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走在来往的行人中间，很是认真的打量着周围一切。

    这些年来，他每有在李府上做事劳累了，都会来西市之地逛逛，说他们这群从边地走出的人，沉迷于大唐长安的繁华也好，说他们醉迷享乐也罢。

    不论别人的看法如何，张梁的心思却是更是喜欢西市这等底层人众多之所，刨除上层的大人物，也只有这等地方，才能让他们这群底层百姓，找到心安之处。便是在外人看去，他张梁乃是盐运使一流之人，但实际上，还不是底下的狗腿子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相比于其他他人，张梁对这一切，看的很深入。

    “昨天就是在这里弄丢的人？”

    他忽然转弯绕到了西市的内河小角落处，对比于西市其他地方，这里算是“荒凉”，但来往的人，依旧很多。

    售卖的也多是吃食之类，各色味道混杂其中，很容易让人胃口大开。

    张梁背着手，还有闲情逸致的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吃着上面的糖霜，像背后的随从问道。

    “回校尉的话，昨天另一人，正是在此地跟丢的，按照事后的调查，很多人都看到那人拐进了这里，似乎就是往那边的内河一走就消失。您也知道的，毕竟昨晚的人挺多，没有谁会特别的在意，而每日间，跌入河中的醉汉，可不算少。

    当然，也不排除，那人是躲进了左边的一排屋舍内……但按照武教头的调查，里面并没有发现。”

    张梁静静的听着，一双眼睛却是不断扫过周边的各色摊贩：“这些人，可都盘问过了，那些能藏匿的地方……”

    “昨晚武教头折腾了半宿，京兆府的捕头也走，后面还调集了禁军，里里外外，就是这等摊贩全都搜索好几遍，可还是没有发现。校尉您是怀疑，这里面有他们的同伙？还是说他们早就预料可能在这里被抓，所以提前找好了接应之人？

    要这么想，还真不应该，也不至于到最后还被抓了一人。”

    随从到了最后，逐渐变成了自言自语，思考问题也是逐渐绕入了死胡同里。

    张梁则是摇了摇头，将正好吃完的冰糖葫芦，那串起来的竹签，扔到了一侧水沟里，道：“你说的也不一定，那女子能逃到这里，最后消失，或者是单纯意外罢了。但谁会冒着大风险这么藏匿一个陌生人呢？还是在京兆府捕快都出现的情况下？

    除非是你说的，对方熟人，也可能是受到胁迫！”

    “胁迫？！”

    张梁很喜欢和手下讨论问题，就如同他当年在武威，为朝廷征召，而抗击北侧的胡人时一样，处在长安之地，实际也是另一个“战场”，而讨论，则可以让一个人的思路越来越清晰，那种脑袋本来就糊弄的自是不算。

    随从小纪的发问，让张梁目光一动，看向旁边的摊贩，再道：“对，胁迫，这路边的摊贩，可都让熟人认清了，有没有今晚没来的？”

    “按照您的安排，从下午开始，小人就已经让人在此值守，都这个点了，该来的也该来了。现在的名单也该来了，你还是觉得……”

    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小纪看向张梁，斟酌着，但并没有将猜测完全说出来。

    张梁的视线放在了位置最为偏远的一处小摊，相比于在此售卖的商家，那里的摊贩，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去，嘴上则道：“老武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他提前帮助我们派出所有的不可能，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我还是坚持同大郎说的那样，在这里，就是这群摊贩里，定然有人窝藏了我们寻找的人，不论他是主动还是被动。

    另外，京兆府来的人是李群，这个人我还是清楚的，能力很不错，只不过缺乏一点机遇而已。他不是抓了个人吗？

    正如同大郎猜测那样，这对来府上的兄妹，确实一直用的是明暗混淆方式，但人都被李群抓去了。

    你说，李群的审问法子下，不会知道点什么吗？

    但京兆府，或者说那里主事的，你也知道，和我们府上不对付。

    李群自己，也必要巴结我们府上，就是发现了也不定会告诉我们。

    这听起来有些绕口，我的意思，一些事情，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查。

    嗯，煎饼果子，这是长安新出的吃食吗？

    这么多人排队？看起来不错啊！”

    纪温跟在张梁身后，从武威郡到大唐京师，他一直都跟着校尉张梁，他还知道，校尉人别看对外人狠辣，但对自己人真是不错。

    校尉早年丧子，之后加入了当今盐运使筹办的边军新军之内，这些年来，他也能感受到，校尉是把他当儿子看的。

    一些道理，尤其关乎人与事，校尉都喜欢用亲身经历告诉他，该是如何是好！

    纪温很喜欢这种感觉，他父母早逝，作为孤儿，实际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在他心中，也早将张梁当做了父亲。

    张梁对他的盼望也很简单，他还年轻，这些年多攒些钱，不说在长安郭内能买房，能买在关中三辅，便时安家，早日脱离盐运使府，过上自己的小日子最好。

    就如刚刚那句，实际也是张梁看出盐运使这些年来，有些过于以天子宠幸，为非作歹了。

    一个民间都知道的道理，自作孽不可活。

    当今天子依旧年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盐运使，可能到最后，孤立无援下，也只有造反这条路了。

    但张梁，显然不希望他纪温走这条没有未来的路。

    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大唐立国以来，有多少犯上作乱的，又有多少成功？哪一个不是灭门之祸患？

    “煎饼果子？”

    张梁的好奇声，让纪温视线回转，随之盯向了前面的小摊。

    对面两个人，忙得大汗淋漓，旁人以为兄弟，但从那“小郎，小郎”的叫喊声，很显然是一对主仆在做售卖。

    “哪有主人也出来做买卖的道理啊！”

    见那掌勺之人，乃时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就是一应的炊具，饶是他见识广，也是大半不认识，心道也不知是哪家郎君无聊，或来体验生活？

    张梁已经来到了摊贩边，正认真打量着内外，纪温也只好跟了过去，在那里张望。

    还别说，光是上面的金黄鲜艳模样，就已经看得人胃口大开了。

    “小郎君，给我们父子也各来一个，多加一个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