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丸的发明已有两千年历史，最早是用于灵兽的发情及长肉，好多子多福，早些卖出好价钱，第一次进化是用于斗兽场，让那些灵兽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大的潜能，互相拆皮拆骨，然后在观众疯狂的呐喊中双双暴毙。

    于是第二次进化就理所当然了。

    一直到四百年前那场灵界大战之前，灵界还存在着角斗士这一悠久传统，从村野到灵皇殿前，各个族群的勇士捉对厮杀，在和平年代中一较血脉高下，大力丸就相当于灵界的兴奋剂，只不过更加精细一些，有针对不同血脉进行强化的，也有针对不同需求进行强化的，但结果都一样，或者作为输家当场战死，或者作为胜利者下场后吃顿饱的就归天，最好的结果就是躺在豪华的床上，作为族群英雄享受供奉，在痴痴呆呆和大小便失禁中了却一生。

    同样的，这种药物也在八百年前的灵界大战之后被禁，和角斗传统一同退出阳光下的舞台。

    但进化并未停止，各个族群为了探寻各自血脉的极限，仍然会偷偷使用大力丸，而且非常有默契地用在族群里第二有天分的族人身上，好让最强那人得到借鉴的同时又不用承担副作用，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力丸又被称作“老二丸”。

    老二老三折损得多了也会肉疼的，所以不知道哪一个天才对大力丸进行了最后一次进化，药效缓慢但持续释放，服用那人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充分发挥出惊人天分，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相对的，服用者在经历漫长的荣光和凌迟之后，也必定会在不正常的时间里死掉。

    因为这东西太过有悖人伦，而且已经反过来动摇了族群根基，因此也慢慢被弃用，至少没有哪个族群敢于承认使用过了。

    这就是蓓蒂所谓的，“那老东西怎么舍得啊。”

    感受着叶熏离渗人的身体变化，蓓蒂先是试图输入灵力去稳定，又用了三四种灵器，都没有用，她还是非常痛苦，鲜血沿着嘴角滴在了地上。

    这种痛苦她应该已经承受了很多年，所以平时里都控制得很好，骤然听得顾星揭开家族丑事，才宣告失守。

    她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没有怀疑过那些事情吗？

    顾星并不这样认为，甚至不觉得她也是无辜受害者，何况功利些自私些说，他需要叶熏离这次站在他们这一边，否则他们必然在这个时代这座岛上全灭，连骨灰都没法送回去。

    所以他要掀桌子。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我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蓓蒂你也别劝我，很多事情你也需要带回去，就算不能写进你们的内史，也要有人知道，你们家族是怎么来的，OK？”

    蓓蒂迟疑了一会，取出一个胶囊按破，一道结界笼罩住了山洞，又挪动几下屁股，搂住了叶熏离的肩膀。

    “至少有一件事情，你是和你父亲和哥哥一起骗了我们的。”顾星双手撑着地面，直视着叶熏离的眼睛，少女没有回避，紧紧咬着唇，鲜血掠过苍白的下巴，又顺着苍白的脖子滑进了衬衫领口。

    “此时此刻，你父亲并不是什么公爵大人，你们丁香家只是被流放到岛上的罪犯，我说得对吗？”

    叶熏离不语，顾星也没有冀望得到她的回答，倒是蓓蒂惊讶地在两张脸之间晃了几下，也严肃道：“可是顾星，无论家族内史还是灵界历史，我们丁香家族距今两百年前就已经封爵了。”

    “历史是可以篡改的，尤其是对于胜利者来说，蓓蒂小姐，你可曾在你们内史里看到过沉礁岛和红鬼的故事？”

    蓓蒂不语。

    “你们因为什么被流放我不知道，但我们下意识以为历史都是真的，所以当我们知道穿越回五百年前，也把甘本离当作公爵大人，把弥雪离当作那个传奇，你的父亲和兄长真是心机深沉得很，知道这个未来之后，既不否定也不惊喜，而是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并用各种做派让我们毫不起疑，恐怕听到我们说出“公爵”两个字的同时，这两父子都谋划好后来的事情了吧，但哪怕私下相处，你都没有提醒我这个骗局，叶熏离小姐，其实你知道家族可以摆脱罪犯身份，甚至在日后成为公爵世家，你也是非常渴望的对不对？

    “你甚至应该非常清楚，那群可怜的巴莱人并不是你所谓的无心之失，而是你和你父亲默契联手的作品，因为真相太过于阴暗，你们以及你们背后的人担心被识破，所以巴莱人被从你们的工作室扔到了这座荒岛，你们又因为什么罪名，恰巧被流放到了这座岛上，号称戴罪立功，寻找那道裂缝，其实是继续巴莱人的试验，咦，这把刀怎么还在？”

    顾星说得累了，下意识低头去找水喝，这才发现薛俪那把匕首还插在胸口和肩膀之间。

    “我们不确定这是不是你灵丸的位置，所以没敢拔出，不是吗，不是的话可以拔了。”蓓蒂答道。

    “那等会吧。”顾星从鳄鱼泪里取出一罐圣泉，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继续道：

    “你主动跟我说，说巴莱人是因为家族试验而诞生的，这点真的非常高明，你用一个真相掩盖住了另一个真相，让我自己脑补出这场所谓最强人造战士的试验已经失败，我所见的不过是一群可怜废品，可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我猜测的真相是，你们的试验从未停止过，巴莱人确实被打造出堪称完美的身体，唯一的问题是生命周期过于短暂，所以你们尝试把他们养在裂缝周边，看看元精有没有可能是解决方案，目前的结论是否定的，眼看就要放弃这一轮试验，也不再从中央大陆那边增援，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被送到了你们面前，确切的说，白夫人被送到了你们面前。

    “我不知道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用了什么灵器，发现白夫人拥有盖格一族的先天灵体，你们马上诞生了一个谁都没有想过的天才想法，盖格和丁香，两条敌对了上百年的路线，结合起来居然有可能是人造人的完美方案，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举动，可是，这还不是真相的最黑暗面。”

    顾星停下话语，因为叶熏离终于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目光从恐惧变得冷凝，微微勾起了嘴角，一张锋利的脸被火光照得锋利如刀。

    像极了她的兄长，也像极了他的父亲。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请继续吧，倒是蓓蒂，你还打算继续听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