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两只叶璟禾还能忍。

    可这几百只蛊虫一起来，饶是她也有些忍不住。

    叶璟禾咬紧牙关，一阵寒冷袭来，冷得她止不住地打寒颤。

    后背发麻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蛊虫在啃食她的身体。

    叶璟禾将衣服穿好，用棉被将自己包裹起来，以此来缓解身体里的寒冷。

    但并不管用。

    牙齿咬得难受，叶璟禾又咬起了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淋漓，后背被啃噬的感觉才逐渐减弱。

    “就是现在，”砚染在心里算着时间，觉得蛊虫已经差不多将毒血分离了，“用内力将体内的毒逼出来。”

    “好……”叶璟禾虚弱得不行，但还是坐正了身子，运起内力来。

    与以往运功时的通畅感不同，叶璟禾觉得体内的真气到哪都出不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血管一般。

    砚染开口：“不要保留，用尽所有内力将毒逼出来。”

    砚染察觉到她有所保留，她大概是还想留一半内力在体内。

    但是不是，少一分，她身体里的毒都逼不出来。

    叶璟禾没有说话，但心里彻底放弃。

    不要了，都不要了。

    “啊！”

    随着叶璟禾的吼叫，所有的蛊虫融化在她的血液里，被她释放出来的内力冲出体外。

    然后叶璟禾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她感受到毒血从她皮肤上的针孔流了出去，源源不断。

    流出的不仅仅是她身体里的毒血，还有她的眼泪。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砚染摘下眼睛上都黑布，用手搭在叶璟禾的脉搏上，“睡一觉吧，起来就没事了。”

    叶璟禾听到这句话，张嘴想要道谢，可说句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见他说睡一觉，她放下了心中的负担，闭眼睡了过去。

    砚染为她掖了掖被子，走了出去。

    见砚染出来，三人立即围了上了，“怎么样了？”

    叶璟禾的吼叫他们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伊书一整颗心都是揪着的。

    伊书知道叶璟禾是一个多能忍的人，如果她都忍不住叫得这样惨烈，那她承受的疼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砚染看了眼伊书，“你进去看看吧，屋子里有水缸，也有手帕。”

    伊书没有太明白砚染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只是点点头，推门进去了。

    直到看见躺在床上的叶璟禾，伊书才明白。

    她满头的汗水，想必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汗湿了。

    伊书用内力将盆里的水加热，浸湿了她自己的手帕，上去帮她擦着汗。

    随着棉被的揭开，伊书惊到了。

    叶璟禾原本浅色的襦裙被血染成了黑色，一片一片的。

    原来砚染说的不是为她擦汗，是为她擦干净身上的血迹。

    伊书从包袱里给叶璟禾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细心地帮她剥离黏在身上的襦裙。

    看到叶璟禾手臂和后背的那一刻，伊书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因为流出黑血，而看起来像布满了虫。

    “嘶……”

    光是看着这个场景，伊书都已经难受得想把指甲掐进肉里了。

    伊书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开始帮叶璟禾擦身子，然后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做完这些，伊书洗手帕的时候，才发现盆里的水已经变得黑红。

    她轻轻用手拨开黏在叶璟禾额前的碎发，“璟禾，你受苦了。”

    –

    等了好久的春狝终于来了。

    尉迟渊虽然被罢免了职权，但作为皇子，他依旧跟随这宫廷的队伍去往边境狩猎。

    大周不仅仅重文，同时也重武。

    所以狩猎也成为皇子间的一种竞争，谁都不想在围场输给自己的兄弟。

    尉迟渊骑着高头大马，和尉迟焕，尉迟眠并行。

    “三哥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今年是拔不得头筹了。”四皇子尉迟眠看了一眼尉迟渊，挑衅着说到。

    皇帝看中尉迟渊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谋略和才识，更重要的是，尉迟渊擅长狩猎，还能带兵打仗。

    春狝和祭祖都是大周皇室最为重要的两件事。

    祭祖三位皇子轮流安排，年复一年，没有什么有突破的地方。

    但每一年的春狝，三位皇子比拼，年年都是尉迟渊第一。

    如果又尉迟衍中参加的话，尉迟渊又会收敛锋芒，让尉迟衍中猎到最多的猎物。

    尉迟焕也笑着说：“纵使三弟状态不好，那也轮不到四弟你啊。”

    尉迟焕语气里的讽刺很明显，不用细品都能听出来。

    这一次由他来安排春狝，这个第一名，他势在必得！

    尉迟渊看着尉迟焕得意洋洋的模样，勾了勾嘴角，好意提醒道：“二哥可要专心些，别出什么岔子。”

    尉迟焕不以为意，将尉迟渊的话当作是他嫉妒自己夺去了他原本的权力。

    “这就不用三弟操心了，本王安排的春狝，比起三弟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尉迟渊和尉迟眠对视一笑，异口同声答道：“那我们拭目以待。”

    不知不觉间，天就已经黑了。

    每年的春狝都是去大周和北漠的边境，北漠有辽阔的草原和森林，是狩猎最佳的地点。

    出行将至一月，终于到达了乌澧城。

    这是大周到北漠的最后一个城镇了，之后就是旷阔的草原。

    望向大家歇脚的客栈招牌，尉迟渊想起来了。

    就是在这里，叶璟禾找他借了一锭银子，她说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糖炒栗子了。

    尉迟渊看着客栈出神，手里死死攥着霄云剑。

    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会怎么选呢？

    是带她来北漠，还是隔绝一切和她有关的联系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还想再见叶璟禾一面。

    “三哥，别看了，进去用膳了！”尉迟眠都栓好了马，回来才发现尉迟渊没有跟着，而是一直站在门口。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小，尉迟渊并没有做出反应。

    尉迟眠就过来站在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客栈的招牌。

    尉迟眠小声嘀咕：“这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尉迟渊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走吧，进去用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