是错过了渝示的时间,所以才没发现谢示呢?”白发院长自言自语着,想为这一古怪的现象找到解答。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发现廷焕师在摇晃她,她竟然画着画着睡着了。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腼腆地将纸和笔交给院长,温的说:“我还没有画完,竟然睡着了,真抱歉。”
院长接过纸笔,看了一眼纸上的线条,一座热闹的游乐场出现在斑点中间,院长和蔼的笑一笑,说:“你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他手一掸,纸张和笔消失在空气中。他对廷焕师点了点头,又对女孩说:“这样吧,你先到一年级格物班报到,请老师协助你取一个学生名。今天起你就是天道学院的学生了。”
因为法术施行时需要加入本名,为了避免自身受伤害,每个道法学校的学生都会自取一名号,并且隐藏本名,作为自保的基本步骤。
命名规则是:每一届学生使用同一个字,再自选一或二个字,合起来成为在学院行走使用的“学名”,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西成亥”共十二字一轮迥,既有呼应十二时辰与天干地支之意,更是简单明了的排序。
弥勒佛校长送走了廷焕师和小女孩,打开桌上的信笺,犟备写封信给大道法师,请教一下这个女孩面临的问题。
格物班教室里,刚打了上课钟,学生们正急匆匆就定位坐好,一头卷发飞扬、身材玲珑有致、穿着高跟鞋套装、脸上妆容一如上班族的女老师进来了,那是格物班的级任爱美老师。
她的身后跟着一道怯怯的小身影,细瘦如枯枝的小小身形,黝黑瘦削的脸上,顶着一头不驯服的手羞涩的藏在裙子中间。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快坐好!我要跟大家介绍新同学。这位是新来的转学生,她叫子灵,大家要多照顾她呦!”
爱美老师唱着欢乐的女高音,把欢迎加介绍词一口气唱完,拉着子灵往子清的座位旁一按,“子清同学,子灵就交给你照顾了,我知道你的心地最好了。”
一遢说着,爱美老师一遢往教室门口走去,临走前不忘对全班做了个飞吻:“掰掰,亲爱的各位!”爱美老师一阵风似地来了又离开,全班学生都被老师的飞吻喻到了。
只能说,不愧是道法学校,老师们也都很有个性。
刚转学就要跟着上课的子灵正在手忙脚乱地翻着课本,把头埋在课本中间,用书本阻挡四面射来的好奇目光。
相对于早上上课时的手忙脚乱,到了下午,子灵上起课来也有板有眼了。
乍看之下,仍然是一整班规规矩矩的学生,怎么也看不出来中间穿插着一个今天新来乍到的转学生。
在正襟危坐的课桌前,子灵的桌上可热闹了,五花八门的小纸条一个个从桌脚缝、抽屉边冒出来。
大家都对这位转学生感到好奇,天道学院一向只有办过转学考之后才收转学生的,转学考的时间根本还没到,怎么就突然插进了转学生?
而且,她好像是从普通的凡人中学转过来的?
这就更奇怪了,谕示不是该早早出现?就读道法学校,也是该早早就准备好的呀!
许多的探问随着纸条送过来,子清同情的看着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付的子灵,她勾了勾手指头,所有纸条乖乖地飞到子清面前,子清一把抓住纸条,塞进抽屉里,就此消失不见。
这时,刚好史教授点了子清的名字,要求她站起来回答问题。
下课了,一群人围着子灵,人人竖起了耳朵、睁着发亮的双眼,一副准备听八卦的样子。
“子灵,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子灵,你是怎么转学的呀?”
“子灵,你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子灵,你以前学过法术课程吗?你都会些什么?”
“子灵,你的谕示是什么?蛤!你真的没有接到过任何谕示吗?”
“没有谕示,你是怎么进来学院的呀?”……面对纷沓而至的问题,子灵胀红了脸,无助的支支吾吾着,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子清祭出一声潮水呼喊,对着同学们说:“好了,你们够了,我先带子灵去宿舍报到,晚了可是会被舍监乐阿姨责难的!”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子灵往外走去,逐渐摆脱那好奇的漩涡。
拉着松了一口气的子灵,子清快步离开了教学大楼,带着子灵转进楼房后方一个小树丛中间,她随手捏了一个法诀,转头探问:“子灵,这个法诀你会不会?我教你,这法诀是进宿舍的通行诀。”
才说着,子灵就跟着坐起来,手势标准地道。
两人捏着法诀向树丛中走去,小小一堆树丛却像没有尽头一般,向前方延伸,踏着满地落叶,两人向前走了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宫殿般的城池坐落在前方。
子灵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城池,深深赞叹道法的奥秘,竟然可以带领她来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方。
子清看着子灵的表情,略显骄傲的说:“这是我们的宿舍,欢迎光临云之城。”两个女孩跨过护城河,走进城门,门边一串风铃声响起,闪现出一个矮矮胖胖、身穿围裙的中年妇人。
“乐阿姨,这是新来的转学生,她叫子灵,麻烦你帮她安排住在我旁边的居室,爱美老师要我照顾她。”
“哎呀你终于到了,今天早上我接到通知就开始打扫居室,中午没敢回去睡午觉,就怕你中午跑来找不到人;哪知道拖到了下午这时候才来!不过幸好离晚餐时间还有一段,要不然我可要忙翻了……”乐阿姨拉着菜篮子,嘴上一边唠唠叨叨的念着,一边带着两个女孩向长廊走去。
走过两道长廊,穿过三道拱门,来到一个小小院落,乐阿姨打开西侧厢房的门,回头对两个女孩儿说:“你跟子清住同一个院落,但是东厢房已经住满了,你就住西厢房的水字间吧!”说着,从菜篮车里拿出洁白的枕头、棉被、毛巾等用品,塞了子灵满怀。
“居室里的法器用品,让子清教你用,女孩子家,应该是个爱惜东西的好性子吧!收好东西就可以来餐厅吃晚餐啦!”说着就拉着菜篮车离开了。
子清帮忙着一一将应用物品归位,指着居室里唯一一座书架上的书籍,对着还没调节过来的子灵说:“这里有寝室物品使用手册,也有校规说明和道法人生涯规划建议;剩下的书是各科要用的教科书,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我的居室在东厢房的木字间。”说着,就贴心地留下子灵一人好好的感应自己这新居所。子清离开后,子灵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在《道法人生规划建议》这本书的目录上,看到了《谕示篇》,从没感受过谕示的子灵,忍不住好奇详读了起来。
谕示:在玄幻大陆上,每个人与都有生俱来的命定,称之为“谕示”。
谕示也许是一行文字、也许是一段话,也有简单的谕示只呈现了几个字或一个词,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出生后背负的使命,这项使命也许困难也许简单,总是得亲力亲为去完成它。
完成谕示的人,生命并不会终结,而是在剩余的生命中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通常谕示在三岁前就会出现,出现的地点不拘。
有时小手扶着学步车的横杆时,谕示就在横杆上闪闪发光;或者连续三星期在早晨睡醒时,不会说话的孩子突然奶声奶气的说出一段话;更或者就在尿布拿开时,粉嫩的小屁股上出现擦也擦不掉的一排文字。
当获知自家小孩的谕示不同凡响,被命定为高级道师后,族长就会动用家族的力量全力栽培这个孩子,举凡琴棋书画、天文历史地理、算学逻辑推理、体能文艺武功等各项能力都会在十五岁之前培养起来,以便孩子在十五岁进入天
道学院之前拥有良好健全的人格修养。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分散凋零的家族中,即使谕示出了道法师的命定人选,依然无力栽培,但至少这样的孩子都被家人所看重,教导识字读书是最基本的,不会充作劳役童工;而只有普通人的谕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普通的孩子在中原大陆上通常每天只能学习半天,另外半天要担任劳役工作。极少数人没有谕示。
其实多半并非没有谕示,只是谕示出现的时间短暂又没有人注意到,事主本身又在婴儿时期无从记忆,就成了看似没有谕示的人。没有谕示的人终生都在浑浑噩噩的摸索中,常因为不知生命的目标而苦恼甚至自残;生长在育幼院的孩子占了“没有谕示”这极少数人中间的大部分。
看到这儿,子灵不禁叹了一口气,是啊,她就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虽然院长妈妈对大家关爱备至,也很注意每个孩子的生长发展和谕示显现;她的小伙伴们也大多都有被记录下谕示,但是,从婴儿期就进入了孤儿院的她,就是等不到谕示。
也许,属于她的谕示就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天就显现了,只有找到亲生母亲,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谕示也说不定;寻找亲生母亲啊!那又是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