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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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鸣楼上客

    小院竹影摇曳,徐徐清风,从窗缝见了佳人如画,公子无双。

    程倦也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还有些烫,凑着在床沿上坐下来的功夫,程倦也聚气凝霜,药碗里的白气瞬间淡了许多,舌尖一碰,还真是苦啊!

    “莹雪!把你的麦芽糖给我一颗。”

    绘春微微一笑,碰了碰程倦也的肩旁。

    “别叫了,她的糖都在我这儿呢!”

    “怎么会!”

    “这丫头心善,见不得我辛苦,早些间,把她珍藏的宝贝都给我了。”

    “没良心的,也没见对我这么好!”

    “吃醋了?”

    “多少有点。”

    “我们招些丫鬟吧,我不想做饭了,平日里老是碰水,我的手总比织夏的粗一些。”

    “听你的,回去我们就招!”

    “府里没钱了吧!”

    “怎么会!你还不知道吧,夜山城的水云居也有我的一份呢,他叶音不可能都吞了吧!”

    “很有可能!”

    “那我得写信提醒一下他!”

    “我感觉织夏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这两天老是早出晚归的,像是有什么事。”

    “先吃药吧,晚些时候我去问问。”

    “有人说过我们很像夫妻吗?”

    “没听人说过,倒是伺候织夏的丫鬟说我很疼妹妹!”

    “你还有妹妹呢?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长的好看吗?”

    “何止好看,简直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呢!”

    “那你喜欢她吗?”

    “我简直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她就那么有魅力?”

    “当然,她吸引人的地方可多了,像一只精灵,又像天使,我很难想象没她的日子。”

    “天使是什么?”

    “北海国流传的一位女神,相传就是他把希望带给那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

    “你不是说水云居也有你的一份吗?为什么这些年我们过的这么拮据?”

    “莹雪在长身体嘛,吃的多了些!”

    一只纤纤玉手戳了戳程倦也的脑门,绘春把一颗甜丝丝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总是这么不正经,可怜小丫头,无端背上了败家的名声!

    寂静的院子里,青衣姑娘盯着一簇青竹发呆,她老想起遥远的西陵古道,一路烟雨,几粒行人,西山鸟鸣阵阵,孤坟斑驳沧桑。赶着牛车的老人总会在这样的日子里遇见一把精美的碎花伞,一个青衣姑娘在一棵老松树下远眺!

    “小静,帮先生换一壶茶。”

    “我还是喜欢喝你泡的茶!”

    凉丝丝的茶盏上一抹温热来的那么突然!

    “我们回去吧,我天天给你煮茶,一辈子给你煮!”

    “我老觉得我做错了一些事,这些年我们过的都很苦!”

    “怎么?你后悔带我来岁寒府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后悔遇见了你!”

    “说起来,当年是我死皮耐脸的跟着你的。”

    “还有我呢,那样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我可不想白白便宜某人!”

    忽然间,像是花开了,尽管夕阳西下,但这娇羞可人的姑娘却比那漫天红霞诱人的多!

    “某人是谁?”

    “你可能会遇见的一位公子,他或许谦谦有礼,也可能潇洒豪放,但终归不是我!”

    “你不喜欢绘春姐吗?”

    “除了莹雪,你们我都喜欢。”

    “不要脸!”

    “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

    “关于千鸣楼的!”

    “那不是冯玉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建的吗?”

    “前朝义乾帝时期,挚勇王冯玉忠领皇命在南境练兵,后来,阳国大举入侵,但义乾帝生性多疑,再加上伶臣孙应多次进言,为防冯玉忠拥兵自重,所以义乾帝下旨,命冯玉忠分兵十万由副将诸葛贺统领开赴前线抗敌,挚勇王回京受赏!为打消朝廷的顾虑,冯玉忠只好领命启程回京,但诸葛贺跟了冯玉忠十年,他深知挚勇王从无反叛之心,朝廷如此安排,诸葛贺多少有些担心冯玉忠的安全,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只派了三万精兵开赴百善城郊,准备随时支援苦苦鏖战了十日之久的武英军。”

    “冯玉忠回京之后,义乾帝赐其肱股良臣金匾,加封柱石公,又以感念臣子辛劳为由,恩赐三年修沐!”

    “这不是软禁吗?”

    “此后冯玉忠心灰意冷,整日以酒为伴,时时往来与翠云楼之间,直到有一天,喝的酩酊大醉的冯玉忠无意间走进了一间屋子,屋内陈设简洁,一张桌子上正温着一壶茶,珠帘之后,一张古琴一把琵琶,一个素衣姑娘正摇着蒲扇在窗户下煮一锅肉汤!”

    “这就是那位让冯玉忠倾尽家财修建千鸣楼的姑娘?”

    “沙场铁血十年,冯玉忠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一刻,冯玉忠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那徐徐升起的烟火里像是藏着酒似的,不绝间,一壶清茶已经见底,主人捧着一个青花瓷碗款款而来。如果说知音是相视一笑,那么知己就是心照不宣,不问来由,冯玉忠大大方方的享受着着盛情的款待!”

    “听说那汤是用院子里的一只公鸡煮的,那姑娘很喜欢那只公鸡,逢人就啄,一向心高气傲,来往的客没少吃它的亏,总劝着姑娘宰了它,可她总是微笑着,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公鸡咯咯咯的叫。”

    “你不伤心吗?”

    “它过的比我精彩!”

    “很明显它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所以我把它煮成了汤!”

    “能听你弹一曲吗?”

    “想听什么?”

    “你最想弹什么?”

    “听韵如何?”

    “听了才能告诉你!”

    如在了无人烟的远方,一座朱红色的阁楼上,一人临窗而坐,温一壶清茶,听,远山上雷鸣阵阵,似是风雨欲来!

    骤雨至,东凤正起,楼上人起身合窗,却见天色蒙蒙,鸟倦人归,小径黄牛西行,蓑衣微冷,雨打花落,自成绝唱!

    转而西山鸟鸣声声入耳,豁然间,似是云开雾散,金光四溢如仙人临尘,尽去一身铅华,铮铮如金戈铁马,切切如松下清泉,又似是童子唤归,再闻如老牛长啸!

    恰逢炊烟袅袅而生,归人已倦,日暮西山,佳人焚香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