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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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

    入夜,白允学着明识音靠在老柳树下,看着渐暮的天色问:“先生和他们只是一场比武吧,他们怎么就心甘情愿的走了呢?”

    明识音抿了一口酒笑呵呵的说:“你是说这个啊,那是因为明月山河境!”

    “那是什么?”

    “岁寒府特有的一种心神修炼之法,入境的人能共享心神之意,可辩诚心,去伪存真!当年在追回明月如意时先生在明分楼用过。”

    “可信吗?”

    明识音笑了笑说:“你不懂!至于其中的缘由我实在是不能细说,等你有机会入境了再说吧。”

    “你是说今天我并没有入境?”白允显的有些失望。

    “你还需要吗?”明识音反问到。

    是啊,我还需要吗?白允喃喃自语的说,看着眼前通红的灶火,他似乎明白了,从腰间摸出那枚竹筒毫不犹豫的丢了进去,大笑起来!

    “小白允你疯叫什么呢!”织夏被吓了一跳,转头叫骂道。

    白允尴尬的摸了摸头,吞吞吐吐的说:“没,没什么,织夏姐,对了,你给我讲讲杜公子的事呗!”

    “杜公子?你是想打听你绘春姐的事吧。你这滑头!”织夏长舒了一口气,随手拾起柴堆的一根小棍,漫无目的的拨着灶炉里的火出神,往事也不是很久远啊,可真要是回想起来,那么多的人几乎都忘了,只记得他们有一个名字。

    很久之后织夏那温柔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岁寒府的先生在承袭爵位之前,按规矩要外出云游两年来寻找自己的辅臣,这也是岁寒府经久不衰的原因,那时候的先生正好十八岁,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在流云城的百宴居遇见了他,要说他与众不同嘛,也确实有别人没有的风韵。当年我仗着李家三千金的身份,在流云城里飞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邻里街坊对我也是敬而远之,背地里都叫我女魔头之类的,可那时候的我心气儿多高啊,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闲言碎语,想想看,任他天高地远,我自策马狂奔,那是多么悠闲写意的人生啊!可这一切都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发生了改变!一天我突发奇想,乔装打扮去做一个小偷,体验一下提心吊胆的滋味,大概是下午吧,我在流云城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转悠,在百宴居后街,我发现当时名噪一时的四海帮的一位堂主,我看那人凶神恶煞的,想来心肠也不会好,于是我假装不经意间和他撞了个满怀,一边唯唯诺诺的道歉,一边悄悄的从他的怀里顺走了一块令牌!可正当我得意之时,他们发现丢了东西,随便喊了一嗓子,我便因为紧张暴露了行迹,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东西是怎么丢的,可当时我实在太紧张了,被他们随随便便一炸,我就不打自招。情急之下,我穿过一条拥挤的小道,躲进了百宴居二楼的一间雅室,说来也是我粗心,那时候我紧张的要死,根本就没发现屋子里还躺着先生。”

    “后来呢?”白允急不可耐的问。

    “后来啊,四海帮的人紧跟着我闯了进来,那些人平日里霸道惯了,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惊的桌子底下的先生像根弹簧一样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我当时就藏在屏风后面,只见先生揉了揉眼睛,若无其事的拿起桌子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我看他身着劲装,也算是个习武之人,心想这下那些蛮横无理的家伙有苦头吃了!”

    “先生教训他们了?”白允问。

    “没有!他既没有生气,临走的时候还好心的指了指站在屏风后面的我,我气不打一处来,不出一个呼吸,我就像被拎小鸡一样的拎了出来,我自知当小偷的愿望落空,便乖乖的交出令牌,并自报家门,希望他们看在我李家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放了我。谁知,那堂主得理不饶人,说‘今儿在场的根本就没什么李家的三千金,再说了,李家是何等的家教,怎么会教出小偷来呢?我们四海帮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但也是讲规矩的地方,来人拿斧子来!’说着就要剁我的手,我急的冷汗直冒,也许先生是不忍心吧,开始劝那堂主收手,说什么这种事只可小惩不足以大诫,给点教训就行了!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的瞧瞧他,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只是看了一眼,我便对在此之前做的所有荒唐事感到万分后悔,我恨不得当时的我是穿着漂亮衣服来百宴居喝茶的,像大多数千金小姐一样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站在他面前,说实话,我沦陷了,他是一个让我甘愿掩饰过去假装现在来卑微的讨好的人,一时间我手足无措,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我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更或许就算被那堂主生生砍去了手我也不觉的疼!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竟就那么赤裸裸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管家王叔赶来解围。”织夏把手里的木棍儿丢进了灶炉中,停住了话头,她笑了起来,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

    白允见织夏不语,拉了拉她的衣襟,说:“织夏姐,继续讲啊!”

    “急什么!”织夏不满的说。“再后来嘛,我向王叔打听他去了哪里,可王叔说他近门之后就看到我们几个,想来他应该是在我出神的时候偷偷离开了吧,我急了,找是找不到了,那我就用最笨的方法,我花重金把那间雅室包了下来,在之后的几天里,我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跑去百宴居喝茶,还特地嘱咐老板说要是有人指定要这间雅室就直接带上来,不要说里面有人。可我一连等了五天,先生却始终没来,直到一天,我等的是在无聊,心血来潮的我就又想干点出格的事,想着乔装打扮去当一回山匪,可化妆化到一半,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怕再一次碰到先生,我可不想再把这么荒唐的自己给他看,于是我换上了华服,你很难想像,一个千金小姐领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山匪出门时何等的引人注目!那天我的运气出奇的好!在从流云城去往岳苏城的官道上,我们一行人轻而易举的截下一辆车来,我匪里匪气的喊着黑话,先生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温和的笑了起来,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我顿时羞的无地自容!”

    “你这小家伙!”先生说。

    “我多少是有点不服气的,当时他也大不了我几岁,却那么的老气横秋,想起上一次见面的囧样,我便强装镇定,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介绍起自己来。”

    “先生又笑你了吧!”白允问。

    “能不笑嘛!”织夏说着赌气的把手里的小木柴丢进灶炉里。

    “先生说什么了?”白允又问。

    “他说,你是想把我押回去做你的压寨夫人呢?还是想让我入赘你们李家做三姑爷?我哪能经的住他这么调戏,又羞又恼的我想一走了之,可又怕之后再也见不到他,委屈劲儿一上来,我立马就哭了起来。先生也是楞了,他尝试着安慰我,看他服软,我怎么能轻易的放过他呢,就算没有眼泪也要生生挤出几滴来,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先生掏出怀里的辅臣令递给了我!一旁随行的仆人看见了,立马就跪了下来,我多少有些纳闷,想问他们怎么了,只见先生挥了挥手,我的家仆们便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后来王叔给先生行了一礼,把我叫到一旁,给我说了这辅臣令的来历,这时的我还在云里雾里呢,那听的真切嘛。就这样因为一次打劫,到把我自己贴了出去。”

    白允听的入迷,看着织夏脸上的光蕴,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

    织夏气呼呼的说:“好你个小白允,连你也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