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孙屏。”

    钟馗一样的孙屏离开座位，上讲台领取了成绩单，全程神情淡漠，好像是给别人代领，实际上他达成了不起的黑五奇迹。

    “第二名，傅明嘉，你别起来了，节省时间，继续努力啊。”

    施晴晴把成绩单递了过去，第一排的傅明嘉同学高高举起了右臂。

    期中考试的四五名，对一二名完成了双杀，这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5班五常的传说，除了顾星可能全班都知道，这五个人虽然广开门户、引狼入室，可一年半以来的大大小小考试，还是牢牢霸占了前五，本来以为悬念是谁能将其一斩落神坛，谁知到了高二上的期末考，竟然是五常内部抢班夺权、以下克上！

    “你猜第三是谁？”顾星悄悄问。

    看得出来，许凡诺有些紧张，尽管努力做出不紧张的样子，随意撩着发鬓，可这本来就不是她的动作好吧。

    而且，她今天还破天荒地用了红色发圈。

    封建迷信不可取啊许凡诺同学，你还不如拜拜小同。

    “鲁丹吧，她外语提高挺快。”许凡诺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还没留意控制音量，前排的张雨沐回头说了句，“我看你也很有希望“。

    “第三名，鲁丹。”

    圆滚滚得很可爱的鲁丹，蹦蹦跳跳上了讲台，没被克掉，还能保持上三常的坐席，应该是很满意。”

    张雨沐回头，竖起大拇指。

    “第四名……”

    施晴晴顿了顿，看了眼许凡诺。

    顾星心跳漏了半拍，拳头拽紧。

    “第四名，丁子翱，你不睡觉了反而掉名次了啊。”

    小胖子丁子翱尬笑着领了成绩单，回身后朝顾星撇撇嘴，是啊，当时他坐最后一排天天睡觉，还干到全班第二，现在一天睡不了几次，怎么反倒退步了，还是要找机会跟师太撒撒娇。

    “第五名……”

    施晴晴可能是觉得，如果氛围不够紧张，尖子生们可能就记不住，所以又停了下来，吹茶沫。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归燕，完成全满贯的高二（5）班第一人。

    惨败啊惨败，从王座滑落第五。

    林归燕低着脑袋，齐耳短发好像很多天没洗似的，泛着油腻的光。

    只有顾星一个人，用余光看着许凡诺。

    施晴晴放下茶杯，环视教室一轮。

    “好，第五名，莫子涵。”

    午间。

    食堂

    “顾星你可以啊，一下去到十七名，我当初就很看好你，浓缩就是精……”

    丁子翱端着餐盘一屁股坐下，看到顾星给他使眼色，回了OKOK的表情，圆脸转了个方位：

    “许凡诺更厉害，全班第六了。”

    好吧，O了个K。

    “还是差你们了些。”许凡诺撩了撩发鬓，笑着夹起根豆角，放进嘴里。

    “也没差多少了，再咬咬牙还是有希望的，对吧顾星。”

    对吧顾星请你快走。

    “你怎么不到那边去？”

    顾星指指右边，两桌之外，偌大的饭桌只坐着四人顾盼生辉，眼角睥睨间又旁若无人，感觉就差颗核按钮了。

    “林归燕不在，我去干嘛？”

    “为什么？”

    “我喜欢她啊。”丁子翱埋头扒拉饭菜，几大口之后抬头，“妈的同桌那么久你都不知道啊？”

    许凡诺看看顾星，顾星伸长脖子，目之所及内，没有林归燕。

    “真的假的？没听你说过啊？”

    “没说过？你再想想？话说我们一年同桌是白做了啊我的星。”小胖子伸筷夹走一块熏鱼。

    顾星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你说得最多的，是要干……击败林归燕。”

    那个词儿太粗俗，许凡诺在旁边，赶紧改了口。

    “对啊，我就是要证明我有资格喜欢她啊，唉，没想到她是被干翻了，那个人却不是我。”

    一句话间，丁子翱从亢奋到失落，胃口也没了，怔怔挑着餐盘里的豆芽。

    “燕子最近是碰到什么事了吗？”一直默不作声的许凡诺开了口，整个年级都知道林归燕除了实力强横，更牛的地方在于心理极其稳定，简直像一尊大佛一样，否则也不会次次榜一。

    这次直接掉到第七，实在是有些违反基本法。

    “上个礼拜我们聚会还好好的啊，对，你没来那次，她甚至还是押对题最多的，唉许凡诺，你说会不会是大姨妈太凶。”

    顾星险些一口饭喷出来，许凡诺倒是大大方方摇头：“不会。”

    ……

    这是钱海三中本学期的最后一天，下午学期总结和布置寒假作业，明天上午到中午，住校生可以收拾行李回家，开始寒假。

    顾星没有回家吃晚饭，而是和许凡诺在食堂吃了，然后许凡诺回寝室收拾东西，他就在学校瞎逛几圈，约定晚上八点，在小卖部汇合。

    最后一个夜晚，是纯粹属于学生的，可以不去晚自习，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可以稍微化点妆，可以两个两个交流总结本学期的得失，只要不违法就可以。

    话说回来，高中已经过半，顾星还是第一次这样在校园里逛，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把短暂的分数或感情当成全世界，然后去焦虑、去较劲、去忧愁，将来回望时，难道不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羞耻感吗？

    可今晚这样走一趟，大冷的天，身体居然有点热乎起来，甚至稍稍有些冲动，在枯黄的草地上坐坐，唱唱并不熟悉的歌，凑到那群面红耳赤的男生里，为许凡诺投一票，或者钻进某个寝室开两局。

    不知道女生寝室长什么样的。

    顾星买了瓶酸奶，坐在小卖部角落里，以往他不得不在学校吃晚饭，等待晚自习开始时，坐的都是这个位置，因为不太容易被人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算是半个社会人了，所以坐在同一个位置，看到的东西居然完全不一样。

    高中的时间，过得好快啊。

    “等了很久吗？”

    顾星倏地抬头，吸管还叼嘴里，玻璃倒影中，是许凡诺。

    她换了校服，脚上一双卡其色羊羔毛平底毛毛鞋，白色运动裤，深灰色高领羊绒衣，外套一件浅灰色短款羽绒衣，头发自然披下，上边是一顶大地色毛线帽。

    怔怔看了一会，顾星松开吸管，抹了抹嘴巴，转身。

    还有淡淡的口红。

    “还好，哈哈。”

    俩人并肩走在学校里，没有目的地，一路上自然少不了侧目和低语。

    都听说校花有男朋友了，今天还第一次见到两个人一起散步。

    这是官宣了吗？

    凭什么啊，那姓顾的上辈子拯救了室女座超星系团？

    许凡诺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还以为她眼界有多高呢，呵呵，一双平底鞋那么高。

    也不能这么说，越看越觉得还蛮登对。

    放屁，你什么时候开始眼瞎的。

    听说那小子是用一个小孩拿下校花的。

    厉害啊，我想象力的极限就是带宁薇去我家看查理了。

    我靠，那是口红吗？

    顾星我日你十八代祖宗。

    “顾星。”

    “嗯？”

    “我会加油的！”许凡诺做了抬腿侧踢的动作，做到一半又觉得不雅，赶紧收回，笑着咬了咬嘴唇。

    “我算过了，还需要两次考试。”

    “嗯？”

    “还需要两次考试，我就能超过你了，请你要有危机感。”顾星转过脸，一本正经。

    许凡诺愣了愣，笑着掰起了手指。

    “好的顾星同学，我会努力的。”

    “还有一件事情。”顾星转过身子，和许凡诺面对面，俩人站住。

    “你以后不一定要穿平底鞋的，我好像又高了一点点，不信试试？”

    高二上最后一个夜晚，路灯和树荫下。

    两个额头轻轻贴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