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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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出

    冷落了秋霜,更冷落盛装而来的明月,洁白隐在了揽麟宫的檐角之后,只一夜的光景,御花园委实老了不少。

    皇帝在寝宫里大发雷霆,精美绝伦的摆件儿一个接着一个的碎在地上,连茶盏也没能逃过一劫,撞在门楣上,又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单乔的头上。

    “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穆臻大人是为社稷考虑,您多担待些。”

    “社稷,社稷,一个个的张嘴闭嘴都是社稷,那还要朕干什么!”

    “陛下,社稷与您相依相存,少了谁都不行。”

    “行了,大道理朕听够了,朕问你,朱时英呢?你去把朱时英给朕叫来!”

    “陛下,时辰还早着呢!”

    “怎么单乔,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

    “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去!”

    今天的太医署当真是分外的热闹,摇摇欲坠的许杰,面色惨白的诸葛正,还有一大群进进出出的大夫,几个有头有脸的太医都被皇帝从被窝揪了出来,煎药的,送水的,所有人都忙碌着。唯独穆臻最为清闲,寸步不离的守在程倦也身边,眯着眼把把脉,再长吁短叹一阵。

    “这身子,能活三年都是问题,更别说多活两年了。”

    老人愁眉苦脸的说。

    “穆臻大人可在?”

    鼻青脸肿的朱时英扶着门框问。

    “朱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狼狈不堪的朱时英,穆臻着实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谁还有胆子敢在这皇宫大内行凶不成?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堂堂太医署首席太医,什么伤我还看不出来吗?快说,谁干的,我一定禀明圣上,为你做主。”

    “我刚从寝宫出来。”

    “荒唐,难不成是陛下...”

    朱时英点了点头。

    “也确实该打!”

    “你这老匹夫,还不赶紧给我看看!”

    “看不了,我现在奉旨医人,到现在还没头绪呢,那个谁,你过来给朱大人看看。”

    “谁啊,这么大的面子,让陛下连自己的专职御医都请出来了。”

    “你真想知道?”

    “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想知道。”

    “那你跟我来吧。”

    幔帐之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呼吸似有若无,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似的,直至穆臻掀开帷幕,那可当真一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了。

    “他怎么会...”

    穆臻顿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朱时英的脑门上,竖起干枯的指头戳着他的脑门。

    “你这老匹夫!还不都是因为你,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慌,还没发生的事你都想管管?要不是你主张让他自废武功,老夫也不至于在地上跪大半晚上!”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程倦也听说陛下中了花银丹毒,在寝宫,把自己的气血与陛下换了,想必不说你也知道,习武之人失去一身气血意味着什么,所以陛下又想将自己身上的气血换回去,可怜我一把年纪了,却非要以死相逼才让陛下收回成命,就这,老夫还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呢!”

    “那他没事吧!”朱时英指着昏迷不醒的程倦也问。

    “不争境巅峰的修为,失去了气血的支撑,劲气一时间散不出去,以他现在的情形,最多三年!”

    “什么?这下糟了!”

    “怎么了?”

    “当日程倦也因在千鸣楼上违逆上意,陛下召我和钦礼监楚飞商议,按律本应处斩刑,后经楚飞从中斡旋,判了流放,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

    “这有什么,只要陛下不发明旨,谁知道你们商议的结果。”

    “已经晚了,布吏司昨日就已经收到了旨意。”

    “这可就麻烦了!要是卫飞白在京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或许还能压下来,可如今他远在古昧灵城...时日定在那天?”

    “七月二十!”

    “还有四天!走,随我去找陛下商议。”

    “我还是不去了,刚刚就因为他,陛下拿着水火棍将我打了一顿,而且...”

    “朱时英,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道旨意是你督办的吧!”

    “麻烦就在这儿,那时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不是。”

    “你真是糊涂啊!”

    屋子里一度陷入了沉寂,两个老头揪着花白的胡须出神,茶盏换了又换,进进出出的大夫们端着药碗忙的不可开交,烟雾缭绕间,越过房门,不经意间穆臻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许杰,心下顿时一喜。

    “我想到一个人,或许他能救程倦也于水火之中。”

    “谁?”

    “调令司总司许然!”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是两朝元老,礼法律例必定了然于胸,况且他手持死谏令,由他出面必定在好不过,我现在就去找许杰说。”

    “慢着,你当真要找许杰去说?”

    穆臻叫住风风火火的朱时英问。

    “有什么不妥吗?”

    “你可知许杰和程倦也是什么关系?”

    “师徒啊,怎么了?”

    “看来,还没有糊涂透顶,那孩子和程倦也感情深厚,你要是现在把这些告诉他,他要不撕下你一块肉来,我都不信!”

    “那怎么办?”

    “只能找陛下!”

    “这...”

    揽麟宫内,皇帝气的七窍生烟,一脚踢翻面前的香炉,夺过太监手里的棍子就打,穆臻见状,连忙拦在皇帝面前!一颗白花花的脑袋不住的磕着。

    “朱时英,朱时英,又是你,你难道要气死朕不成?”

    “陛下息怒。”朱时英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跪在穆臻的身后,一个劲儿的认错。

    “你...”皇帝咬牙切齿的扔下手里的棍子,可想想又不解气,随即又是一脚踢在朱时英的屁股上。

    “陛下,调令司总司许然或可有计!”穆臻说。

    “当真?”

    “陛下,许阁老乃两朝元老,又持死谏令,如由他出面,必能安抚群臣!”朱时英说。

    “那还不赶紧去办!”

    “臣不敢去!”朱时英说。

    “为什么?”皇帝有些吃惊。

    “陛下,调令司少司许杰乃是程倦也的关门弟子,以他的脾性,朱大人要是贸然前往,只怕还没见到许阁老,就被赶出来了!”穆臻说。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可当真是解气。

    “你这老匹夫平日里在朕的面前耀武扬威,现在知道怕了!”

    “请陛下感念老臣辛劳,召阁老入宫。”

    “单乔,拟旨。”

    皇帝也终于安下了心,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捧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