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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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主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杨花落尽,京城的公子们轻装简从,轻摇折扇,白沙河岸上微风渐起,风度翩翩的人都不忍心冷落地上的阴凉,靠着朱红色的栏杆停下来,隔着密密麻麻的树叶调戏太阳。

    人心总是比太阳毒辣,打纹音桥来的一辆马车前,一个汗流浃背的小伙子正低着头听主人训话!那石头也是不长眼,随随便便选了个地方,正好颠了路过的贵人,那位珠光宝气的公子到不算笨,他知道,沉默的石头一定不能让他顺气,索性揪了个人骂起来!

    广宣会的公子一定是人人敬仰的,看看那些规矩的仆人,连添杯酒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纹音桥头的茶铺,程倦也烦躁的摇着扇子,在人熙熙攘攘的地方,迎面而来的风总是带着奇怪的味道!好在老板总是笑呵呵的给他添茶,也对,他要是也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儿他也笑!这孩子很文静,但笑起来却很灿烂,程倦也最喜欢她那两颗调皮的虎牙了,抱着茶壶像风一样的满屋子跑,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像是从云宫里摘下来的冰。这热情似火的清凉,程倦也认真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刻也不敢错过!

    “这位贵人!”老父亲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

    “老人家,我的茶还有!”

    “不是添茶,公子,您坐在这儿也好长时间了,后面还有客人在等着呢!”

    “打搅了!”

    日已正中,程倦也眯着眼从茶铺里出来,纹音桥头上,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如狼似虎的盯着凉丝丝的茶水,他们和卓殊是没法比的,更比不了如履薄冰的仆人们,毕竟这炎炎夏日里他们的后背上却渗出了令人羡慕的冷汗!

    人总有耳目一新的时候,就像程倦也喜欢两颗虎牙一样,卓殊喜欢一个健康开朗的姑娘,她总是提着茶壶在屋子跑来跑去,可怜了那一双细嫩的手啊,它本应该扶在我的肩上,吐气如兰的说些情话,“我喜欢她!”这是他半月前说过的话,那是一个同样晴朗的日子,在纹音桥上摇着折扇的卓殊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茶铺里的姑娘对一个满身臭汗的劳工的笑。

    “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王之仁的公子王宽说。

    “还有谁?”卓殊问。

    “施民院曹明的公子曹双也喜欢,已经下了三次聘礼了。”

    “一个乡野丫头而已,还需要明媒正娶?”

    “你是看不起我们华朝的知令府吗?”

    “王兄,你别见怪!京城的知令府我去过不止一次,禹城嘛,我还能告诉你一些不知道的事,他那个官是买来的!”

    “你出的钱?”

    “五万两!”

    “卓殊,你这是在玩火啊。”

    “行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别以为有个当官的爹就可以来教训我!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

    “这是在华朝!”

    “我当然知道,按照你们华朝的说法,我是皇子,你说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了,王之仁会是什么下场?所以不管是比身份还是筹码,你只有做奴才的份!”

    “卓殊,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你威胁不了我。”

    “那就试试看了。”

    欺男霸女往往这些人的特权!总有人对着朗朗乾坤质问,这泱泱华朝,谁能做主!

    云烨城是善变的,只是一次日升月落的光景,程倦也便只能撑着一把伞从纹音桥上过来。

    阴雨天的茶馆人少的可怜,尽管是在夏日,蒙蒙细雨的天气也是比较冷的,行人裹紧了衣服,桥头上也没了光着膀子的壮汉,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些许的泥土味儿,程倦也惬意的坐在凳子上,等着两颗小虎牙像风一样的跑过来给他倒茶。

    “老人家,那孩子呢?”

    “是你!一定是你!你把我的月儿还给我!”

    老泪纵横的父亲揪着程倦也的衣领哭喊。

    “怎么了?老人家,谁是月儿?”

    “你昨天还在色眯眯的盯着她看,半夜的时候也一定是你把她从我这儿掳走的!你还不认账!”

    冒雨的人终于有借口来茶馆了,狭小的茶馆里,张家的婆婆,李家的婶婶,七嘴八舌的说着,嘈杂拥挤,好闷啊!程倦也看着委屈的老汉,他大致明白了,有人抢走了他的女儿!

    “我求您了,月儿只是个乡野丫头,什么都不会,您放过她吧!”

    见程倦也没有反应,老人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许杰笑弯了腰。

    “师父叫你到处拈花惹草,这次闯祸了吧!”

    “怎么回事?”程绘春一脸严肃的盯着程倦也,那模样像极了吃醋的媳妇儿。

    “有人抢了他女儿,那姑娘叫月儿!”

    “闭嘴!许杰,还不赶紧去查查!”

    “我马上去绘春姐!”

    流言蜚语从墙根儿下传了出来,岁寒府先生程倦也强抢民女的事儿连坐在揽麟宫的皇帝都知道了,一向威严的皇帝陛下笑的滚到了玉案底下,老太监吓坏了,尖这嗓子忙喊御医。

    “行了!你差人去查查。我倒想知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是谁敢这么放肆!”皇帝说。

    “是!”

    一时间,这小小的茶馆变的更挤了,明律院朱时英,布吏司张廷,知令府禹城,还有调令司许杰都围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衙役们几乎踢破了门槛。老人终于不哭了,只是绝望已经写在脸上,这些官人们都对这个恶魔马首是瞻,我那可怜的孩子啊!终归是回不来了!

    许杰在门槛上磕了磕鞋底上的泥,放下伞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

    “有消息了?”程倦也问。

    “嗯,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一群人扛着一个袋子进了广宣会的门。”

    “我亲自去!”

    “师父还是我去吧!”

    “你们都跟着!”

    程倦也指着围在身边的达官显贵说。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冒着雨穿行在大街上,朱时英拉住一往无前的张廷说:“为什么不打伞?”

    “要不你去问问?”

    “我哪儿敢!”

    张廷白了他一眼。“是啊,我哪儿敢!”

    “嘿,你...”

    沉默的人群中,程倦也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在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不一定非要一个英雄来撑起伞,只要他跟在身后,哪怕是顶着一片树叶的狗也罢!

    一个小女孩腻在绘春的身上,一把小巧的油纸伞遮在两人的头上,气势汹汹的跟在一大队人的身后。

    “她们为什么能打伞?”朱时英又问。

    “我哪儿知道,你去问她们啊!”

    “嘿!张廷,你还真得了卫飞白的真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