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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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最近,唐华都比以往要提早四十分钟从家里出来。

    本来就有早上早起晨跑的习惯,不过也没有因此就把起床时间提前的必要,取而代之的是将跑步的时间改成晚上。

    时间已经接近六月底,每天持续下雨的梅雨季节,已经连续快要半个月以上了。

    但是今天是久违的晴天,在门旁穿上轻便的运动鞋,隔了好几天,总算是能不带伞出门了,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的招呼声。

    “哥哥,早安啊。你今天也很早起……又要顺道去那个人家里吗?”

    应该是听起来很可爱的声音,却带有一种莫名的威吓感。

    回过头去,只看妹妹浮现出冷笑站在门口。

    “你每一天都到金发的恋人家里和她见面,然后一起上学啊?真是的,我对哥哥居然能这么殷勤非常吃惊唷。”

    “啊……希望你不要误解,我和爱丽娅不是那种关系。”

    面对哥哥小小的反驳,妹妹哼了一下笑着置之不理。

    “哎呀,是吗?哥哥脚踏林白学姐和爱丽娅小姐两只船。简直是……到底谁才是正室啊?不要跟我说两个人都是!”

    “别盲信奇怪的传言,把我说成那种会玩弄女人的男人!”

    “那就不要做出会传出奇怪谣言的行为啊……女性朋友会赖床,所以每天早晨都要去那个女性的家叫她起来这种事,实在太奇怪了!不过是用个闹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啊!”

    妹妹说的非常正确。

    唐华深深点头,同时他也为了怎么说明爱丽娅·布兰德里这个少女的特别之处而感到为难。

    与爱丽娅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已经有一个月了。

    她在有准时在早上班会开始前,来到教室的日子只有第一天而已。

    之后每天都连续迟到,如果能在班会开到一半就到,那还算好。

    严重的时候是上课之后一小时或者两小时才悠闲地来到教室,而且还在同班同学和老师的注目下,若无其事地向大家打招呼。

    『大家,早安啊。今天也很早……哎呀,唐华的脸这么凶啊?怎么了吗?对了,是因为一直看不到我的脸所以不高兴吧?我也想早点见到亲爱的,所以才火速赶来啊,不过还是拖到了这么晚……你能够原谅我吗?』

    她一边厚着脸皮胡言乱语,一边靠近唐华身边,然后还用着脸颊摩擦对方脸颊的意大利式爱情表现,最后一击则是代表问好的亲吻。

    班上同学们射来的视线,简直让唐华如坐针毡。

    (特别是那些男生,那些视线如果是刀刃的话,我已经被切成数千片肉屑了。)

    唐华一边推开紧紧贴上来的爱丽娅,一边下定决心,为了让这个女人能够准时上学,为此要付出多少的牺牲都无所谓。

    结果造访爱丽娅的房间,一起去上学成为每天的固定行程。

    ……说不定,这是她为了让我每天早上都要去得去陪她的好计?其实我对这件事一直都有抱持疑问。

    甩开以讽刺的目光送别的妹妹,唐华离开家里。

    爱丽娅的新居是金融路沿途上的高级公寓,步行大概有五分钟的距离,她们住在十二楼公寓里的第十楼层,也就是两人套房。

    和平时一样,唐华用入口的对讲器呼叫。

    『是,请问是哪位?』

    “早安,马修拉小姐,我是唐华。”

    『啊,是唐华先生。每天早上都要这么麻烦您了,请您上楼。』

    响亮开朗的女高音,就算隔着对讲机也听得出她很愉快。

    穿过门口,乘电梯到目的地的楼层,在被严格的自动锁保护的高级公寓里进出,对住惯简朴独栋平房的唐华而言,让他觉得两人间的门槛实在很高。

    在爱丽娅的房间门前按下门铃,门就马上开了。

    “早安啊,请进。”

    出来迎接的是马修拉。

    她是魔术结社《绯红十字》的实习魔术师,而且是有着大骑士称号的圣殿骑士爱丽娅的助手兼贴身看护(总而言之就是女仆)。

    她一样是住在这个公寓的另一个较小房间里,并且做着全部的家事。

    “因为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我很高兴,最近一直都是阴天或者雨天的关系,洗的东西都干不了,让我感到很困扰。”

    马修拉一边清爽地微笑,一边招呼唐华进来。

    她的外表比十九岁的年龄看起来还年幼,乍看之下似乎极为聪明能干……但是非常遗憾的,她就是“人不可貌相”的典型例子。

    “对了,马修拉小姐,爱丽娅那家伙,今天总该乖乖起床了吧?”

    被带到客厅的唐华急忙提问。

    虽然认为爱丽娅没有自己起床的能力,但是内心还是多少有些期待。

    “应该是吧,我刚才有稍微叫她……那我就再过去寝室那里看看。对了,不介意的话,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先来一杯卡布奇诺如何?如果肚子饿了的话,厨房还有一些昨天吃剩的汤。”

    马修拉以看似可爱百合花般的笑脸说话。

    光是看了,内心就会感到一阵温暖,不合任何杂质的笑容,一个拥有着如此笑容的女性,怎么可能会让人陷入不幸呢?

    这样想着的唐华,远远地望向厨房电磁炉上的压力锅。

    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大概是成见的缘故,也或许是身为弑神者的直觉,察觉到危险的事物所发出的警告,能够回避的危险就要避开。

    “我早饭已经在家里吃过的关系……所以也不必喝汤了。”

    很完美的回答。

    当然,以正值食欲旺盛的十来岁年纪,要唐华的胃袋再装下第二次早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除了马修拉煮的一种特制品例外。

    ……大约在一个月前,唐华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

    为了招待身为爱丽娅贵客的唐华,马修拉亲手下厨做菜。

    加入了奶油酱汁的手工意大利面,切成薄片的干乳酪和火腿,放入了腊肠和蔬菜做的面包,新鲜生鱼片的薄肉片拼盘等等,每个味道都很好吃,他衷心感到满足,除了最后装在盘子里端出来的汤之外。

    “我……我现在正在减肥,就吃到这里好了。”

    原本正在大口大口用餐的爱丽娅,却突然放下刀叉。

    她虽然身材瘦小,食量却是凌驾于普通的男人之上。

    虽然感到可疑,但是唐华觉得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个有着奇妙颜色的红汤,于是稍微喝了一口。

    ……完全不敢想像,自己居然有办法可以全部喝完。

    中文里所有的“难以表达”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所以只能放弃说明了。

    就是那样独特的味道。

    难以用口语表达的味道,仅仅酸甜苦辣等现存的形容词不足以应付,完全不能想像是用什么样的材料烹调出来的。

    不由得将视线转向爱丽娅,答案却是充满恶意的笑容。

    (之前不是说过了,要小心马修拉炖煮的料理。)

    (这、这么说起来……可是,至少警告我一下啊。)

    爱丽娅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喝着饭后的浓咖啡,跟冒着冷汗的唐华以眼神对谈。

    想起那个时候的教训,所以唐华今早只接受了卡布奇诺。

    唐华一边因为咖啡的甜味平稳下来,一边等待前往主人房间的马修拉……但她马上就回来了。

    “对不起,唐华先生。爱丽娅小姐醒了一下就说『今天早上除了王子大人的吻以外,没有其他东西能让我起床,所以早点带唐华过来……』于是……”

    亚莉马修拉很抱歉地报告爱丽娅睡回笼觉的事。

    唐华皱了一下眉头。

    当然,他不认为那个少女能够简单起床,就算从自己家里打电话来叫醒她的叫床服务,那家伙也会在听一半时就挂断电话。

    除了进入卧室叫醒以外,其他的方法都行不通吗?

    “那个家伙每天早上都是让人奔波劳碌——”

    嘟哝的唐华离开客厅,闯进爱丽娅的卧室。

    这个家的女主人裹着床上的毛毯,带着微微的呼吸声舒适地熟睡。

    “你这个家伙,还真的给我睡回笼觉……”

    不过看到了室内的情况后,唐华整个人都愣住了。

    完全不像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生活的地方,这是间满是书本和古董的房间。

    搀杂了流行杂志还有平装书,另外还有英语和意大利语,拉丁语,中文等多种多样语言的古书放在书架上面,虽然没有CD和MP3播放机,却有年代非常古老的黑胶唱片播放机。

    房间收拾得非常整齐,不过这不是主人的功劳。

    大概是亚莉马修拉打扫的,似乎是为了证实这个预感般,下一幕就看到了床下邋遢地掉了一地衣物,大概是昨夜脱下来的。

    T恤和短裤,而且还有面积很少的水色布料,一件、两件。

    这个一组的布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边有着不太恰当的想像,一边注意着不看那边而靠近床铺。

    “喂,爱丽娅,再不起床的话,就要迟到了,你要收敛一点。”

    唐华摇晃少女的身体,打算把她弄醒。

    武侠小说的修武之人,是只要是有人接近就会醒来,不过唐华已经认定了这个魔术师兼天才剑士没有这样的技能。“应该是没有杀气的变化的缘故……吧。”本人是这么说的。

    “……让我再稍微睡一下,我昨天看李小龙的录影带看到超过半夜四点,所以我现在还很困,拜托,过一会再跟你来个早安之吻。好不好,唐华~~”

    回答的爱丽娅莲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个意大利的少女,居然也是那个伟大功夫明星的粉丝。也许应该要吐槽的地方,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录影带看电影的这一点。

    “不可以,在要上学的一般日子,会弄到那么晚是你自己的问题,还是乖乖起床吧,到星期六、日的时候,我再陪你一口气看完龙的三部曲。”

    “只有李小龙还不够,还要连李连杰的作品一起看。”

    虽然看起来还在睡,但是在一瞬间听到了爱丽娅的喃喃自语。

    似乎是快清醒了,于是唐华又开始向她搭话。

    “成龙也好、周润发也好,我都会陪你看,快起床,该去学校啰。”

    “嗯……真是的,唐华你真坏,硬要把我叫起来的男人大概只有你了……我要起来了,给我一个早晨的清醒之吻……”

    一直充满霸气和自信的爱丽娅,只有在起床的时候例外。

    总会像个孩子一样,讲话还会撒娇。

    唐华一边应付她,一边掀开她裹着的毛毯——然后他完全愣住了,白皙的颈部、赤裸的后背部整个露了出来。

    由于是趴着的关系,所以没有看到正面。

    但是,从腰到屁股那条艺术性般的曲线都快要暴露出来,唐华惊慌地重新帮她盖上毛毯。

    “艾、爱丽娅……你、你有穿衣服吗!?”

    “我有穿喔~~我可没有裸睡之类的癖好,不过在快要黎明的时候,有点睡不舒服,于是就脱下衣服……别担心,我有涂香水……就像以前的女演员那样——”

    爱丽娅突然就爬起来了。

    同时,披盖在很明显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毛毯,就这样子滑落下来,让她丰满的乳沟一览无遗。

    唐华赶紧伸手抓住那条快要掉落的毛毯。

    “爱丽娅,先穿上衣服!算我拜托你!拜托你先穿好衣服好不好!”

    “嗯……那帮我穿衣服,衣柜的下方第二个抽屉里,放着很多种款式的内衣裤,你可以选喜欢的喔……”

    认真聆听这句话的唐华,爱丽娅微微一笑。

    与平时那种小恶魔般的笑容不同,现在是真正天真烂漫的笑容,也许是因为刚起床,狡猾的魔女也变得温驯起来。

    被这个新鲜感吓了一跳,唐华继续请求地说:

    “别胡说,自己选自己穿啊!”

    “还是那么没胆,那就帮我拿昨天穿的内衣裤,有没有掉在床下呢?”

    “那个果然是内衣吗?不要把内衣裤丢在男人看到的地方啊。”

    “是你的话,可以唷,你是特别的,就算被看到裸体也没关系。”

    “不可以,全部都不行。安、马修拉小姐,能请你拿衣服给爱丽娅穿上吗?请快、快一点!”

    虽然唐华对爱丽娅所说的爆炸言论而焦急不安,不过亚莉马修拉则是一边微笑一边跑了过来。

    唐华最近的早上,大概都是这样渡过的。