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辉惊梦知是刀
繁体版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鱼眼,你要干么?”声音空幽。

    “喂,你等一下,手,不能在下……”

    虽在制止,推脱的力气岂非渐渐微弱。

    最终,放弃挣扎后,让自己彻底融入炙热的暖流,睫毛随着闭目幽微颤乱,便任由了,只剩呢喃犹在口。

    “……面乱动。”

    ……

    李拓身子晃抖、失重,猛然出梦后,睁眼四顾,周遭依旧是黑洞洞。

    他平复住剧烈的呼吸,分辨起刻下究竟已回到现实,抑或仍在迷梦?

    唯二令他觉得自己醒来的,是酸累不堪的肩头,与生龙活虎的下头。

    掩盖去时辰的漆黑窟穴中,空气固然一直都有,与外面相比,却是稀薄得紧。

    在黑沙湾各个战场穿梭的李拓自然疲惫不已,靠着空旷窟穴的岩壁,不知不觉便睡熟。

    并不清楚睡了多久,凭着肩头酸累来估摸,四五个时辰怕是得有;而那个系高马尾的女子就这么一直枕在,窈窕身子冲向他,没有分毫保留。

    现在想来,打从与自己接吻后,她便再没有翡鱼涧和黑沙湾上的那股子冷漠,手底的蒹葭细剑在地上放落,人也变得温柔顺从。

    李拓想换个位置,让她枕去另一边,指尖刚触及腰窝,就听一个声音含笑道:“拓哥哥想干么?”

    他赶紧把手一缩。

    看不清沈思允的神色,可由她轻快的言谈便可想见唇角弯出的那迷人笑容。

    “拓哥哥连做梦都不老实。”她顺从他的心愿般撤下了脑袋。

    “我,我哪有?”

    李拓无疑是心虚的,可温香暖玉中,做不做梦,做哪种梦,都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可以操控的。

    “分明有。”沈思允的脸蛋滚烫:“方才醒转的时候,我不小心,有,碰……”

    “呃——”

    李拓并无天花乱坠的本事,即便有,被抓了个现行,恐怕也无甚作用。

    不必思考,他已经转换了话题:“什么时候睡醒的?”

    沈思允道:“有一会儿了。”

    她脸上带着窃笑,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大着胆子,询问道:“不知道拓哥哥在梦里都对我干了些什么?”

    李拓窘迫。

    幸亏黑暗将一切吞没,即便沈思允有在漆黑中窥物的本事,也绝瞧不出他的脸红。

    “呃——能不能不说?”他不好说自己的梦中情人并不是你。

    “哈哈,假正经。”女子笑得欢喜,垂下脑袋,腮颊贴得更紧,声音如蚊蝇,细弱道:“拓哥哥若是想,下次醒后,我,是愿意的……”

    “啊?”

    听罢她的话,李拓不禁浑身一紧,心乱如麻,唾液也淹在了喉咙。

    “干么那样吃惊呀?女孩子也会,会想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她幽微仰头,瞧着他喉结颤动,两颊再次添红,揪了揪他的袖子:“拓哥哥不能透露?”

    李拓不敢动,连擦汗都不敢:“我还,还没有过。”

    沈思允唇瓣一抿,嗓音更轻:“那,到时候该怎么算啊?”

    “算什么?”

    “算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

    她的话让李拓难以镇定,分明看不清脸旁,也赶紧别过头。

    “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些?”

    沈思允不禁裹上了一层哀凄:“倘使那时还无法出去,我们就会死在这里。死前,想快活一点,为了自己。”

    “允妹……”李拓想不到她竟已这般思虑。

    沈思允灿烂一笑,道:“拓哥哥不必费劲安慰,将会发生什么,我很清楚。”

    她有过切身的经历。

    六岁的时候,她已被柳天翁带在身边练训;九岁的一天,她被丢在了荒郊野地,没有武器,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孤苦伶仃,只能靠自己。

    她唯有强撑、忍捱过去。

    她明白了最难捱的不是夜里,寒风凄雨都能找宽大的叶子和犄角旮旯躲避;只有饥饿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她硬生生地感受着胃部在肚子里抽搐、痉挛、缩紧,至今还是一段教她瑟抖的记忆。

    “然而口渴才是真正夺人性命。”沈思允很确定:“从第三天起,我的嗓子已干涩得彻底,即便是刮大风的夜里,浑身都燥热不已,心脏蹦跳不停,口鼻都有些喘不过气。”

    没过多久,她已晕眩在地,孩子稚嫩的皮肤居然同枯朽老人一般皱起,本该流遍周身的血液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滞停。

    好在将死之际,柳天翁总算带着一壶清水和熏肉出现。

    “只要师傅来迟一盏茶,我恐怕已经死了。”她洒脱说道。

    同样有濒死经历的李拓心尖绞痛、发紧,抑制不住道:“你师傅可真残忍。”

    沈思允陡然起身,在他胸口轻悄地拍打一掌,为柳天翁辩解:“师傅说过,提前体会了残忍,往后才什么都能忍。”

    李拓点点头,想在江湖安稳,凡事戒急用忍。

    “他或许对我严苛了点,却是为了让我能在江湖活存,拓哥哥就不要怪我师傅了。”她道。

    濒死的感受,她忘不得:“而现在,我的喉咙岂非就像当年那样疼痛、干涩。”

    李拓沉闷,最后只能竭尽全力把她重新搂抱着,一切的确都像她说的,两个人虽逃脱了深渊,生命却在无间地沉去;若如二人的结局就是死在这儿,他希望能令她快乐。

    沈思允咬着唇:“帮帮我。”

    “怎么帮?”

    “可不可以吻我?”

    她看见李拓的眉宇幽微挑皱,立即慌乱解释着:“哎呀,拓哥哥可莫要误会了,我平时不是这样,这样主动的。”

    就连和从小长到大的杨还相处,她也会刻意拉开间隔;刻下却不知怎的,只想赖在眼前这个不算英俊的男人怀里。

    看着一个姑娘家慌乱不已,李拓又要怎么克制自己?

    他伸出手,附在沈思允的脑后,一切的顾忌都抛在九霄云外;嘴巴疯狂攻击,牙齿刻在唇痕中……

    “嗯么……”理智从沈思允的脑筋抽脱,她张开双手,抱紧李拓。

    口腔里打结之际,李拓哪里还能管束自己的右手在春桃上放落。

    伴随着捏碰,浑身与腿都开始松软。

    大地再次摇动,分明听不到鼓声的躁作,沙砾碎屑却由头顶零落。紧接着,黑漆漆的窟穴多出了十几个细孔,耕刀刀尖无声穿梭进孔洞,把刀反转,以刀背的弧勾在沙石中割扯、划动,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在黑沙湾上撕出一道道容人探身入内的裂口。

    整片热腾腾的阳光向二人照落。

    二人忘我,连分开的时机都错过。

    “李拓!”

    尖锐冰寒的声音令李拓从恍惚中挣脱,松开怀中软化了的沈思允,向上抬头;猛烈的光线刺得久处黑暗的双眼生疼,他眯眼看去,立即对上颜子涵的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