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盛卿遥睡到自然醒。

    她从榻上坐起来，看见枕畔的谢砚之，他正侧卧在榻上，闭着眼睛。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亮了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温润宁静。

    盛卿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爬下去，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准备喝水。

    刚端到嘴边，她忽然想起昨夜谢砚之说的话，不由愣了愣。

    他不会已经把封后的圣旨拟好了吧？

    盛卿遥迟疑了一下，将杯子搁在一旁，跑到床边推他。

    谢砚之睁开了眼。

    “陛下，我昨天虽然答应你了，但是封后不着急……”盛卿遥道，“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得缓缓。”

    谢砚之一怔，随即失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沙哑：“阿遥，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我没反悔呀，我只是……”

    盛卿遥还没解释完，谢砚之便抬手堵住她的唇瓣：“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既然决定了要立你为后，就肯定考虑周全，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封后大典从宣旨到准备好需要好几月。”

    谢砚之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了点力气：“不管你有什么顾忌，都交给我，我会解决好，嗯？”

    他的语气极为笃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盛卿遥咬了咬唇：“你真的不用……”

    “阿遥。”他打断她，目光灼灼，“答应我，不许再拒绝。”

    盛卿遥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她垂下了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砚之耐心地等着，并未催促。

    许久，盛卿遥抬起头来，认真地与他对望着：“好。”

    谢砚之松了口气。

    “但是……”她又补充道，“我有条件。”

    谢砚之挑眉：“你尽管提。”

    “你必须答应我，不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能生气。”盛卿遥严肃地道。

    谢砚之略微犹豫了一秒，旋即点头答应下来。

    “封后圣旨暂时先别颁布。”盛卿遥又道，“至少这两个月都别。”

    她这么谨慎，谢砚之也猜到她或许有其他计划，没有勉强她，只是道：“那我尊重你。”

    两个人达成共识，心里都舒服不少。

    盛卿遥伸了个懒腰：“我饿了，去吃饭，你自己上朝去吧。”

    谢砚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站起身来，穿戴整齐去了朝堂之上。

    ……

    朝堂的气氛比起往日冷漠，谢砚之面无表情的落座，目光扫过众臣。

    文武百官们纷纷噤声，屏息聆听他的训示，直到半柱香后，他放下朱笔。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谢砚之道。

    众臣互相对视几眼，皆摇摇头。

    “既如此，朕就按照惯例拟旨了。”谢砚之淡淡道。

    群臣躬身：“请陛下示下。”

    方录惟拿起一份早就草拟好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贵妃盛氏，温婉贤良、贤淑恭顺，德容兼备，性娴淑德，品性兼优，乃后位之选。朕躬闻之甚慰。择日册封，钦赐正宫之位……”

    念完，方录惟停顿片刻，才继续道：“择吉日，举行册后礼。”

    满殿寂静。

    众人似乎不敢置信，纷纷抬头看向皇位上那人。

    “陛下？”黎琮川率先出列，神色古怪地问，“您……您要封贵妃娘娘为后？”

    谢砚之看着黎琮川。

    黎琮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后退一步。

    “恕老臣斗胆。”黎琮川皱眉，“陛下，封后是大事，岂可仓促而为？”

    “陛下，这……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是啊！”

    “这件事不合适吧？”

    “陛下三思啊！”

    群臣们七嘴八舌地劝谏。

    盛先邑冷哼一声。

    谢砚之看着下面的人争论不休，终于开口：“黎尚书，若朕今日是册封黎淑妃为后，你会觉得仓促吗？”

    他的语调平静无波，却莫名叫人遍体生寒。

    大臣们面面相觑，竟没有人再开口。

    “没人有意见？”谢砚之扬声问。

    群臣默不作声，脸上隐约流露出不悦。

    谢砚之笑了笑：“既然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

    这些人虽然叫嚣着不合适，但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盛卿遥的身份摆在那里，镇国将军之女，兄长年纪轻轻便任大理寺丞，她容貌上等，才情上佳，深得太后皇帝喜爱。

    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先前的行事作风跋扈，让人颇有微词。

    不过仅仅因为这点，似乎并不能让封后圣旨一笔勾销。

    这些人也只是因为若是盛先邑之女封了后，那自家女儿就彻底失去了竞争余地，这才跳出来反对。

    如今谢砚之铁了心要册封她为后，态度很坚决，根本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群臣们便不再吭声了，以免惹祸上身。

    谢砚之看着这帮沉默的大臣，微微眯了眯眸。

    “既然如此，”他道，“就这么定。”

    “封后圣旨暂不会颁布，朕希望在圣旨颁布前各位大臣管好自己的嘴，切莫胡言。”

    谢砚之的语调仍旧很平静，但众人却听出了警告之意。

    这些人虽不甘心，却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谢砚之挥袖离开朝堂。

    众人纷纷围到盛先邑身边，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开口贺喜。

    “盛将军，恭喜恭喜，贵妃封后可喜可贺！”

    “盛将军好福气，恭贺贵妃娘娘摘得后位！”

    “盛将军……”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盛先邑被吵得脑仁疼，只好道：“都散了，都散了！陛下刚刚下了旨，你们还有心情讨论这个？”

    众人讪讪闭了嘴，纷纷退了下去。

    “恭喜恭喜。”黎琮川慢悠悠走到盛先邑跟前，笑眯眯地道，“盛将军大喜。”

    盛先邑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

    黎琮川也不介怀他的态度，施施然拂了拂衣襟：“陛下这封后，可谓出乎意料了。”

    “出乎意料？本将军不觉得自己女儿封后多让人意外。”

    盛先邑冷冷瞥了他一眼：“恭喜就算了，老夫没有收礼的习惯，倒是黎大人，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瞧着脸色有些苍白呢？”

    黎琮川的脸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多谢将军关系，老夫无碍。”

    “那就最好了，”盛先邑道，“本将军还怕黎大人因为私欲，耽误朝政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